靳长宁本想找薄飞泓过来的,可那人家太太刚刚才生了二胎,二胎是个儿子,还是个爱哭鬼,成天成宿的哭,早已把他们这一家子折腾得半死不活了。
对于注重家庭生活的男人来说,这世上哪还有比自己妻子产子更重要的事?
在这个时候,去把人请来当保镖,自己说不出口不说,对方恐怕也不会答应。
为此,他只能另外去找保镖,而且还得是女保镖——他可受不了有个男人,在老婆身边无事献殷勤,那太遭罪了。
好在,在薄飞泓的介绍下,他找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保镖。
年纪在三十二岁左右,乍一看很普通,细一眼,却又很耐看的那种,发型很男人,穿得也很男人,笑起来却很爽朗,是武警退役人氏,名叫邝美云。
“哎哟,一字不差,和那歌星叫得一模一样呢!”
午饭后,邝美云来报到,萧璟欢听得这名字之后,惊讶的笑了起来。
邝美云黑眸笑得明亮:
“嗯,一样,不过,人家是大美女,我呢,我只是个会打架的男人婆。萧小姐,幸会。”
雇佣双方在确定了薪资报酬以及工作时间等具体条款之后,签下了合同。
就这样,邝美云成了萧璟欢的保镖。
下午三点,邝美云推着萧璟欢,跟着靳长宁一起坐上奥迪往派出所驶了去。
*
在去的路上,萧璟欢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直接询问起身边的靳长宁:
“耿丽雯是什么时候被抓的,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靳长宁就知道她会问。
“就昨天。这人起初满口咬定自己和这件事无关,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抓住人,所以就没告诉你。直到昨晚上,我才知道她供认不讳了。的的确确是她骑车来撞得你。”
事实证明,那些办案人员,相当的善于诱供。耿丽雯没沉住气,终于还是招了。
“那,楚亦来被撞这件事,也是她做的吗?”
她想确定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关联性,用以判断祸因的源头。
“不是。办案人员比对过监控中的画面,除了办案工具是同一辆车之外,人基本是可以确定不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对方可能是不止两个人的团队。
“理由呢?她为什么要来撞我?说了没有?”
萧璟欢好生不解。
“因为薛筱玉。她说,她女儿死得冤,她明知冤却无处哭诉,想见到楚亦来一面,又难如登天。在看到那则新闻之后,生了把事情闹大的心,就骑了摩托,趁你落单时撞向了你。没想把你撞死,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引楚亦来注意,把旧案翻出来……”
这是耿丽雯在派出所交代的犯罪动机。
萧璟欢想到的却是楚亦来说过的:白琮琮有他手机号码,于是,马上就摇头否认了这个动机:
“不对。我觉得当时她是想撞死我的。现在这么说,应该只是转移视线。而且,如果她真的只是想生出事端,重翻旧案,那么她跑什么?藏什么?我觉得,她肯定别有目的。”
闻言,靳长宁沉默良久,最后叹道:“耿丽雯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也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了。”
可不是。
“那她有没有承认撞楚亦来的人,和她是不是一伙的。”
靳长宁摇头:“没有。她说那车是她偷的,肇事后就扔了。”
萧璟欢听罢,把头靠在男人身上,想了又想,最后闷闷的接了一句:“不对,这两个人肯定是一伙的。”
靳长宁没接话,只是沉思。
*
半个小时之后。
xx派出所。
萧璟欢见到了耿丽雯。
那是一个长得很普通的中年妇女,短发,脸色挺老态的,看到她时,脸上流露着深深的憎恨。
对,她看得很清楚,是憎恨。
面对这份憎恨,萧璟欢自是诧异的。
她不懂,这份恨意,到底是怎么来的?
关于这个女人,萧璟欢仔细打量了一番,真不认得,且是台湾人,她和彭柏然办的那些案子,皆发生在国外其他国家或地区,所以,这人身上的仇恨应该不是来自她办过的那些案子才对。
萧璟欢细细想了想,觉得,这个眼底的憎恨,绝不像她所供认得那样简单。
“耿丽雯,你很爱你女儿薛筱玉吗?”
一开口,她不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撞自己,只问了她这么一个貌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耿丽雯却面无表情的转过了头,看向了边上的民警:
“对方的律师呢?除了那个叫靳长宁的律师,我不想和其他任何人谈。请那些不相干的人马上离开……”
几丝诧异,立刻跳进了萧璟欢眼底,刚刚这人被带出来时,就有冲靳长宁瞄了一眼,似乎是在确认。
现在呢,她却很刻意的冲民警说了这么一句话,这说明什么?
这人是认得靳长宁的,却故意装作不认得。
为什么?
“小邝,你带欢欢先出去,我和她谈一谈。”
“好的,靳先生。”
靳长宁若有所思的瞄了一眼,由邝美云推了去。
*
会面室内,很快只剩下靳长宁和耿丽雯,就连民警也被要求退到了门外头。
“耿丽雯,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他淡淡的问,心里则在暗自琢磨。
耿丽雯直直的盯着他,目光似透过他思念着谁,更像在追忆什么事的,良久后,嘴里喃喃叫了一句:
“真像真像……”
“像什么?”
这话,令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很像你父亲澜海。”
靳长宁一怔,心下有点讶然:
“你认得我父亲澜海。”
“对,我认得澜海。”
一丝古怪的笑跳到了她脸上、眸底:
“你可能不记得了,小时候,其实我是有抱过你的。年轻时候,我受过澜先生的恩惠,若不是他,我早死了。可惜啊,澜先生最后死得竟是这么的凄惨。”
想不到,这人竟是故人。
不对啊,如果是故人,如果这人是认得他的,那她为什么还要来伤害欢欢?
靳长宁凝神细想,这个女人这是打得什么主意?
思量罢,他接上了话:
“很抱歉,先父出事的时候,我年纪尚小,再加上我出车祸时受过强烈的脑震荡,有些记忆变得残缺不全,所以你是先父的哪位朋友,我还真是不记得了。”
“没关系。记不记得我是谁,无关紧要。要是忘了自己的父母之仇,那就是禽兽不如了。”
这句话里的遣词用字,份量不可谓不重。
靳长宁心里咯噔了一下。
“耿女士,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耿丽雯却站了起来:
“不想说别的,只想说一句话。”
“请说。”
靳长宁跟着站了起来,沉沉盯着这个个子不高的女人。
“你认贼作父这么多年,也够了。澜宁,你父你母你妹,死得冤,这个仇,你若就这么算了,你就枉为澜家人……”
耿丽雯扔下这句话之后,就往外走了出去,开了门,对守在那里的民警道:“送我回去吧!”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了。”
他追了一步叫住,脸色深深的。
那女人回眸一笑,说的意味深长:“我不说,想知道真相,就好好的彻彻底底的查吧,凭你的本事,一定会查得出来的——澜宁,你父母,你妹妹,在天上看着你呢——不要因为有了富贵,就忘了自己姓什么。”
什么意思?
难道他爸妈的死,和萧靳两家有关?
这怎么可能?
靳长宁杵在原地,沉定的心,莫名就起了几丝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