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为什么?”
急救室外,苏锦急成了热窝上的蚂蚁:做母亲的在里头生死未卜,做儿子的却在拘留所里沦为囚犯,这也太虐心了。
“为了高效率破案,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对方给了一个很官方的回答就挂了。
“额……”
耳朵内,听到的尽是嘟嘟嘟之声,胸膛里,尽是砰砰砰乱跳之声。
暮笙则被刑事拘留,养母被气得进了急救室,家里两个重要成员都出了事,而她却在这里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她心乱啊,踱步,来回的走着,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四下里乱撞着。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在这样一个时候,第一时间,她想的是谁?
是苏暮白。
对,就是他。
这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
暮白在她眼里,几乎是十全十美的。
他长的好,性子好,办事能力强,聪明能干,除了煮不来饭,他几乎样样都拿手。
她功课上不懂的地方,他样样精通。
她喜欢画画,他陪着也练就了一手的好画功……
他会做生意,也会弹钢琴……
他多才多艺,总是最棒的……
在很漫长的一段岁月里,她仰望着这个男人,依赖着他,祟拜着他。
遇事想到他,那是理所当然的。
哪怕到了今时今日是,她竟还是会有这样一种本能。
事实上也是!
能帮她忙的,好像也只有他了。
而她的手机里又正好有他的号码,打个电话,她就能找到救星。
苏锦几乎都要打了,却在最后一秒,否定了这个念头。
不不不,不能打。
她要是向他求救,到时周玟恐怕又会来和他们闹的。
可是,不能找他,还能找谁?
养母娘家早没人了,唯一的兄长——韩彤的父亲,也已过世好些年,养母平常又少与人交往。
在这座不起眼的小城里,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底层人,没有靠山,也没有广大的人际关系,遇上事,她根本没个倚仗。
她想了又想,最后手指一划,找到了“恒远”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不管他能不能帮她,现在的他,总归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出了这种事,他该来帮她分担一点的。
结果……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一声声自动的机械回复声,令她的心,一寸寸冰冷,整个身子跟着冻了起来。
关键时候,怎么就找不着他人了呢?
午后的时候,她还收到过他发来的照片。
是他在香港国际机场检票处拍的。
站姿酷酷的,笑容大大的,脸孔被拍得帅到360度没死角,也不知是谁给拍的,反正特别的好看。
他还雅痞的附了一句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日不见愁白头。小苏,今天想我没有?我登机了!晚饭前尽量赶回来抱你一抱……”
那时,混乱的情绪,因为他的笑答,以及他暖心的话,而稍稍被熨平。
还曾对着这张脸孔傻看了一会儿。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啊,怎么会关机了呢?
不会是他也出了什么事情吧!
哎呀,思绪真是越来越乱了。
漫天袭来的无助感,就像一只无形的巨网,从四面八方撒过来,她逃无可逃,只能靠到墙头上,以防止自己往地上瘫软下去。
“苏小姐,你别急,你别急,冷静一下,你要是倒下了,那可不得了……”
护工在边上劝着。
她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可是,越想冷静,头脑,越是混乱。
她急啊!
“还是通知一下你家里其他人吧……”
护工的声音提醒了她。
下一刻,她打了杨葭慧的电话,声音抖的快不成人声:
“葭慧,你有空吗?来一趟医院好不好,我妈出事了。暮笙也出事了。我没一个商量的人。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急别急,缓着点儿说,你说的太快了。害我也紧张起来了。”
苏锦把事情全说了。
虽然乱,口齿还算清楚,还是知道抓重点说的。
杨葭慧跟着吓到了。
“怎么会这样啊……你等着,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嗯!”
苏锦答应着挂了电话,又给韩彤去了一个电话。
然后,她干坐着,琢磨着。
必须找律师,不能取保候审,那就只能通过律师去了解情况了。
可找谁呢?
她可不认得什么律师,认得的全是装璜这一块的,交际圈很小。
除去避不开的应酬,休假日她就爱待在家里陪着妈妈,煮茶,煲汤,过家居小日子。
妈妈常说,她不合适出去工作,而适合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家庭煮妇,闲暇听歌画画,忙时教教家里孩子数理化。
可惜啊……
生活不由人。
而她,也的确不擅应酬,更多的是点头之交,否则这几年干下来,也该积一些人脉了。
所谓人脉,平常常有交往才会交情。点头之交,等于没有,又有什么事情能托负得下的呢?
以至于落得今天,无处求帮忙。
她想来又想去,能帮上她忙的,也就那么一人——金辉的法律顾问老夏。
那人平常不怎么来公司,但公司在法律上的纠纷问题全是他在负责。
可她没有那人的联系方法。
没办法,只能找老板帮忙了。
老板是个好好人,了解了情况之后,立刻安抚她:“别乱,稳着,我和老夏马上过来。”
她道了一声谢。
大约是因为知道会有律师过来,苏锦心里好像一下子有了一些底气,乱成一团的情绪,一点点在缓回过来。
等她完全回过神,才发现,护工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开,天色也已经悄然暗下,偌大的急救等候大厅内,就她独坐着,四周空无一人,惨白的灯光照着她的背影,一片幽森包围住她了,令她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孤单。
第一个到医院的是韩彤。
电话里,苏锦只让她过来,并没有细说情况。
等来了,听全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之后,韩彤立马就骂了:
“苏暮笙到底有没有脑子啊,怎么成天就只知道闯祸?前一件事才消停了,又闹出一桩更大的事儿来,他是不是非得把姑姑气死了才觉得舒服啊……”
苏锦闭眼,对暮笙,她还是怀着幻想的。
“你先别急着骂暮笙,这到底是怎么一件事,我们谁都不清楚,按理说,打架闹事有他的份儿,我不觉得意外,但杀人……”
她摇头,语气是坚决的:
“不可能。他不可能去杀人。他没那胆,也没那个动机。具体怎么个情况,只能等律师过去了解了才能知道事件的始末……”
“是是是,瞧我这张嘴,真不会说话。暮笙怎么可能杀人?一定是警方弄错了。”
韩彤连连点头,顺着她的语气说。
在韩彤眼里,暮笙本来是个挺好的孩子。
起初,外头人根本就不知道暮笙不是苏家的子嗣。后来不知怎么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暮笙是在十来岁时,在得知自己不是苏家亲生子之后,变得难缠起来的,学习成绩也开始下滑。
之后也不知出于怎样一种原因,姑父和姑母离了婚,他大受刺激,就此吸烟、喝酒那些坏毛病全冒了上来。成绩变成赤字不说,混的圈子也变复杂了。
那孩子啊,乖的时候是真的很乖,坏的时候是特别坏。
为了暮笙,姑姑已经不知被气哭多少回了,可他就是屡教屡犯,让人头疼的不得了。
现在,你要说他杀人。
那孩子杀心很重,又是复读生,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喝点酒,什么都敢干的,谁能保证没那个万一。
当然了,作为表姐,她自然是希望暮笙走的是正道,要不然气死的不光是苏妈妈了,连她都要被她活活气死了。
第二个到医院的是杨葭慧。
一进来,她就四下里观望了一圈,脸上那是一片乌云密布,眼底更是隐约冒着一团愠火,劈头就问:“靳恒远没来吗?是你没和他说,还是他没赶过来?”
苏锦情绪急乱,并没有留心到杨葭慧情绪不太一样,韩彤留心到了。
今天的杨葭慧对靳恒远好似怀了一腔说不出来的怒气。
她不由得多瞟了几眼。
“手机打不通。”
苏锦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憋屈。
发生这种事,她真的真的挺希望他在身边的。
可,找不着他啊!
唉,找不着就找不着吧,谁没个忘了带手机,又或是没了电的时候。
叫苏锦惊怪的是:她这话,就像一锅油浇到了火上,噌的,就点着了杨葭慧脸上的火气,而她,只能愣愣的看着那火在她脸上越烧越旺。
“怎么就打不通了?”
“关机!”
“先头打得通吗?”
苏锦拧眉,不明白今天她怎么就追究起这事来了?
现在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事吧!
可她还是作了回答:
“昨天还通过电话,就刚刚在医院,我打这号码时,就一直是关机状态。可能是没电了……”
“也有可能是:他故意关机躲着你!”
苏锦怔了怔,不确定他话里那是什么意思。
“苏锦,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了。忍不住了,我真的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