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虽然不小,但是我们七个再加上两个司机,一共九人,也算拥挤。再加上昼夜兼程,即便是坐车,我们也累的够呛。
表哥说,灵物传回的消息,奔赴广西的这股气味在南宁戛然而止,而且很会隐藏,灵物至今也没能见到这股气味的主人之真实面目,是男是女也不清楚。
但南宁陆陆续续又出现了许多人手,靠近那股气味。
这显然是在集合人手。
重瞳子说过,血金乌之宫的九大长老,除了他之外,每个人都有一群弟子,术界势力不容小觑。
不过这样一来,确也在很大程度上证明蒋、木二家的判断有所失误,这一路南下的对头不是奔赴云贵的,而是像重瞳子预料的那样,极有可能是冲着朔月尸身而去。
重瞳子的老家就在这广袤无垠的十万大山深处。
现在,我们比对方脚程要快上一步,先行到达钦州,依照重瞳子的记忆,去他的故乡必经此处。
但既然对头突然滞留在南宁不动,我们便也暂停在钦州,一边休养,一边观望南宁。
我们七人和两个司机很快分开,他们在市区选了一家旅馆长住,等着我们办完此间事情共同回归,我们则坐车来到钦州下辖的贵台镇。
这里是进入重瞳子故乡的入口。
到了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用本地人和本地车显然比他们更方便些。
而且,听重瞳子的说法,再往下走,几乎也用不到车了。
因为十万大山近在眼前。
仿佛是重归故土一下子给重瞳子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冲击,我感觉他整个人的神态都变了许多。
之前那种似乎对世间一切人事都漠不关心的淡然情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悄然消退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重瞳子眉宇之间多了那么一丝振奋和激动。
“师父,以后叫我古望月吧。”在我们寻找旅馆入住的时候,重瞳子略有些伤感的对我说道。
我自然了解他的心思,笑道:“好,我早就想这么做了。重瞳子是血金乌之宫给你起的名号,既然不在那里了,要不要都无所谓。古望月才是你的本来姓名,父母给的,不能丢弃。”
江灵也笑道:“望月、彩霞,这样叫着更顺口,听起来也更像是一对。”
彩霞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木仙却道:“元方、阿秀,叫着似乎也很顺口……”
江灵立即怒目而视,阿秀也拽了拽木仙,我道:“木仙,你再这样,咱们就兵分两路,你别跟着我!”
木仙也不生气,“咯咯”的娇笑一声,吐吐舌头,不再吭声。
我摇了摇头,对她也无可奈何。
镇上没有几家旅馆,我们直接选了最大的那个。
一下子来了七个客人,我们又要了四间房,老板登时兴高采烈。
我、表哥在一个屋,江灵自己一间,木仙、木仙一间,望月、彩霞一间,都是在一层,也都相邻。
表哥是财主,一路花销都由他出,我们便卯足了劲儿吃喝,点的都是当地特产,诸如清蒸石斑鱼、麻鸭蛋、仙人草、灵山白切鸡、钦州大蚝、冰糖石金钱龟、老火煲红椎菌、清蒸豆腐圆……老板也竭力巴结,有求必应,哪怕是食材没有,要去城里置办,也义不容辞,反正有表哥出钱,因此晚餐极其丰盛。
彩霞是不吃的,她待在房间里练功,望月也只简略的用了几口,便停了筷子,去陪彩霞。
我完事之后,让江灵、表哥、木家姐妹他们自便,然后也去了彩霞的屋子,开始今夜的修行。
待到我出来时,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我看见江灵一个人在走廊里徘徊,眉头微微蹙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正诧异着要去问,却忽的听见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我心中一动,这声音是……旅馆里有人在哭,而且还是个男人的哭声。
江灵走过来道:“你也听见了吧?”
我“嗯”了一声,道:“哭了很长时间了?”我刚才静心修行,对外界充耳不闻。
江灵点了点头,道:“听得让人心焦。”
“别管了,说不定是夫妻俩吵架,受了点委屈,这男人又没出息,所以就哭哭啼啼的。”木仙从她的房间里探出脑袋,朝我笑道:“陈元方,你可别旧病复发,又去出风头,管人家的闲事。”
“对。”表哥也从屋里出来,道:“怪事诡事能管,家务事别管。”表哥向来是跟木仙一个鼻孔出气。
江灵道:“你们怎么知道是家务事?万一这是个黑店呢?我以前四处闯荡的时候,就遇见过这种事。”
“黑店?”木仙“咯咯”笑道:“就算是黑店又怎样?敢对姑奶奶我下手的小毛贼还没生出来呢!再说,你饭也吃了,菜也咽了,水也喝了,现在才说是黑店,不是事后诸葛亮么?”
“姐!”阿秀从屋里走出来,环视一圈,然后柔声道:“要不咱们去问问店主,看为什么会有人哭?”
木仙道:“阿秀,别那么多事。这里不是咱们的地盘,神相令的势力也没有覆盖到。还有……”
木仙顿了顿,然后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你没发现陈元方是个踩狗屎的人吗?”
我一愣,道:“什么意思?”
木仙撇了撇嘴,道:“倒霉!只要是你管的事情,本来没事儿也会出大事!所以陈大公子您还是少出风头为妙。”
“什么歪理邪说。”我不满的反驳了一句,正想要不要管这件事的时候,缠在胳膊上的伍子魂鞭突然有所触动似的颤了一颤!
另有一股微微发麻的电击感从鞭上传出,我不由得心中一凛,伍子魂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这是个信号,危险信号。
或许,伍子魂鞭感应到了某种令它有兴趣的事情了。
看来,那屋子里的哭声,可能会另有隐情……
“这次还是问问情况,我才心安。”我道:“我去问问店主人。”
“就知道你会这样!自己想心安,反不让人安心!”木仙不满的说着,然后嗖的从屋子里掠出来,道:“还是我去吧。”也不等我吭声,便一阵风似的去了,表哥连忙跟上,跑的像一团火。
剩下我们三个正面面相觑,望月也出来了,他静静走到我身旁,也不说话,也没问。
一片沉寂,只有那哭声还时断时续,令这旅馆的气氛愈发显得诡异不安。
并没有过多长时间,木仙的身影便出现了,她身后,店老板被表哥拉着,正风风火火的跑。
待到跟前,表哥才放了手,店老板喘息几声,愁眉苦脸的看着我,用一口带着浓重客家话发音的蹩脚普通话说道:“您找艾搞深给(您找我干什么,娱乐一下,后面不再用方言)?”
我道:“你这店里有人哭,你知道吗?”
店老板道:“我知道啊,哭了两天了。”
我道:“他在这里住了几天?”
店老板道:“住了七天了。”
我道:“也就是说,他不是一来住就哭,而是最近才开始哭的。”
店老板道:“嗯,是。”
我道:“他为什么哭?”
店老板道:“我不知道啊。”
我道:“你是店老板,你就没问问?”
店老板摊摊手,道:“这是他的私事,我怎么好意思问。”
我道:“那屋子里有几个人?”
店老板迟疑了一下,然后道:“一个人,就一个。”
我察言观色,早知道店老板没说实话,当即冷笑道:“老板,莫要打错了主意!也莫要小看了人!你可以对别人扯谎,对我,嘿嘿……”
店老板道:“我哪有扯谎!再有一条,小哥,我看您也不是本地的人,在这里住住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管这些闲事?不怕惹晦气?”
“我在你店里住,半夜有人哭,声声入我耳,我能不管不问?”我盯着店老板将他看的不敢与我直视,然后才道:“老板,你整体面相不差,尤其眉梢上下坦荡有光,所以我料定你能有这么一份产业,不是自己挣得,而是受祖上阴德庇护!前人留下来的!”
店老板听得一愣,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采,我已知道自己说的不差,当即继续道:“但你年上、寿上低陷,山根短小,准头、兰台、廷尉也都不大,这就说明你心性刻寡凉薄,只管自己瓦上霜,不论他人门前雪。这样虽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却是落了下乘,你这一生不贫不贱,却有一条天大的坏处!”
店老板已经听得有些发呆,见我突然打住,忍不住问道:“什么坏处?”
我道:“病魔缠身!死又死不了,活也没滋味!”
店老板脸色一变,嘴唇立时有些颤抖,“哎唷”一声,道:“您是大师呀!您一句也没说错!”
我“哼”了一声道:“想要去掉这多病之灾,就需厚道本分!莫要学奸商的样子,张口闭口就来瞎话!”
店老板攥攥手,道:“好!好!我看出来了,您是个有本事的人,这几位看起来也都是有本事的,我对你们说了我也不怕!”
“别拍马屁,也别卖关子了!”木仙笑骂道:“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