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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吾也跟着跳了上来, 窝在了祝宁婵的大腿上,因着春香平日里照顾的很仔细,原本灰突突的毛发也有了几分光彩。
它趴在那里,呲着牙小口叼着祝宁婵手中的西瓜吃,汁水将下巴和脖颈处的毛都染湿了。
祝宁婵冷眼瞧着,手中突然一个用力, 就将西瓜怼了过去。陆吾吃的正欢, 不设防下被西瓜那丰沛的汁水呛了鼻子, 连续打了好多个喷嚏还没有停下的趋势。
“嗷呜~嗷呜~嗷呜!!!!”终于觉得好受了一点,陆吾身上的毛根根炸起, 好歹还记得旁边有别人在,生生忍住了口吐人言的冲动, 只那叫声竟凄厉似狼。
“春香,去厨房给我要一碗酸梅汤。”祝宁婵一边接过春香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 一边轻声吩咐。
春香应了,伺候完她净手,便出了院子。
按理来说以祝宁婵现在的身份,就算是有四个大丫头旁人也不会说什么,只不过她迟迟没有在院中增人的意思。是以这会子院中还是只有一个春香,一个之前被罚了的勉强算是二等丫鬟的菱儿, 外加两个洒扫丫头和一个粗使婆子。
祝海光及祝夫人都提过将人牙子叫过府里来, 选几个激灵的小丫头留在她身边□□, 不过都被祝宁婵拒绝了。祝夫人不甚死心, 还想强硬的往她院中塞人,不过被祝宁婵‘无意之中’说漏了嘴,祝海光斥责了祝夫人,这事儿便也这么不了了之了。
祝夫人无法,也只能背后暗啐几口:给脸不要脸的小蹄子。
因着不是亲使丫鬟便不得近主子的身,是以春香一走,祝宁婵身边便空了下来。
陆吾这才打了一个响鼻怒喝:“祝丫头,你这是要做什么?”
堂堂的祖师奶奶被人叫丫头,这酸爽也是够够的了。
祝宁婵抬手将发丝挑到耳后,微微直起了身:“拿回灵魂印记,当真就没别的办法了,嗯?”
陆吾正舔着爪子洗脸,听到这话有点心虚的将耳朵背后,随后就恢复了正常,理直气壮的说道:“没的办法,灵魂印记已经与每个世界的人合二为一,他就是他,只能等这人消散于世间的时候,才能将灵魂印记取回,且有时间限制,久了便会被天道吞噬,再也找不回来。”
“呵呵。”祝宁婵冷笑出声。
陆吾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勉励劝说:“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吗?这个世界你顺利遇到了他,又即将成为他的发妻,没有任何身份还能比这个更方便收取灵魂印记了。”
“所以明明我能在三年内就完成的任务,你偏要我在这里硬生生的呆上数十载?”祝宁婵有点暴躁,虽然修真之人无日月,可是还要经历不知多少个小世界,天知道还有多少年才能救活洞中躺着的那个人。
“也没准以后你遇到的他都和这个世界一样是个短命鬼,毕竟是被打散的灵魂……”陆吾说着就觉得冷飕飕,一抬头就看到了祝宁婵仿若利刃的目光,最后只得讪讪一笑,尾巴不安的在身后上下摇摆。
就在它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春香恰巧托着一个精巧的瓷碗回来了,到嘴边的话也只能变成了一句:“喵~”
春香将瓷碗奉给祝宁婵,之后又从托盘上拿下一个小酒盅,里面装的也是酸梅汤,放在了陆吾身前。
陆吾也惯是会讨好的,喵喵两声上去就绕着春香的小腿蹭,惹得小姑娘笑眯了眼。
祝宁婵看不下去堂堂的天帝大管家如今沦落到为了一杯酸梅汤去这般讨好别人的模样,将目光移到了一边,如果天界的仙人皆是这般,成不成仙倒也真的没所谓了。
将瓷碗凑到嘴边,祝宁婵的眉头却突然皱了起来,一个反手便将好好的酸梅汤泼了出去。
正在池边蹲在陆吾旁边,看着他喝汤顺便给他顺毛的春香吓了一跳,登时便跪下:“主子恕罪。”她人不聪明,但是胜在懂事和忠心,向来不会怀疑主子的一举一动,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祝宁婵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没事,就是碗中飘了一只小飞虫罢了。”心头却在冷笑,那碗中到底是什么料她辨别不出,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能发现还是拜那日逃出封印的那点子真元所赐,这些日子她有意识的控制真元游走于经脉之中,身子好了不少,皮肤也细腻了,最重要的是五识要比常人灵敏许多。不能做什么大事,日常避祸约莫是够了。
想来这祝夫人是按捺不住了,眼瞧着小定的日子就要到了,她一直都是那种口腹蜜剑之人,怎么可能由得自己眼中那‘小娼妇养的’女儿春风得意呢?就是一天都不成。
“奴婢这就去给主子重新拿一碗。”春香道。
“不用了。”祝宁婵拒绝,再拿多少碗都是这个样子:“在这树荫底下坐着好一会儿,竟还觉得有些凉意,不想喝了。”
春香应是,垂着手站到了一边。
祝宁婵躺下望着头顶上的柳枝,看来这祝夫人精力不错,祝宁珊的事情还不够让她忙活的,那便再热闹一点好了。
明眼人都瞧得出祝海光并不愿意牵扯入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是以一开始三皇子私下透露出结亲之意的时候,他也只是将祝宁婵这个在他心中没有丝毫位置的小小庶女丢了出去。
世人都说祝大人中庸、才德有限才在从二品这个位置上呆了十余载不曾晋升。但是依祝宁婵看,这才是真真的老狐狸,他对于自己所要的十分清楚明白,爱的便是这红白之物,那么再高的官职又能怎样?还能比这个从二品更有钱不成?
生生在这个肥美的官职上扎根了这么多年,这才是真本事。毕竟这朝中,哪位位高权重的见到他不得客客气气的拱手称上一声‘祝老弟’?
当初之所以意图将祝宁婵嫁出去,不过也就是因为万一三皇子夺嫡失败,他分分钟就能轻松的将关系撇开,自身不损分毫。如若对方成功,也能凭着这微弱的血缘之情攀上去,左右什么都不会损失,打了一手好算盘。
只不过这回……庶女成了快要病死的那位的准太子妃,嫡女呢……又要死要活的嫁给那个还没封王的王爷,这对于这位‘保守’的祝大人来说,真真是最难受的情况了。
可是仅仅只是难受吗?
祝宁婵被树枝间透过的零星的阳光晃得闭上了眼,嘴边含笑。
祝大人,您这富贵日子,可就要来了呢。
……
果不其然,没过两日就从宫中传来消息,说是三皇子李铮经皇帝钦点,前往南方治理水灾。
说是这么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上赶着把功勋往三皇子怀中塞啊,众所周知今年的南方情况算是好的,水患并不严重,且没有相伴的疟疾一类恶性病症爆发,根本花费不了多少的心力。
祝府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祝夫人阴霾了几日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好些日子不肯去她院子里的祝海光大晌午的也去用了一顿长达两个时辰的午饭。
晚上便听说被禁了足的祝宁珊已经能自由活动了。
不过这一切祝宁婵没怎么在意,整日里除却祝夫人要求的去请安,就是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摆弄一些花花草草,顺便欺负欺负陆吾,一副不问世事不想与旁人争辩的模样,就连别家的宴席也是很少参加的。
祝宁珊虽有心思找她麻烦,但是皆被祝夫人拦下了,随着南方陆续传回来的消息,这三皇子归京就封王的事情乃是板上钉钉了。
于是祝夫人便开始有意约束祝宁珊的言行,想来心中也是同意了当日三皇子所求。她所拦着祝宁珊的方式也是独特,那便是让她忙起来。
祝宁珊真的很忙,祝夫人有意为她造势,积极的带着她出席各种场合。人都是忘性大的动物,过了两个月,当日皇后寿宴在玉明殿她那不雅的举动便没什么人记得了。只盛传,祝府嫡出三小姐,端敏纯孝,雍容大度,堪称贵女之典范。
这段日子过得很平静,祝宁婵也成功的将自己原本有些瘦削的身子养胖了不少。现在府中无人再敢克扣她院中的吃穿用度,心情舒畅了,人的面貌自然就不同了,更何况祖师奶奶还有意的去改善这具身体的状况。原本她的容貌就是顶尖的,这会儿看起来更是艳光逼人。
可是这份平静随着三皇子归京及太子与祝府二小姐小定的日子来临,便也不复存在了。
李太傅笑眯眯的看着二人,从一旁太监手中接过丝绢帛,展开朗声念了起来。待双方交换过信物,这小定仪式就算结束了。
接下来祝府还有宴席招待宾客,后花园空地处也搭建了戏台子供女眷们听戏吃茶闲聊。
祝宁婵看了一眼身边的李显:“如此,民女便先回去换一身衣裳。”
李显略微点了点头,这时各家的大人及少爷便有序的萎了上来。正堂内还算靠后的位置,站起了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衫的青年,遥遥的冲祝宁婵扬起了下颔。
祝宁婵顿住了脚步,侧过头看了一眼春香。
春香上前将祝宁婵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个动作不过两秒的时间,便不知从何处冲出来一个小丫头,手中端着茶水莽莽撞撞的自那青年面前经过,不知脚下踩到了什么,一个不稳竟将茶水洒在了青年的前襟上!将青年也撞了一个踉跄,自怀中掉了一块什么东西。
那丫头登时吓得脸色惨白,跪倒在地:“还请王爷恕罪!”顺便还将那掉在地上的玉佩捡着用双手奉上。
李铮皱着眉看着脚边抖若筛糠的丫鬟,心头有些不爽快,又见四周好多人将目光看过来,将她手中的玉佩接过,挥了挥手:“无碍。”
“谢王爷!”小丫头听了动作十分迅速,地上的托盘都没捡,一溜烟儿就没了影。
李铮眉头皱的更紧了,暗道这祝府怎么这么上不了台面,这等大日子来正堂伺候的丫鬟竟然如此毛躁!
这时已经有许多人认出了这位正是这几日刚刚回到京城,就被皇帝大肆嘉奖了的新晋的贤王爷。如今这个时候,又得了这么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称号,一时间上赶着巴结的人可不算少。
就在众人蠢蠢欲动的时候,祝海光拨开人群,一连声的上前:“贤王爷什么时候过来的?怎的没人通报一声呢?微臣见过王爷。”
祝宁婵又看了一眼被许多人围住的李铮之后,搭着春香的手再未回头看一眼,经过女眷区的时候,便听到人群中一声细又尖的声音道:“哟,我怎么觉得刚刚自贤王爷怀中掉出来的玉佩这么眼熟呢?”
这话说的旁的人都是一愣,回过神却找不到是谁说的了,但是有心的闺阁小姐们便细细思索起来。
男女坐着的地方隔的不远,那小丫头又将玉佩高高举起,李铮收回玉佩的时候脸色又有些不大自然。
经过刚才声音的提醒,有些小姐便觉得有些不对。
祝宁婵脚步未停的穿过门走去了偏厅,只嘴边的笑意一直未减。
……
待到她换过衣裳去花园寻那个戏台子的时候,就见台上并未咿咿呀呀的唱戏,底下的女眷也都坐的规矩,只偶尔有小声说几句话的,前方的祝夫人脸色有些僵硬。
在侧方站着一众人,皆是宫中服制,每个都低垂着头,看起来就规矩极好。
领头的是一个老嬷嬷,头扬的老高。
祝夫人见祝宁婵缓步走了过来,便起了身,有些没好气:“你去换个衣裳也这般久?”说着看了一眼那老嬷嬷:“宫中来人可是等了你好些时候了!”
老嬷嬷听到这话,看向祝夫人的眼神有些不赞同,但是到底没有多嘴说些什么,只是上前福了福身:“老奴见过祝二小姐。”
祝宁婵没有生生受了这礼,待到老嬷嬷起身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母亲怎的不叫人唤我一声?知道了我便不换衣裳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