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珠看着宋重锦面无表情的样子,悄悄的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宋重锦冰凉的手指,在王永珠握过来后,僵了一下,不过马上反手就将王永珠的手牢牢地抓在了手心。
“秦师父跟我说这些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我当日就说过,我不是宋家的骨血,但也是因为她,我才能活到现在。养育之恩,我已经卖身偿还了,我跟宋家跟她再无瓜葛。”宋重锦的声音斩钉截铁,并无任何回转之意。
“想来这些消息,两位师父已经汇报给了那位贵人。我知道,我如今这一身本事,还能读书识字,全是因为被当作贵人流落在外的骨肉,才能学到。如今真相已经大白,我和贵人并无任何关系,可不管怎么说来,我都是受了贵人的恩惠。”
“上次我已经表明过态度,贵人的这份恩情,不管是因何而来,我既然受了,自然铭记在心。若贵人他日有什么差遣,自当报答。若是贵人觉得我曾霸占了他骨肉的名分这么些年,想要惩戒与我,也大可以说出来,我宋重锦一并接着。”
“今日两位师傅让我上门,想来是那位贵人那边传来消息了,秦师父不必隐瞒,直接说吧。”
宋重锦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高高在上的贵人,受到了蒙骗,认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当了自己的骨肉十几年,想来十分气愤。
如今,等待的就是这位贵人的手段了,若是以前,也许他心灰意冷就认命了。
可现在,感受着掌心里的柔软和温度,宋重锦眼底掠过一抹暗芒,为了自己,为了永珠,他也绝对不会任由贵人宰割!
秦猎户没想到宋重锦将话彻底的摊开了,顿时一怔,对上王永珠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别开了眼睛。
倒是旁边的张掌柜听了这半天,忍不住道:“你只说卖身偿还了宋氏的养育之恩,我家主子这些年,派遣我们二人教导与你,花费了多少心血?老秦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如果不是因为主子,你一个乡野小子,何德何能能接受我们的教导?如今你学艺已成,既然知道自己不是主子的骨肉,可你得了主子的恩德,自然要鞠躬尽瘁肝脑涂地的效忠主子,才能报答这份恩情……”
话说到这里,不说别人,王永珠是听明白了。
感情,这是传达上面主子的意思,觉得白白培养出了宋重锦,结果却不是自己的骨肉,那位贵人觉得太亏了,不能白花这时间金钱和精力。
所以,干脆要宋重锦换个身份,将那位贵人当主子,好给贵人卖命!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宋重锦还没说话,王永珠冷笑一声:“果然这乡下和城里不一样啊,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不去找那罪魁祸首,反倒抓着最无辜的人,还真是新鲜啊?”
“你这村妇,你胡说什么?什么叫罪魁祸首?谁最无辜了?”张掌柜没忍住。
“谁是罪魁祸首,还要我说出来?当初你们主子贪图美色,收用了宋春花,让宋春花有孕在身,要是有担当一点,就将宋春花纳为小妾,接到身边,等到宋春花生下孩子,岂不是名正言顺?”
“可你们主子倒好,吃干抹净,随口许下个空口白条,就拍拍屁股跑了。丢下宋春花一个人,揣着大肚子回了自己的娘家,惦记着你们那位主子的许诺,在娘家待产,九死一生挣命一般生下一个儿子,结果病怏怏的,早早的夭折了。”
“不说别的,我就不信,你们主子家连一个小妾和一个儿子都养不活?不过是不放在心上,不关心死活罢了。也是宋春花死心眼,要是换作别的乡下妇人,凭什么还死守着一个不要自己的男人?早在被送回娘家后,就该再找个男人嫁了,孩子生下来也不至于被人骂野种没爹了。”
这话一说出来,秦猎户和张掌柜的脸色都十分的精彩,尤其是张掌柜,张着嘴看着王永珠,浑身上下所有的表情都只有一个意思:世上居然还有这般不知羞耻的女人?
王永珠岂会把张掌柜的那点眼神放在心上,越发慢条斯理的道:“当初心狠丢下人家母子不管,十多年了,突然想起找回这流落在外的骨血了?可别说是你们主子良心发现,这良心发现的也太迟了。想来,是你们主子没法子了,说不得是你家主子亏心事做多了,后继无人,才想起这个当初被抛弃的骨血吧?”
王永珠大胆的揣测。
果然,就看到秦猎户和张掌柜的脸色一僵,她立刻意识到,自己随口说的话,恐怕还真就如此了。
那位贵人想来家中夫人厉害,年轻的时候无所谓,不过一个村姑生的孩子,接回去恐怕都要被笑话,所以干脆就不管不问,任由宋家母子死活。
估计着后来,这位贵人恐怕子嗣不丰,而且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情,让贵人知道自己不能再有孩子了。
这个时候,贵人没办法,才想起来这早早被抛弃的宋家母子。
所以才派人来,保护宋重锦母子。
没曾想,阴差阳错,贵人真正的儿子已经死了,被他当作亲儿子培养的宋重锦,不过是宋春花捡来的孩子。
这么一理清思绪,王永珠简直要拍掌叫好了,活该啊!
当初若是这贵人稍微有点良心,不抛下宋春花不管,也不至于到今天连个亲骨肉都没有的份上。
造成这个结果的就是他自己,怪不得别人!
王永珠虽然嘴上没说,可她的表情实实在在坦坦荡荡的表明了这个意思。
让秦猎户和张掌柜心中恼怒,想辩解两句,可也确实是当初种下的因,如今结出了这个苦果。
“至于最无辜的人,难道不是宋重锦吗?当时他还是个无知的婴童,被死了孩子的宋春花捡回来,当作自己的孩子养,直到前些时候,宋春花说出真相,他才清楚!”
“他被宋春花捡回去,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在宋家被排挤,才十来岁就被逼着养家,过得比那些没爹没娘的孩子还要苦。这些你们难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