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活在上层社会出行全部有人安排专车的奥斯菲雅,根本不清楚英国一个小镇的交通方式,而生活能力虽然很强的唐冰,则是刚来伦敦留学(主要是没钱)也完全没了解过这方面的事情,
“私奔出来之前钱带够了么?”
傻眼愣住的听着对方略微带促狭的这句话,方然看着眼前好心的漂亮阿姨,有些不敢相信困扰他们的路线问题,竟然这么偶然、轻易的就解决了。
按照他原本所想,可是要小心翼翼潜入车站避开摄像头,或者冒着风险挟持路人,才能获得怎么从这座小镇离开英国的方法。
运气这么好....?
因为适应了逃亡生活,脑子里已经没有正常问路这种选项的方然,心中愣愣的这么想着,
诚然,貌似他最近一段时间的运气是挺不错,
但偶然间从陌生人那里意外收获到这样的帮助,他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啊...没关系,关于那个您不用担心...”
看着她下意识的用上了面对长辈的感谢姿态,方然从愣神中反应过来说道,然后看向身边的唐冰。
“喂,葫芦,记下了没有?”
“Paddington车站的火车,Heathrow Express的机场快线是吧,放心,学长,我背单词很厉害的。”
听着她一提起英语就自信起来的话,解决了今晚的当务之急,方然暗中松了口气,接着看向好心帮了他们的漂亮女人,犹豫了一秒是再说点什么还是就这么直接走的这一刻,
让房间流淌夜风敞开的窗户外,仲裁骑士白色的单侧披肩扬起,一道纤细雅静的身影灵巧的翻进屋内。
灿烂金发下第一眼就看到屋内还有其他人,湛蓝眼眸和漂亮女人一样都闪过意外。
普通人?
呀,好漂亮的外国姑娘...
第一时间戴上白色的帽兜背过身去,奥斯菲雅看向竟然一身玩偶装的方然,微微皱眉的压低声线清冷质问:
“这么长时间没移动我还以为你们遇上了危险,结果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也大致能明白正是逃亡的紧要关头,结果发现队友穿着玩偶装在闲逛的怒气,方然稍微无奈的解释了一下,
“出了点意外,但刚好问到了现在怎么出国....”
“解释的话一会再说,我们没时间停在这里。”
但是还没等他说完,奥斯菲雅就看着他冷淡的回应,然后像真的抓小动物一样,一只手把地上的唐冰拦腰提起,
“啊、啊、啊!”
在她发出惊慌的叫声的同时长靴鞋跟踩在窗台边缘,白色帽兜下湛蓝眼眸横斜了一眼,留下了一句故作漠然的冰冷警告。
“为了你自身考虑,你今晚最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然后她的身影轻盈的跳出窗外。
漂亮女人讶然的脸上眼睛缓缓睁大,然后才一点点慢慢平静,接着带着惊奇的不可思议看向面前的方然,轻声试探的问道:
“你也要走了么?”
“啊,嗯...抱歉,阿姨,她的性格就是这样...不过她说的确实是...”
对奥斯菲雅的举动有些无奈,方然一边歉然的对着她解释,一边顺便捡起唐冰落下的头套。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们的行动要保密对吧。”
看着她一幅‘我都懂’的理解微笑,方然心中略微有些无奈失笑的想到,这可能是个谍战电影看多了的漂亮阿姨,
提着两个大大头套但仍旧轻巧的翻身跳上窗台,扒住窗口边缘,准备跳进漆黑夜色之前,方然像是才想起来一样的好奇问道:
“那个...阿姨,话说为什么门口会挂着写着‘苟杞’的牌子?”
“嗯?啊...那其实是之前别人给我做的门牌,我的名字叫做‘苟杞’,因为是不怎么常见的姓氏,所以父母就顺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略微意外他竟然会问起这个,漂亮的女人眼神温柔的看了门口一眼,然后注意到他神色好奇安静笑笑的问道:
“经常会有人怀疑自己听错,怎么...很意外么?”
听到这个答案,看着病床上被称作‘苟杞’的漂亮女性微微一愣,她神情安静的轻笑模样总感觉在哪见过,
但摇了摇头甩开这股莫名其妙的错觉,方然抓了抓头轻声笑笑:
“不,我就是想起了我有个朋友也是这个姓,有些意外罢了。”
“是么...那真是巧了,说起来,我儿子也和你们差不多大,”
提起自己的孩子,回忆起前不久的夏日,她神色一下子变得无比温柔。
“你们要是认识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直到这时谈话的最后,作为房间主人的她,这时才想起来应该询问的事情,眼里闪动像是年轻人一样的雀跃好奇。
“对了,我还没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故事里的那种年轻怪盗么?”
看向方然踩着的窗台,眼中充斥着看见完全未知事物的惊讶,她看向方然有些惊叹的喃喃道:
“阿姨虽然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挺强,但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跳窗和走路一样简单,这可是二楼...”
啊...这个....
被她问到这个的瞬间,不知如何回答的一愣,脑海里突然闪过小时候的记忆,玩偶装的青年最后看着她开朗阳光的笑笑:
“关于这个....您就当我们是维护和平的正义使者好了。”
然后身形从窗口跳下,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留下疗养院里听着他这句不像是玩笑话的苟杞愣住出神,看着屋内他应该是怕给自己带来麻烦,不忘记带走的玩偶头套,
只有夜风依旧还轻柔流淌的房间里,她望向窗外的夜空轻笑的自言自语:
“真是个好孩子....”
...
...
呜——————
列车嗡鸣,在原野的寂静里响起,路过郊外头顶的漫天星光,
坐在列车的车尾,方然听着列车安静而又嘈杂的声响,和飞逝过的气流一起,化作夜里一曲悠久的乐章。
明明自己昨晚才从伦敦逃离...
眺望那片遥远繁盛灯光的那一刻,思绪陡然随着列车飞驰的呼啸声飘远,夜风吹动着他的风衣衣摆,吹动着所有景色后退,吹动着车顶的空气微凉,
让他想起那晚京城的夏末,
他走在东江的夜色,路过所有繁华。
明明只是隔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方然却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
“冷静..我要冷静....只要抓稳就不会掉下去,对,别慌!冰糖....你可以的...你是最棒的!”
坐在车尾感受着无数夜风从身边划过,方然听到身后唐冰颤抖的快哭了的自我催眠,猜想着她一定是因为第一次逃票良心不安,
然后看向看似不关心,但其实随时准备用能力抓住她的奥斯菲雅,又看着已经远去了的巴斯,回想刚才那座修道院里帮了自己的身影,
想起一周多前他还在因为一个人被传送到伦敦,能力消失而满心的混乱不安,
让方然突然忍不住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
听到身边声音清冷平静的话语,看了一眼教会骑士服的纯白和金发灿烂,勾勒身影格外美丽的奥斯菲雅,方然继续看向车后远去的漆黑,有些开心的笑笑:
“没,我只是在想能遇见同伴真是太好了。”
想起不久前奔赴北极孤身一人的旅途,方然轻呼出了口气,还能想起那里的空气冰凉。
即使是异国他乡,也能遇到帮助自己的同伴么...
下意识看向遥远的伦敦,他们今晚就将启程的地点,方然忍不住去想,
接下来他又会遇到怎样的人....
“别误会了,和你一起行动只不过是因为利害一致,迫于形势不得已罢了,”
听到他的话转过身去,白色的教廷披肩被夜风扬起,奥斯菲雅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平淡,只不过多了一分仿佛是要自己坚信的轻微咬牙。
“方然,我可没把你当做同伴。”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听着这依旧是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冷淡态度,方然不在意的随口说着,看了一眼依旧闭着眼睛碎碎念的唐冰,然后双手支在身后仰起头眺望夜空,
比较着和因为被她回答说要成为‘翻译官’所触动,而在天台上思考仰望过的每个夜晚有何不同,眼神放空的瞬间,感受着列车飞驰奔赴伦敦,方然突然出神的开口:
“呐,奥斯菲雅,你有想过你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么?”
或许因为身边的她是唯一也是最合适的对象,心中所想下意识的就从嘴边溜出之后,方然才有些回过神的想要解释,可连他自己也有些说不清的话语卡住,
“就是有着参加者这样的力量....就像是...这次的事情,你想要做什么...?”
湛蓝的眼眸里划过意外,奥斯菲雅转身看向了他,此刻穿着漆黑风衣的外套,坐在车尾的青年完全没有国战里打败自己嚣张狂气的样子,
不知为何像个坐在天台边看星星的孩子。
“想做什么?那当然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破坏科洛索斯还有一众王庭背叛者的计划,阻止结社在欧洲打算实行的阴谋,身为官方参加者势力的一员,这是我的责任,而且...”
下意识的回答开口之后,奥斯菲雅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回答他,但话语已经开口一半,让她尤其在方然面前不愿显得畏退,清澈冷冽的继续平静开口,湛蓝眼眸看向远处伦敦。
“我的先祖曾为了守护这片土地,履行了身为贵族的所有荣光,”
湛蓝的眼眸低垂,看向自己衣领处的绿宝石,她低声坚定的开口。
“我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责任么...
方然双手撑在身后缓缓低下头,回忆起时光场景里那道不顾自身冲进小镇的白影,听着奥斯菲雅的回答出神。
你和那个人还真像啊...
“那你呢,这次的事情你又想做什么?”
列车车顶,眼眸湛蓝清冷的异性看着他反过来昂声质问,灿烂的金发和纯白的披肩一同在夜风中扬起。
“解救出同伴就离开这里返回华夏?还是打算趟进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浑水?”
听到她这么直接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方然低着头眼神微微睁大,听着列车与风声在耳边悠长,脑海里想起除了那道白影他在时光场景里,遇到的另外两道身影她们对自己说过的话...
‘无论什么时候,你需要做的都只是贯彻你自身的意志,发自本心想去实现什么的意志...’
‘参加者毕竟是诞生在愿望里的生物...’
‘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说出这种违心的话!’
‘方然你明明不忍心看着眼前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你明明想去救也可以救下他们!为什么要装出不在乎的样子!为什么要固执的留在我身边!’
列车在夜色里飞驰,听着奥斯菲雅的质问,想起刚才离开巴斯说出的回复,他安静沉默的身影,望着远方出神仿佛是那个孩子在回答:
“谁知道呢....”
坐在列车的车顶,和曾经暑假末尾路过繁华不同,这一次他奔赴灯火繁盛的都市,
在水镜湖面庞然大物存在的朦胧里,他再次感知到了和C级战获胜的那个海岛夜晚里一样,某张牌苏醒之前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