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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很安静,柴可静说完了那些话后,就只是吃菜、喝饮料、喝酒的,然后过了很大一会,用一次性毛巾擦擦嘴说:“许焕章去了一趟梅山,发掘了你这个水利基层的标兵,拿着你的事情到处宣扬,就像你是他培养出来的似的,结果他如愿以偿,目的达到了,这会到省里组织bu去了,算是高升,可是你这个垫脚石被有效利用后却被他遗忘了,应该说你被所有人给用完了遗忘了、抛弃了。←百度搜索→”
“那会内参还提到过你……”
冯喆一直想知道内参上提到自己的内容,柴可静仿佛知道了冯喆的想法,淡然的说:“内参只是粗略的说到你的名字,主要内容还是关于许焕章是怎么光明伟大正确的。”
光明伟大正确,这个比喻从柴可静嘴里说出来,让冯喆觉得很有意思。
原来是这样!那内参的内容不听也罢。
关于柴可静“叫停”梅山水库的事情,冯喆这一会想,觉得似乎跟许焕章许副厅长离开水利厅不无关系。
许焕章离开了水利厅,到了省组织bu,结果省报集团的常忆苦却被调到了水利厅,而闫菲和柴可静熟悉,两人熟悉的都到了能参加生日宴会的地步,如果柴可静为了冯喆抱打不平,有心给梅山政府使绊子,就给闫菲说一下,让闫菲给常忆苦吹点枕边风,那么常忆苦会不会因此让本来已经板上钉钉的梅山水库停止审批,还推脱是发改委不同意紧急叫停呢?
再有,裘樟清和常忆苦是师兄妹的关系,裘樟清离开了梅山,常忆苦在这个时候小小的为小师妹出一口气,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还顺理成章的卖了一个人情给柴可静,与此同时常忆苦也能在到了水利厅之后彰显一下他的存在感,这是一举几得?
柴可静的一句话。让冯喆联想了很多,因为这里面的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太多了。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奇怪,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却偏偏盘根错节的有许多让你难以觉察得到的秘密牵连。
可是柴可静究竟为什么帮助自己呢?
前一段冯喆诸事不顺,心情不好。也是为了应付柴可静,就给她在短信中提到过自己这个五不干部被挪窝的事情,看来柴可静就是在那时候起起了给老同学出气的念头。
可是仅仅为了同学情谊?
这理由有些牵强。
“其实……我一直都很——很懦弱的,或者说我害怕被拒绝……真的,我总是有些——胆小。可能就是胆小,有的事情,有的东西我明明很喜欢,可是我却怕去追求了,反而会永远的失去,所以,我总是犹豫再三,这其实是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或者说,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自傲。而自傲也是从深深的不自信转化来的,因为怕得不到,所以装作根本不在乎……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可笑?”
面对柴可静的询问,冯喆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柴可静,只能倾听。
“如果每个人都知道你是某一个样的,觉得你应该是那样的,要是你一直那样,或许你不想是那样的。可是你硬撑着表现成那样,是不是很累?”
“那样”?
“哪样”?
柴可静的话有些饶舌,但是冯喆听明白了。
柴可静不等冯喆回答就说:“有时候,你和大家看到的我。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我,或者说不是我想要真正表现的我,可是别人都觉得我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我要是改变,又能改变成什么样呢?”
柴可静这一句“你和大家看到的我”里面的“你”“大家”咬字很重,不知侧重于“你”。还是“大家”。冯喆心说你又何须改变,你说的这些,其实人人都有类似的想法,人人都有面具示人的一面和隐藏在暗处不为大众所知的一面。
“刚刚在那边,大家都说了之前发生过让自己记忆犹新的事情,我说那个银行卡的故事,只算是难以忘记,但是并不是深入脑海的,你想知道我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吗?”
我可以选择不听吗?
面对柴可静的再次问询,冯喆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感到自己可能、大概、或许正在面临着一场从没想到过的考验和抉择,而这个给予自己考验的美丽生物和自己近在咫尺,并且触手可及。
这一切有些不真实。
一切都像是在梦幻中和虚假里。
这么多年了,冯喆也就是现在,此刻,才真正的面对面眼对眼的近距离安静的注视柴可静这个大学的校花、如今更加成熟的美丽女士,倾听她娓娓道来一些属于女性私密的话语。
可这个倾听密语的人为什么是自己,尤其是在今晚这个特别的时刻?
为什么?
冯喆不敢细想了,他也拒绝往深处想。
柴可静双臂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托着脸颊,一只手的两根手指轻轻的拨动着酒杯细细的杯身,冯喆不由的注意着她的手指,这手指如同通直剥了皮的青葱似的,指甲上并没有涂抹色彩,带着自身健康莹莹的光,手掌薄厚均匀,肌肤细腻,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冯喆觉得被柴可静抚摸过的杯子都是应该感到幸福的。
是啊,她连手指都那么的美!
冯喆思想在走神,柴可静已经开始了叙述:“刚上大学那会,有一天我在出板报,当时快上课了,我写的急匆匆的,这时有个人在我身后说:‘东汉的东京好像指的是洛yang,西京指的是长安,而不是现在的称谓西an。’我仔细一看原稿,果然是我将东京和西京搞错了,写颠倒了,长安也写成了xi安。”
“等我回头去看说话的人,可是他已经跑远了,可见,他并不是和别的男同学一样,故意借此想和我搭讪的……而且,他仿佛总是很忙。很沉默寡言。”
“第一件事还没什么,很普通,第二件事,让我生出了想了解他的意愿——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冯喆看着柴可静的眼睛。他觉得柴可静的眼睛真是漂亮,眼珠很黑,像是深不可测的深潭,更像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洞,要是一不留神。可能就会被黑洞吸进去再也出不来。
冯喆只能摇摇头,因为他知道柴可静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这会被她问询着,不能承认自己什么都清楚,而实际上关于柴可静内心的世界的确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柴可静伸手拂了一下发梢,这样冯喆的视线就转移到了她修长的脖颈,这脖颈细伶不失饱满,美妙而又极具视觉冲击,让冯喆联想到了高贵优雅的天鹅。甚至联想到了圣桑作的《动物狂欢节》中的那首《天鹅》曲……
“大二那年夏天,雨水很多,有一天小雨霏霏,经过宿舍那里,有个排水的地漏不知是坏了,还是被堵了,宿舍楼前面就积了很大一潭水,大家来来往往的,很不方便,就像是过河一样。可就是没人去疏通一下,结果,他那天中午不知去宿舍干嘛——我知道他平时不住宿舍的——他经过那里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情况。他脱了鞋挽起了裤子,脱了上衣,露出胳膊,伸手将地漏那里给疏通了,手里抓出一把又一把的脏东西放在一边。那水潭的水很脏的,我当时站在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身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心说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觉悟,其他的人难道真的非要等到学校管理员来了解决这个问题吗?”
柴可静的眼睛看着冯喆,表情由最初的犹疑羞涩,变成了现在的坚定和坦然:“我知道他不是作秀,他根本没那个必要,因为他从来就不想去引起别人的注意,而引起别人的关注,对改变生活是不是也是于事无补的?那为什么去做呢,只能解释为他本性善良、秉性质朴!有时候行动永远比语言更具有说服力。时间越久,我越想了解他,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就像是迷一样,可他却从来不给人机会,他总是那么的特立独行,那么的行事匆匆,那么的——杰而不群。自那之后,我一直关注着他,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表示我的,我的……关注……毕业的那天晚上,我,我是鼓起勇气想和他说一些什么的,毕竟,那可能是最后一次和他说话了,那晚之后,大家真的可能永远的咫尺天涯,可是,当我跟着他到了顶楼的时候,又被别的人打断了……那晚,我想,我真的,可能永远不能知晓他的一切了……”
柴可静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深情的朗诵一篇辞藻优美的散文:“可是,前一段时间,我在武陵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却发现了他的身影——他真的做事总让我觉得奇特的,他在学校总是不声不响,可是那晚在街边,和一个卖刀的老人讨价还价的,说起话来却就像是卖刀人的亲传弟子一样。”
“这种反差太大了。”
柴可静终于正视着冯喆,很认真的问:“冯喆,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屋里很安静,冯喆似乎能听到柴可静那有些逐渐粗重的呼吸声。
包间外面服务台那里的服务员正在玩手机,隐隐约约的传来了“有谁能告诉我,你是否爱过我,心疼的感觉,蔓延寂寞的我……”的歌声,冯喆思绪飘渺,往事就那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柴可静说的第一件事,那天自己去学校和平时一样的晚,正好就到了柴可静出板报的地方,当时柴可静写的内容是:“为什么人们常说‘买东西’而不是‘买南北’呢?”
这个题目吸引了冯喆,他就站在柴可静身后看了几眼,发现柴可静的字写得不错,见到柴可静写着:为什么买“东西”而不是买“南北”:五行之中“东”代表“木”,“西”代表“金”,“南”属“火”,“北”就是“水”,所以人们说买“东西”,只能是指买金木一类的器物,而“南北”指水和火,水和火是不适合买卖的,也不能放在盛物的器皿中带回家,这岂不是往家里带灾难?这是其一。
第二个不买南北却买东西的来历,是出自东汉时朝,当时洛yang和长安非常繁华,一东一西,,luo阳被称为“东京”,长安被称为“西京”,而南方为蛮荒未开化之地,西面隔壁草原,因此大家都到东京、西京购货,就是所谓的买东和买西,时间长了,“买东西”就成了购物的代名词。
不过柴可静将洛yang和长安搞颠倒了,长安还写成了xi安,而西an的名称自明代后才被称谓,冯喆当时多嘴,就提醒了柴可静一句,说完就急着去上课了。
但是没想到柴可静却一直记着这件事。
不,是这两件事——掏地沟下水道,冯喆没觉得有多值得记忆,干了就干了,不值一提,早已忘却,可她偏偏就记着。
“我是怎么一个样的人,对你,很重要吗?”
想了很久,冯喆才问出这样的一句话。
可是柴可静的回答让冯喆更加的不能淡然了。
“是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