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郡主 !郭太后身子抱恙,郑皇后也没敢再摆架势, 直接就陪着郭太后往慈宁宫去了。
一众妃嫔自然也跟着。
待回到慈宁宫, 郭太后不忍折腾大家, 摆手便要打发她们退下。
这时, 外头传来太监的唱和声, “皇上驾到!”
虽知道这事儿瞒不住皇上,可闻着外面的动静,郑皇后还是忍不住心底咯噔了一下。
承平帝一身明黄色金银丝龙袍,大步走进门,郑皇后起身行礼问安,可承平帝却连眼神都未留在她身上,直接就往郭太后跟前走去。
郑皇后知道这些年皇上待她到底不如从前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被皇上这样无视,她还是心中不由有些委屈。
皇上该是真的恼了她了。
可怎么能是她的错呢?她又怎么能料到太后身子会不爽。
“儿子给母后请安。”承平帝的声音满是关切, 可谁都能听出,他掩藏着愠怒。
郭太后知道他是因着这接二连三的事情恼了皇后, 笑道:“哀家无碍,都是底下那些人小题大做,惊扰了皇帝。”
方才郑皇后闹了个没脸, 这会儿可不得说些好听的话, “都是臣妾无用, 还请皇上责罚。”
这不说还好, 郑皇后一开口, 承平帝怒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且不说泰山地动, 东宫走水,就说孙家一事,这些年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没想到皇后竟然会拿了底下那么多的孝敬。偏偏这火他还得压着,太子是东宫储君,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自然不会让太子脸上无光。
可他不忍发作太子是一回事,并不代表他不窝火。
好一个皇后,之前以为她只是些小心思,小算计,可现在看看,哪一件事情办的得力了,徒惹了那么多的流言蜚语。
在皇上冷冷的目光下,郑皇后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臣妾知道皇上恼了臣妾,断不敢辩驳一句。可臣妾也都是为了太子,皇上膝下就这么一个嫡子,泰山地动,东宫跟着走水,臣妾如何能不多心。太子早早被皇上立为储君,这是天大的恩典,可近来这些事儿,外头已经有人再传,说是东宫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臣妾知道皇上向来忌讳这些怪力乱神之说,您为着前朝的事情已经是殚精竭虑,臣妾又如何敢拿这事儿再给皇上添麻烦,不得已,臣妾才想到奉母后往佑安寺祈福的法子。”
郑皇后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一旁,郭太后神色复杂的看向承平帝,暗暗叹息一声道:“皇帝,皇后也是用心良苦。”
听了这话,承平帝最终还是敛了怒意,沉声道:“罢了,起来吧。”
话音刚落,就听宫女进来回禀,说是太子殿下和大皇子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没一会儿,只见朱崇和朱恪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只不过,这朱崇在前,朱恪在后。
论起来,这原也没什么,毕竟朱崇是东宫太子,何况大皇子又不得皇上喜欢。
可承平帝眸子里还是闪过一丝不快。
他虽不喜朱恪这个长子,可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太子愈发是没规矩了。
这般想着,待两人给太后请安之后,承平帝便看着朱恪道:“你大婚也有些年,如今膝下更有了子嗣,也是时候出宫建府了。”
朱恪生母早逝,这些年不得承平帝喜欢,大家都以为,皇上是打算一直冷着这个不得宠的长子了。所以,谁都没有料到,皇上会突然提及大皇子出宫建府一事。
听父皇这么说,朱恪自然是极其欢喜的,他人虽然木纳笨拙,可也因为这样,他的欢喜之色丝毫都掩盖不住,倒让人觉得真实的可爱。
“父皇可是说真的?儿臣多谢父皇恩典!”
这天家向来无父子,即便太子殿下自幼得承平帝教导,这些年,父子间到底是生分了些。所以,看着朱恪那憨厚老实的样子,第一次,承平帝没动怒,反倒是觉得有些感慨。
他膝下子嗣单薄,然而却因为大皇子生母卑贱,迁怒到大皇子身上。可这些年,大皇子却并未因此抱屈,对他暗生怨怼。反倒是乐呵呵的,这样的他,让承平帝感觉到了些普通人家的父子之情。
郑皇后见承平帝突然提及大皇子出宫建府一事,心头暗恨。
这宫里谁不知道,皇上厌恶大皇子,可今个儿,皇上却突如其来的给他这样大的恩典。这不是让大家看她的笑话吗?
郭太后如何能不知郑皇后心中的不忿,没等她说些不中听的话,便急急开口道:“是啊,皇帝说的是,大皇子确实是到了出宫建府的时候了,总这样拘在宫里,倒也委屈了他。”
“哀家到底是老了,否则早该想到这事儿的。”
郭太后这话一出口,谁又能听不出,她这是在护着郑皇后。
这些年,郑皇后执掌六宫,太子出宫建府一事,本该是她这个嫡母该操心的事情,可她迟迟未开口,可见是故意给大皇子没脸的。
偏偏郭太后把这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这说到底,还是护着郑皇后这外甥女的。
众人一时间各有各的心思,只是谁都没注意到,承平帝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这又怎会是母后的错,母后宽厚,待膝下这几个孙儿从未有过偏颇。这点,儿子都是看在眼中的。”
承平帝的话说的真诚,可落在郭太后耳中,却是变了味道。
这阖宫内外谁不知郑皇后是她的外甥女,碍着这关系,她自然是处处替太子着想的。皇上却偏偏说她没有偏颇,这分明就是拿这话臊她呢。
一时间,郭太后脸上讪讪的。
见郭太后没说话,承平帝笑道:“母后佑安寺一行,该是累了,儿子便不扰母后休息了。”
说罢,起身就离开了。
“臣妾恭送皇上!”众妃嫔恭敬行礼。
恭妃一如既往的温顺守礼,低垂着眼睛,不见喜怒。
若是往日,承平帝从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可这一次,在经过穆氏跟前时,承平帝的脚步,下意识的顿了顿。
穆氏即便低垂着头,也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
郑皇后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皇上今个儿真的太奇怪了,给了大皇子出宫建府的恩典不说,竟然还想起了穆氏。
好在,承平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穆氏一眼,就离开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家也极其有眼色,相继都退了出去。
等大家离开,郑皇后终于是没忍住哭了起来,“姨母,我到底做错什么了?皇上怎能这样给我没脸?”
郭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一眼:“哀家早就告诉你,别那么多小心思,皇帝眼中容不得那么些肮脏事儿。”
“太子已经是东宫储君,你到底还在怕什么。这些年,太子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在大皇子面前,时时刻刻提醒大皇子,他是君,大皇子是臣。”
“可你莫要忘了,皇上都在看着呢。你以为这些事儿皇上都不知道。”
郑皇后委屈极了:“姨母,这又如何能怪太子。皇上不喜大皇子,这阖宫内外谁不知道。大家也都是揣摩着皇上的心思行事,怎么最后竟然成了罪过。”
郭太后气急的摇摇头:“你呀,越发是拎不清了。皇上不喜大皇子,可大皇子到底是皇上的庶长子,他可以苛责大皇子,可你们做出来,这就埋下祸患了。你逼的穆氏避居长春宫,碍着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就该对大皇子宽厚些。可你,这些年愣是不听哀家劝导。哀家知道自己老了,管不了你了,可你怎么就这么不知轻重呢?”
几句话说的郑皇后心中忐忑极了。
她知道姨母到底是护着她的,否则,也不会和她说这些。
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姨母,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自问这些年能揣摩圣心,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落得这样难堪的境地。”
尤其是想到方才承平帝看穆氏的眼神,她心中更委屈了,“母后,这些年若不是您护着穆氏那小贱、人,她如何能活到今日。若不是如此,今个儿也不会让我这样失了颜面。”
“凭什么,凭什么过了这么多年,皇上还会再次注意到她。”
郭太后一声厉喝:“皇后慎言!这穆氏到底是先帝爷指给皇帝的发妻,你若不明白这一点,哀家这些年便白袒护你了。”
发妻!发妻!
郑皇后猛的站起身,气急道:“她都已经被皇上给废了!”
“糊涂东西!”郭太后一把摔了身旁小案桌上的茶杯,“当年先帝爷把穆氏指给皇帝做太子妃,等皇帝登基,她自然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可你,偏要费尽心机的取而代之。哀家当时就怕有朝一日皇上生了悔意,可皇帝是九五之尊,即便心中懊悔,也断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只会把这所有的罪责归咎于你。”
郑皇后如何能甘心,早在潜邸那会儿,穆氏就已经是她的手下败将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让她如何承认其实她根本就没赢。
“不,姨母,我没有做错,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做错。”
“这后宫,唯有把敌人踩在脚下,才能够高枕无忧。潜邸那会儿,我确实位份不如穆氏,可现在,我才是中宫皇后,我才是皇上的妻子。”
“皇上百年之后,那穆氏也只是个妾室,只配葬在妃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