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郡主 !翌日, 天才刚刚亮谢元姝就醒来了。
闻着帐子中的动静, 芷东缓缓掀开帘子, 笑着道:“因着孙家之事,昨个儿晚上不知多少人睡不踏实, 郡主倒好, 竟然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谢元姝笑着伸了个懒腰, 昨个儿晚上她确实是睡的安稳,这会儿浑身神清气爽的。
因为和镇北王府结盟一事, 这一世和上一世确实有些事情不一样了,而这样的改变, 能让谢家不至于处于被动地位,她如何能不高兴。
芷东笑着侍奉她梳妆打扮,正梳着头的功夫,却见芷青匆匆走了进来。
“郡主,奴婢听闻,方才成国公府国公夫人给皇后娘娘去请安,也不知因着什么事儿,竟被皇后娘娘训斥了。”
谢元姝笑着没有说话。
芷东见状, 缓声道:“那柳氏莫不是因着郑家二公子之事, 求到皇后娘娘面前了?”
闻言,谢元姝点了点头, 有几分讽刺道:“因着柳氏的娇宠, 郑闵做了多少糊涂事。可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如何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皇上厌弃, 反倒是便宜了郑晟这个嗣子。”
芷东不由有些讶然:“郡主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想要抬举郑家大公子?”
若真是如此,柳氏今个儿往皇后娘娘面前哭诉,倒也可以理解。
可这也未免太愚笨了,皇后娘娘因着孙家之事,本就心情不好,她什么时候闹腾不好,偏偏往这枪、口上撞。
谢元姝但笑不语,等梳妆打扮妥当之后,简单了用了些早膳,便往凤阳大长公主房里去了。
凤阳大长公主这边也闻着了消息,谢元姝刚走到屋檐下,便听屋里大太太纪氏忍不住感慨:“这柳氏这些年到底是养尊处优,没了规矩。成国公府虽说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可出了这样的事情,她非但不知悔改,还敢往皇后娘娘面前哭诉,这心未免也太大了点儿。”
凤阳大长公主轻抿一口茶,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外头丫鬟给谢元姝的请安声,“奴婢给郡主请安。”
闻着外头的动静,凤阳大长公主嘴角带着笑意,看向门口。
谢元姝缓步走进来。
见她脸色红润,神清气爽,凤阳大长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寺庙果真是清净之地,瞧你这样子,昨晚该是睡的安稳。”
谢元姝笑着给母亲请了安,又和大太太见了礼,才偎依在母亲身边道:“可不是,女儿自大病初愈以来,第一次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凤阳大长公主拍拍她的手,笑骂一句:“你是睡好了,可昨个儿晚上,不知有多少人辗转反侧。”
说完,凤阳大长公主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见状,谢元姝疑惑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旁,纪氏缓缓道:“昨个儿晚上,恭妃娘娘抄了一夜的经卷,今个儿天才刚刚亮,就往佛堂去供奉了。”
穆氏自打避居长春宫,平日里多半的时间都是在礼佛。可郑皇后到底是无容人之度,奉太后往佑安寺祈福,偏偏还不放过这穆氏。
无非就是想让穆氏丢尽脸面,让大家看看,谁才是那个真正的上位者。
其实,郑皇后又何须这样呢,这整个京城中,谁不知当年她逼的穆氏自请退位。
她以为自己这样羞、辱穆氏,就真的能威慑大家了,她难道就不想一想,为何这些年,穆氏虽避居长春宫,可吃穿用度,却还依着皇后的惯例。
这虽说是有太后娘娘庇护,可内务府那些奴大欺主的东西,若不是揣摩着皇上的心思,又怎么可能这般行事。
她逼的穆氏退位,可穆氏怎么说都是先帝爷指给皇上的太子妃,是皇上的发妻。
若不是如此,上一世,阳陵侯府何以在承平帝驾崩,新帝登基之后才遭难。
就冲着这个,谢元姝敢说,在皇上心里,还是有穆氏的地位的。
皇上早年被郑皇后勾的失了魂,可在位这么些年,难免心中不会懊悔。且不说别的时候,就是每年往太庙告慰先祖,心中当真能够一丝愧疚都没?
凤阳大长公主感慨道:“当年先帝爷指了穆氏做东宫太子妃,诏书写着,穆氏温婉端重,蕙质兰心。可惜啊,这样性格的女子,做个当家主母还可以,可后宫那些肮脏,她这样不争不抢,不愠不怒,如何会是郑皇后的对手。”
这撇开承平帝当年对郑皇后的偏宠不说,穆氏但凡有些手腕,也不至于被逼到这样的境地,阳陵侯府,也不至于战战兢兢这么些年。
听母亲这么说,谢元姝低声道:“母亲,皇后娘娘如今虽执掌六宫,可这接二连三的事情,皇上心底能没点计较。这个时候,心中恐也忍不住把当年穆氏的恭顺宽容和皇后娘娘相比。”
想到上一世谢家获罪时,阳陵侯府挺身而出,谢元姝便忍不住想打破眼前阳陵侯府这样的僵局。
而要打破这样的僵局,必须利用承平帝心中那掩藏的愧疚。
可穆氏性子太过温顺,又被郑皇后压制了这么些年,若要让她转变心意,这谈何容易。
凤阳大长公主倒也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毕竟,穆氏早就成为郑皇后的手下败将,这些年都过去了,又怎会有别的心思。
沉默间,有丫鬟进来回禀:“殿下,皇后娘娘差身边的嬷嬷过来传话,说想请您和郡主过去吃茶。”
钦天监选的吉时,要到巳时才启程回宫。皇后虽因着孙家之事,失了颜面,可也不可能今个儿一整天都不召见众人。
谢元姝亲自扶了母亲起身,一旁,大太太纪氏也缓步站了起来,恭敬的送凤阳大长公主出了屋。
这边,赖嬷嬷早在外头候着了。
见着两人来了,赖嬷嬷忙上前福了一福,“老奴给殿下请安,给郡主请安。”
谢元姝笑了笑,心底不由有些瞧不上皇后的行事作风。
若不是因为昨个儿她失了颜面,又怎么可能遣了身边的嬷嬷早早在这里候着。
也难怪母亲这些年都不喜郑皇后,只不过碍着皇后膝下有太子,这些年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这寺庙到底是比宫里冷些,昨个儿晚上,姑母睡的可还好?”
郑皇后一边说着,一边亲自扶了凤阳大长公主坐下。
谢元姝心中恼怒,却也不好表露出来,浅笑着给她行了礼,“姝儿给皇后娘娘请安。”
郑皇后见她这般懂事,笑着点了点头,“郡主是愈发懂事儿了。想想小时候,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被皇上娇宠着,时常往宫里来,转眼间,竟然就要到出嫁的年龄了。”
方才谢元姝还有些疑惑,郑皇后何以这般热情,此刻她这话一出口,她便多少揣摩出了她一些心思。
郑皇后这必定是有求于母亲的。
可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莫不是想要母亲出面替郑闵在皇上面前求情?
想着这样的可能性,谢元姝心中不由有几分不快。
“今个儿请姑母过来,我也是实在没法了。我也不怕让姑母笑话了去,因着郑闵这孩子做的那糊涂事儿,方才柳氏跑我这里来哭了一鼻子。郑闵毕竟是郑家的长房嫡子,我虽也觉得他做事糊涂,可若这样不管不顾,倒是闹的阖家不宁。”
郑皇后倒也没敢想继续留郑闵在御林军,她既然已经准备让郑晟取而代之,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生了悔意。可这郑闵到底是柳氏的嫡子,母亲也格外的宠着这个孙儿,她又岂能丁点儿都不帮衬他。
怎么说,也断然不能让郑闵自此断了前程。
凤阳大长公主轻抿一口茶,缓缓道:“我知你偏袒郑闵这侄儿,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与其想方设法护他周全,不如先让他娶妻生子,等过几年长进了,再替他细细谋划,也不算迟。”
凤阳大长公主这话倒也不完全是搪塞,她倒也不是不能应了皇后,有她出面,承平帝还能不给她这个体面。
她只是懒得插手这样的肮脏事。
这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不至于会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袒护郑闵。
可郑皇后许也真的是身处高位多年,觉得自己能够一手遮天了。
郑皇后如何听不出她的推辞,心下虽有些不悦,可也不可否认,大长公主的话倒也在理。
男人嘛,未成婚之前都是小孩子。等大婚有了子嗣,也不至于向往日那样不知轻重。
左右,皇上膝下就太子这么一个嫡子,眼下且听姨母的话,拉郑晟一把,等太子登基之后,她若想要抬举郑闵,郑晟但凡是个聪明的,就不该有别的心思。
这么想着,她不免觉得方才和凤阳大长公主开这个口,有些唐突了。
这时,淳嫔和宁德公主恰巧过来给皇后请安。
见凤阳大长公主和谢元姝也在,宁德公主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谢元姝看在眼中,怎能不知必是因为昨个儿的事情,惹了宁德公主不快。
这些年,宁德公主仗着有皇后撑腰,早就自诩和皇后嫡出的公主也没两样。不过,谢元姝也并未把她放在心上,只要她不来惹她,她犯不着对她动手。
有淳嫔这八面玲珑之人,宁德公主又惯会哄皇后开心,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只是这样的热闹不过一会儿,就听外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郑皇后闻着外头的动静,眉头微蹙。
一旁,赖嬷嬷凝神往外头走去,“没规矩的东西,也不怕冲撞了娘娘!”
屋里的人都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凝香,“皇后娘娘,不好了,方才太后娘娘用了几块糕点,这会儿,竟然身上不爽,胸闷的厉害。”
郑皇后的脸色瞬间就变的苍白,她猛的站起身,颤着声音道:“怎么会这样!”
郑皇后奉太后往佑安寺来,原本她是主角,可她做梦都没想到,昨个儿孙家事发,今个儿竟然连太后娘娘都不好了。
这佑安寺的饭菜都以斋饭为主,便是糕点,也是精挑细选,万不可能出了什么差池。
可太后娘娘却身子抱恙,这难道是背后有人故意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