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郡主 !方嬷嬷入府的消息, 很快就传到了二太太姜氏耳中。
谢云萱这几日正跟着姜氏对账本, 听着丫鬟的回禀, 她微微一笑,道:“母亲,大伯母再没这般没脸的时候。本来,她宠着大姐姐一些没什么, 可大姐姐如今都敢一次次的在小姑姑面前失了规矩, 大伯母这若再偏袒大姐姐,可就真的太不知轻重了。”
姜氏放下手中的账本, 叹息一声:“方嬷嬷往府邸来,并不知菀姐儿做的那些糊涂事儿。你如今和魏家的婚事也定下了, 心中纵然再恼她,面子上也莫要失了分寸。礼让三分, 总是没错的。就是你祖母和小姑姑瞧着,也会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谢云萱轻轻点了点头:“母亲, 我知道的。又怎么会真的和她计较。”
姜氏满意的拍拍她的手, “你能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日子便这样过去两日,天气渐热, 这天谢元姝用过早膳往鹤安院去陪母亲打了一会儿叶子牌,回来之后便懒懒的躺在贵妃椅上, 看起了话本子。
见她神色悠闲, 芷东笑着递上了刚沏好的茶, “郡主, 奴婢瞧着,今个儿殿下难得的兴致高。这几日大姑娘随着方嬷嬷学规矩,竟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想来,殿下心中也深感欣慰。”
谢元姝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抬眸道:“是啊,府邸有些日子没这般平静了。菀姐儿跟着方嬷嬷学规矩,落在众人眼中,该是和你一样,觉得她虔心改过。可你知道吗?我更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芷东听了,琢磨着自家郡主的话,也觉得颇为有道理。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谢少阳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看他脸上难掩的笑意,谢元姝笑骂一句:“今个儿这是中头筹了?”
谢少阳抑制不住笑意上前道:“小姑姑,你知道吗?方才宫中可是发生了大事。”
谢元姝浅笑的看着他。
谢少阳颇有几分幸灾乐祸道:“小姑姑,你定想不到,半个时辰前,皇上差人打了郑闵二十大板,听说人当场就晕过去了。”
谢元姝诧异的看着他:“皇后娘娘一直疼爱郑闵这侄子,因着这个,皇上素日里也颇为看中他,怎么突然……”
见她眼中的诧异,谢少阳难掩唏嘘道:“你怕是不信,这郑闵仗着皇后娘娘宠爱,竟然在宫里和侍卫们暗中赌、博,还吃酒。也不知怎么,竟然传到了皇上耳中。今个儿被乾清宫的赵公公直接逮了个正着。”
“原本因为东宫的事情,皇上这些日子心情就不好。这事儿一出,又如何饶的过郑闵。赌、博倒也罢了,这还敢吃酒,宫里可都是贵主,这即便他没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也难逃其咎。”
谢元姝转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不由想到前几日在宫门口郑闵出言不逊之事。
上一世,郑闵仗着自己有皇后护着,在御林军中是耀武扬威,好不得意。
可这一世,却落得今个儿这般境地,这难道只是个巧合?
不由得,谢元姝脑海中浮现出韩砺的身影。也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干系。
可不管如何,得知郑闵栽了这样的大跟头,她还是忍不住的开心。
她早就看不惯郑闵的不知规矩,若不是因着皇后娘娘在,她又怎么会对他的出言不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姑姑,你说这郑闵闯了这弥天大祸,皇上还会留他在御林军吗?可若不留他在御林军,皇后娘娘岂不是失了脸面,如何能甘心。”
“难不成皇后娘娘还辗转抬举郑家大公子不成?”
谢元姝闻着谢少阳的疑惑,心下也不由一阵唏嘘,顿了顿,她才开口道:“郑家大公子虽说是过继的嗣子,可毕竟是成国公府的世子爷,皇后虽这些年虽更为偏袒郑闵。可出了这事儿,能把自己摘出去就不错了,如何还敢替郑闵求情。”
“皇上赏了郑闵二十大板,这已经是看着皇后的面子上,饶他一条狗命。依着我对皇上的了解,日后他别说继续留在御林军了,怕是连入宫都没机会了。”
听着这话,谢少阳凝神道:“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之前三哥和四哥同样在宫里当值,可郑闵却仗着有皇后娘娘在,没少趾高气昂。如今,看他还怎么嚣张。”
坤宁宫这边
郑皇后闻着郑闵被皇上责罚的消息,整个人差点儿没晕过去。
原本东宫的事情已经够她头痛的了,而今,素来宠爱的侄子又闯了这样的弥天大祸,纵然她平日里养尊处优,这会儿也觉得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不成器的东西,枉费本宫这些年费尽心机的提携他。”
见皇后娘娘震怒,赖嬷嬷低声宽慰道:“娘娘,事已至此,您可不能沉不住气。”
郑皇后暗暗叹息一声,揉着太阳穴道:“嬷嬷,你说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一事未平又生一事。”
赖嬷嬷缓声道:“娘娘,您想想潜邸那会儿,今个儿发生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您膝下有太子殿下,只凭着这个,谁又敢对您不敬。”
“不过今个儿二公子惹的祸事,老奴还是不得不说句僭越的话,二公子闯了这样的弥天大祸,娘娘万万不好再抬举他的。您纵然宠着这个侄子,可也不好因着他,让皇上对您心生不满。”
赖嬷嬷所言,郑皇后不会不懂,可心底到底是有些犹豫。
“嬷嬷,您的意思难不成让我舍弃郑闵,转而抬举大公子?”
赖嬷嬷徐徐道:“娘娘,不管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都是您的侄儿。何况,大公子还被请封为世子。有些话,老奴之前不说,可今个儿却不得不开这个口。二公子若成器些,您便是偏袒他一些,也没什么。可偏偏,您这些年看错了人。”
“大公子的世子之位是先帝爷给的恩旨,除非大公子死了,否则绝对不可能落在二公子头上。可国公夫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大公子真有什么意外,难保惹了皇上猜忌,更把成国公府推到风头浪尖上。”
“既然如此,娘娘何不直接就选了大公子,他所有的荣宠皆得力于成国公府,都仰仗您的提携,日后只会更尊敬您这个当姑母的。”
郑皇后抬眸看了赖嬷嬷一眼,半晌,才又重重叹息一声:“这些年也是本宫糊涂了。如此简单的道理,本宫却一直都没想明白。”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郑晟又何尝不是一种选择。只是,他到底只是嗣子,就怕我这么做,惹了大哥伤心。”
赖嬷嬷听她这么说,一字一顿道:“娘娘,国公爷岂会不明白您的苦心。至于柳氏那里,您又何须在乎她是什么心思。”
“若她因着此事和您生了嫌隙,对您心存怨怼,老奴说句不中听的,成国公府也不是少了她就不可以。若她真是个拎不清的,老奴反倒担心她给娘娘惹了麻烦。暗中除掉,倒也省了娘娘一桩烦心事儿。”
赖嬷嬷的话让郑皇后忍不住一阵阵心惊。
见郑皇后不说话,赖嬷嬷俯身又道:“娘娘,老奴也且这么一说,万不敢因此惹了娘娘烦心。”
郑皇后轻轻摇了摇头:“本宫又岂会疑心嬷嬷,只是这事儿,暂且先放下。”
“你给本宫重新梳妆打扮,一会儿本宫往御书房去一趟。”
出了这样的乱子,郑皇后自然免不了要去请罪。
赖嬷嬷知道主子心里不舒服,低声宽慰一句:“娘娘,不管怎么说,您如今是正位中宫,这阖宫谁有资格看您的笑话。”
郑皇后微微勾勾唇角,“她们面上是不敢,可不保证心中不会。所以本宫已经决定,一会儿把奉太后娘娘往佑安寺祈福的事情说与皇上听。看谁还敢再看本宫的笑话。”
闻言,赖嬷嬷面色一变,有些犹豫道:“娘娘,这事儿您还没来得及提前请示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娘娘若因此恼了您……”
郑皇后颔首:“放心,姨母纵然心中恼本宫,也不会真的和本宫置气,闹腾开来。”
赖嬷嬷有心劝着些,可听郑皇后这么说,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很快,郑皇后到了御书房。
见她来了,太监赵保恭敬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承平帝不喜后宫干涉朝政,所以这些年,郑皇后纵是中宫主位,也鲜少往御书房来。
可这会儿,闻着里面的低语浅笑,郑皇后心中一阵恼怒。
都说婳贵人这些日子得皇上眷顾,因着东宫之事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个儿,她竟连御书房都来了,这样的荣宠,让郑皇后如何能不动怒。
依着皇上的性子,方才处罚了郑闵,应该还在气头上。可婳贵人却有这样的本事,让皇上如此开心,皇上得有多宠着婳贵人,才给她这样体面啊。
见她眉头微蹙,赵保低声回禀道:“皇后娘娘,这婳小主也是有心,亲自做了花果茶给皇上送来,娘娘可别恼。”
郑皇后再是生气,这个时候,也不可能真的闹腾开。
只见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缓缓道:“你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本宫过来给皇上请安了。”
赵保得令,转身进去回禀。
没一会儿,赵保就出来了,只是神色间有些为难。
“本宫可是扰了皇上的兴致?”郑皇后见他脸上的为难,隐约也知道,皇上怕是不欲见她。
赵保躬身道:“娘娘,您是皇后,这宫里又有哪个小主能越得过您。皇上也不过是新鲜几日罢了。”
郑皇后笑了笑:“皇上既没时间见本宫,那便请公公代为传句话,就说本宫欲奉太后娘娘往佑安寺祈福,特来问问皇上的意思。”
赵保忙道:“娘娘如此孝心,皇上定会感到宽慰的。奴才这就进去回禀皇上。”
说罢,赵保又进去了。
只是这次,到底没让郑皇后失望。
“娘娘,皇上说了,娘娘奉太后往佑安寺祈福,着内务府准备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