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上之臣 !到了南风巷,先送谭姝音回府。
霍溶一直都在后头跟着,长缨知道,自然也知道到达镇子岔道上时他就别路走了。
下地后姝音道:“徐澜的母亲来了,你这些日子多跟他在一起呆着。”
长缨笑道:“谭小姐待字闺中尚且如此操心,等到来日嫁为人妇之后,是不得去当冰人?”
“我就是看你太孤单了呀。”谭姝音望着她,“你瞧你,谁家都有父母兄弟姐妹,就你没有。”
长缨语塞。拍拍她手背,没再说什么了。
她知道就像谭姝音怎么劝说她去接近徐澜她不会听从一样,她无论怎么表示自己不需要成亲谭姝音也不会听进心里。
无所谓,她高兴就好。
就像前世里她最后死之前,姝音到她床前攥着她的手说的一样:真正在乎你的人,怕的是自己终有一日不再被需要。
姝音觉得自己对她当时的濒死无能为力,不再被需要的感觉是最扎心的。
长缨重生回来,也是这样想,她做过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但好在她有了重新再活的机会,还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力挽狂澜一把,让凌家避过那道灭顶之灾。
她赔不起姑母一个丈夫,但是会拼了命地把凌家保住,赔给姑母。
霍溶回了府,命下人备水。
佟琪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不跟少夫人再多说会儿话?您看她今儿穿那么漂亮。”
霍溶一声没吭除了外袍,撩开珠帘走到椅前坐下。头枕着椅背的他看起来十分放松,但微眯的双眼又让人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佟琪在门帘下打量,比起三年前来霍溶更像个有能力养妻活儿的男人,但沈长缨显然还是跟从前一样,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不,也许她是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有时也难免替霍溶纳闷,一个女孩儿家,这么拼了命地打拼仕途图的什么?
下人端了醒酒汤上来,他接了端过去。
霍溶喝完汤,拢了拢衣襟道:“写封信回去,让二爷差个伶俐的掌柜过来,我要到巷子口开间绸缎铺子,让他供些上好的料子,再派两个手艺精湛的裁缝过来驻店。”
佟琪微顿:“爷要开铺子?”
霍溶把碗给他,没听见似的一声没吭沐浴去了。
长缨回到府里天已擦黑。
少擎已经回来了,正等着她们,紫缃进屋就开始打点行装。
长缨等送走了他们才回房。少擎的假她早就请徐澜批了,只谎称是去邻县查什么事情。
半个来月的样子,不妨什么事。
尽管霍溶作死地冒犯过她,但仔细想来,他那日问及三年前时的神情与反应不像是假的。
他就是吃准了她就是沈琳琅的样子,所以大约也把她当成了沈琳琅在欺负。
这又令她对沈琳琅的好奇重新浮了上来,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能令霍溶始终坚信她就是沈琳琅?
再想想他也有些奇怪,每次提到他妻子他都一副坚贞不渝的模样,那他找沈琳琅究竟又是为何?
“姑娘,黄绩说明日码头上王照也会去。”
正泡浴桶的时候紫缃进来了。
长缨擦了把脸,立时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给甩去。
翌日码头四条船开工,按例得有一番仪程,还得焚香祭拜。
卫所里尤其是督造司的人须得全部早早到场,可以预见琐事一大堆。
长缨到达码头的时候霍溶徐澜他们都已经到了,谭绍正与几位副指挥使说着什么。
在差事面前,每个人呈现出来的面貌都肃穆了很多,谭绍双手扶腰,眉头微凝,身边围着一圈人随时听候差遣。
徐澜忙着指挥人各司其职,霍溶管的是现场监督,在他面前也站了五六个舟师,正在排着队领牌子。
人群里的霍溶神情冷峻令行禁止,很难让人把一个会欺暗室的主儿跟他联系起来。
长缨走过去接了谭绍手里今日将要到场的官员名单来看了看,在最末尾的一排看到了王照。
而河道上的几个官员则在谭绍他们以上,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霍溶当日留意过的钱韫赫然在列。
此前她也打听过两嘴这钱韫背景,今年四十二岁,江西人,妻子是理漕参政柳烁的侄女。
在理刑官任上多年,任期早就超出了规制。
他这位岳叔权力也很大,仅次于漕运总督樊信,但权力大到能让钱韫不合规矩地连任,还是有些出人意料。
眼下他腆着个肚子由一群官吏伴着,四处巡察,派头十足,一双水泡眼倒是聚光,犄角旮旯里都能让他挑出点什么不对来。
再看看人群里,苏馨容和黄慧祺都来了。
祭祀仪式什么的不关她们这些低阶将领的事,长缨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份内事,而后帮手协调开工之初的一些问题即可。
正要去木料场值岗,徐澜忽然抹着汗过来了:“你今儿跟着我,手头事情太多,很容易让漕运司钻空子。”
长缨看了眼周围,当仁不让应下来。
苏馨容见状也走过来:“徐将军,那我呢?”
“今儿船料输送任务繁忙,你管好不要出错就行了。”徐澜道。
苏馨容睃了眼长缨:“好。那待会儿回营的时候你等我,我去跟徐伯母请个安。”
长缨瞅着她走远了,才瞅向徐澜。
徐澜面上有些郁色,不知道是因为受差事所扰还是因为苏馨容的话。
苏馨容的母亲庞氏过来了的消息是她今早听吴妈说的,据说庞氏到来之后,终于把吵了多日的苏焕与曹氏的争执给摁平了,从昨儿下晌她到达之后到今儿早上,隔壁愣是没再有动静传出来。
而吴妈买完菜回来打听出来的消息是,庞氏跟徐夫人居然还是一块来的。
这事虽然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以苏徐两家的关系,两家夫人同时到来,不是约好的还能是什么?
本来她对这种事情不上心,但却觉得凡事扯上苏家,就不那么简单。
“走吧。”徐澜说着,递了个不知自哪儿拿来的林檎给她,然后大步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