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国的崛起 !明朝自胡惟庸之后,便不再设丞。明太祖更是明令子孙不准设丞相。敢言设丞相者,杀无赦。然而,明太祖忽视了一个基本的事实,他的子孙不可能都如他一般勤政。权力下放是必然。
所以,经过这百余年的发展,阁臣基本等同于是没有头衔的宰辅。首辅等同于宰相。
是以,首辅老大人刘健开口之后,张昭和礼部尚书张升立即停止相互哔哔。当面拒绝首辅,这很需要勇气的。
张昭不理会张升,当即立断的道:“下官的意见,杀人者要处死,互市谈判继续。”
兵部尚书刘大夏时年六十六岁,须发斑白,身穿正二品的绯袍,腰板挺的很直,不满的开口道:“张昭,不要信口开河。你真以为鞑靼人是野人吗?他们有蒙元的传承。你杀其随从,还想着继续谈判?”
目前只知道是鞑靼使者图鲁的随从纵马撞杀了货郎。具体是谁并不清楚。
但是,任何一个正常国家的使者,都不可能在随自己出使的随从被杀后还继续谈判的。
人有脸皮,国家有国家的尊严。鞑靼人并非是一股没有组织的强盗,他们有他们的典籍、制度。
刘大夏和李东阳互为乡党,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和张昭关系好。他之前还配合着扣押新军营的物资。只是因舆论反转的太快,这个小矛盾并没有公开。
主张战略防御、闭关自守的刘大夏,对鼓吹战略进攻,最终扫平漠北的张昭没有一丁点的好感。
张昭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刘大夏并无尊敬之情。他不知道野史中的传闻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烧毁郑和海图的刘大夏那绝对是他的敌人!
一个拒绝海洋的兵部尚书,并且将前人耗费无数心血、人命探索出来的海图、宝船图纸付之一炬,这种兵部尚书、名臣还是赶紧滚蛋为好。
张昭拱手一礼,慨然的道:“刘尚书,弘治十四年在西北大胜斩敌两万余的,是大明!胜利者总要有点特权。而如果鞑靼人不想谈互市,那就不谈!
贸易顺差,商税这都可以补充国库的收入。但是,有些东西是不能拿来交换的!
钱没了可以再想办法赚。但是规矩要立起来。大明当以此案向天下万国警示:在大明的国土之上,要恪守大明律。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皇明混一宇内,超三代而轶汉唐。际天极地,俱是大明之臣妾。臣妾之属,在大明杀人而不杀之,不知其可也。在下也是个读书人,也是要脸的。”
尼玛!刘大夏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老夫不要脸么?压着心里的火气,冷冷的瞥张昭一眼,将这小子在心中打入另册。
张昭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基本上今天准备攻讦他的人都准备罢手。张昭要脸,他们不要脸么?大明不要脸么?
但是,事情并没有完,还得接着处理,善后。
很多重臣心中都知道:任由鞑靼人杀人而不处罚,难以向各方面交差。大家只是在犹豫不能继续互市谈判,这有点可惜。而张昭的意见:鞑靼人不谈拉倒。
谢迁走出来,说道:“张昭,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需要你在这里说大话。事情是在你手中出错,便由你来处置。杀人者要偿命,谈判也要继续。”
不要以为讲几句大道理,出了纰漏的事就能摆平。甩锅这种事,内阁里的三位大佬都熟练的很。谢迁直接就是不讲道理,把锅让张昭背着再说。
李东阳笑呵呵的出列,“陛下,臣附议。”
马文升看着张昭笑起来,对弘治皇帝躬身行礼,“老臣附议。”谢公尤侃侃。论胡搅蛮缠的功夫,国朝还是这位第一。你张昭不是挺能的吗?好,请继续你的表演。
刘健也表态道:“此议可行。”
弘治皇帝觉得谢先生有点强人所难,但这最基本的逻辑,事情是在你手上出错的,你负责善后,这有问题?同时,他心里也想让张昭试试。万一成了呢?毕竟当初张昭对互市的贸易顺差和商税描绘的前景很动人。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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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暖阁这里“散会”后,弘治皇帝也没有留张昭单独说话。其余各人心情不一。
像成国公朱辅心情就不甚美丽。谢阁老的意思,张昭要是事情没办好,再追究责任。但是,这个责任相比于“鞑靼使臣杀人”、“兵围驿馆”的罪名就小的多。
司礼监掌印太监陈宽脸色没什么表情,心里在骂娘。这个御前会议的结果,意味着他下次见到张昭,最好还是要给个笑脸。
文臣们如张升、刘大夏臭着脸离开。张昭骂人,他们能给好脸色?不出意外,回头小道消息会漫天飞。
李东阳喊住要走出宫殿的张昭,“子尚,随我走两步。”带着张昭顺着人流往文渊阁而去,“子尚,刘东山清修刚介,中实坦易。都是为国事,勿要心中介怀。”
刘东山就是刘大夏。其人号东山。
张昭心道:真是因为没有私怨,只是在国事上看法不同,所以才难以化解啊。想归想,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拱手道:“阁老教诲,学生省得。”
李东阳看似刚才并没有帮他说话。但其实还是支持他的。李东阳让巡城御史李道立带兵把鞑靼使臣的驿馆围起来,这就是支持。张昭心里有数。
李东阳身量中等,其貌不扬。笑一笑,说道:“和鞑靼的谈判,尽量谈下来。小王子不愿意谈,鄂尔多斯万户、永谢布万户未必就不愿意谈。”
张昭道:“学生尽力而为。”
和李东阳叙话完,李东阳回内阁处理政务。张昭从东华门出皇城,带着亲卫们,先到棋盘街后的六部衙门汇合焦芳、王华,一起往南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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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崇福寺旁礼部的驿馆中。一行二十余人的鞑靼使团上下正陷入紧张、焦躁中。
怕是肯定有点怕的。新军卫指挥使张昭在草原上凶名赫赫!这个名字,在鞑靼六个万户部的贵族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更多的是焦躁。
驿馆的正房大院中,小王子(达延汗)的长子图鲁咬着牙,听到外面给明廷的军士包围起来,许进不许出,低声吼道:“明人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