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蓝动作一顿,薄如蝉翼的睫毛微颤,掠起看向他时,沉冷的嗓音钻进耳膜——
“我不会再让兰音催眠你,你满意了?”
凝重的嗓音咬牙切齿,像是在跟她较劲,更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比起让她忘记靳仰止留在自己身边,他更想要的是以前那个神采奕奕,轻狂到不可一世的叶微蓝。
而不是眼前这个趋近疯魔的女人。
叶微蓝波澜不惊的眼眸看了他好半天,破败不堪的唇瓣轻抿着,眼睑缓缓下垂,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了。
傅临渊见她不撞墙了,尝试动了动自己的掌心,手臂颓然垂在身侧,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来。
叶微蓝头靠在墙壁上,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始终没有说话。
房间里一片寂静,静得好像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因为情绪的波动而狂乱的跳动。
傅临渊看了她好一会,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了一根。
青烟袅绕宛如雾气遮挡在他们中间,模糊了轮廓,却遮不住他眸底的冷光。
“还记得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十几岁,是个不知天高地的小屁孩,那个时候临思满世界乱窜,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她闹的鸡飞狗跳,而我每天只顾着在网上架构我的黑客帝国,她知道我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来找我,我的生活一直很平静。”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想起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眼底的冰冷有一丝丝的融化。
叶微蓝垂着眼帘,保持这个姿势宛如入定般不动。
“直到你的出现,你跟临思很像,她在现实里闹的鸡飞狗跳,你在网络上闹的鸡飞蛋打。虽然我那时候没有调查过你,可我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你一定是一个女孩。”
叶微蓝低垂的眼帘终于掠起,有反应的看向他,眼底有一丝迷惘。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傅临渊狠狠的抽了一口烟,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我知道在你心里靳仰止是正义的化身,他干净美好,而我跟临思黑暗肮脏的如同臭水沟的石头,但是叶微蓝——”
声音略作停顿,再起时满载着阴沉和切齿,“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这样的。谁生下来不是一身柔软,最后百炼成钢,刀枪不入。”
“我母亲只是一个平民,可是我们的父亲却是反叛军的统领,他强i奸了她,生了下我,他将我们带回去却没有一天天好好对过我们。”
“他有妻子,有无数的女人,我母亲是最低贱的存在,我们母子三个人每天都像是活在地狱里。”
“后来有一天她再也忍受不了就带着我和妹妹逃走了,我们在一个很偏僻的小镇上住了下来,她养不活两个孩子就又嫁给了一个当地的老流氓。”
猩红的星火忽明忽暗,烫到了他的掌心,也毫无反应。
“老流氓对她也不好,整日对她拳打脚踢,或者当着我和妹妹的面性I虐她,只不过他每次做完这些都会给她一笔钱,这笔钱足够我们生活,甚至可以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去读书。”
“时间久了,老流氓就对她逆来顺受的样子没兴趣了,他开始把注意力打到我妹妹身上。我每一次都会拼命的把她护在怀里,我想带她离开那个肮脏的不堪的地方,可是——”
傅临渊低垂的眼帘忽然掠起,阴暗的眸子里流露出猩红和无尽的恨意,“那个女人竟然为了钱,把临思关在房间里,让那个老流氓肆意的贱踏。”
“我想进去救临思,她却把门锁住,死死的拽着我说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去,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读书!”
“亲情?”涔薄的唇勾起浓郁的嘲讽,“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亲情,忠诚,甚至你以命相搏的爱情,都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叶微蓝黯淡的眼眸看着他,长睫微颤,轻抿的唇瓣微微启动,声音艰涩,“后,后来呢?”
傅临渊嘴角浮起一抹阴森的笑容,“后来每次她想要钱就会把临思抱到他的房间里,不管临思怎么哭求她都没有用。”
“两年,临思就这样被那个老混蛋凌辱了整整两年,后来终于有一次我忍不住了,我趁那个女人出去的时候用斧头劈开了门,我想救临思……”
“可是我不是那个老流氓的对手,还差点被他打死。”
他的双手放在身前,交叉扣紧,骨节泛着青白,如深渊般的眼神里满载着猩红,咬肌很慢很慢的在动——
“是临思抓起了地上的斧头砍掉了他的脑袋,血喷到我们身上像是给我们穿了一件血衣。”
“你们逃了?”叶微蓝开口猜测。
“是。”傅临渊点头,“我们换了衣服,趁那个女人没回来之前把老流氓所有的钱都找出来,然后逃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回来看到老流氓死了,第一时间不是去找我们,而是报警,她想要警察抓到我们,因为她想要老流氓的钱。”
冷峻的脸上宛如覆上了一层白霜,声音幽冷的像是从地狱传来——
“是这个世界对不起我们,是这个世界欠了我们。叶微蓝,我教会你那么多,你却背叛我,是你欠了我!!!”
叶微蓝没有否认,自己为靳仰止背叛了黑客帝国,背叛了他,在道义上自己是亏欠了他。
“你们杀了那个女人。”她沙哑的声音问道。
因为他刚刚提到了后来!
“是临思!”傅临渊漠然的语气道:“她长大了,但那两年的记忆一直伴随着她,没有一天忘记过。为了让她有自保的能力,我让她学习格斗,学习开枪,她也开始跟那些人打交道,甚至创立了Sickle!”
“她找到了那个女人,挖了她的眼睛,割了她的舌头,割开她的手腕,让她一点一点感受着绝望和死亡。”
“叶微蓝,这个世界远你想象中的要肮脏,我也好,临思也好,我们都不过是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干净一点,因为有些人……他不配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