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大拳场今晚赌赢的那些职业赌棍……不是，是武者们倒是有心想请聂争吃顿饭，可惜聂争没来得及吃就先进了医院。
那是在聂林两人送走锋刃以后，林玦回头正要招呼聂争离开，就见刚才还精神百倍的人忽然像是被人下了软骨散一下，啪叽就倒到地上去。
“……”
林玦惊得120差点拨成了119。
*
聂争伤得很重，尤其是内脏，比外伤那些看上去触目的青青紫紫要严重多了。
主治医生对他到底怎么伤成这样的颇为感兴趣。
林玦眼也不眨道：“被车撞了。”
医生：“……”这回答你敢不敢走点心？！
“就是被车撞了。”林玦对自己的瞎编乱造十分坚持，“当时我只看见他砰地就被车撞得飞出去了，吓得我魂飞魄散啊，结果跑过去看他没事人似的，身上也就有点小伤，我刚放下心，结果他走了两步就啪叽倒了，我就猜想他是被车撞出了很严重的内伤。”
……
医生有没有信聂争不知道，他自己不安倒是实实在在的，也忘了再跟林玦闹别扭：“为什么非要骗人家大夫？”
“哦，不骗他难不成告诉他你是跟人打架斗殴被打成这样？”林玦十分冷漠，“那你大概从医院出去就要二进派出所了。”
聂争每每听到她的“打架斗殴”总忍不住皱眉头：“龙渊他们也说了拳场有专业的医疗师……”
“你以后可是要登上更大舞台的人。”林玦哼道，“做什么要委屈自己跟个黑道份子似的只能看些无牌照医生。”
聂争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林玦昂着头：“干嘛？”
聂争表情真诚：“如果世界上有损人大赛，你一定勇夺冠军，绝无敌手。”
林玦：“……”想打死这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
聂争住在医院的第三天，委托林玦为他做了一件事。
当初他对金钱毫无概念，得知小龙养母的手术费用之后，却也知道那对于他而言无疑是天文数字，他没怎么犹豫就把手头唯一值钱的黄金给当了出去，当的时候就用一层布包着，等林玦又给他赎回来，那黄金却已经给安置在一个小巧玲珑的保险箱里。
“买保险箱的钱已经从你的份子钱里扣掉了。”林玦十分愉快的向他宣布。
聂争有些无奈又有些习以为常的纵容，到底跟她请教怎么打开保险箱，实实在在看到他的黄金好模好样待在里面之后，这才放心。
林玦忍不住问：“这黄金再大块，也不值当你最近赚的十分之一那么多，你怎么就这么宝贝？难不成黄金只是表象，其实里头塞的是钻石？”
聂争摇了摇头：“黄金没什么出奇，只是师父临别所赠，令我免于生活困苦。但下山是我自己的决定，又怎能动用师父辛苦攒下的积蓄？日后等我重回山上，自当将黄金交还到师父手中。”
林玦对这答案有些意外，但也说不上特别意外：“你师父也很清奇啊，不说给你一张卡吧，哪怕给你点十块五块的零钞也好过一整块金子，那你一路没用这金子，到底怎么从少林寺跑到崇明来的？”
“每到了城镇之中，我就打拳卖艺，虽说赚钱不多，但也足够我花销。”聂争答道。
“你吃都吃些什么？”
“稀饭馒头，包子，花卷，有时吃米饭配小炒。”
“还小炒……都炒些什么？”
“青菜，白菜，凤尾……”
“打住打住。那你住宿呢？”
“偶尔露宿街头，偶尔有价格公道的旅店也会住旅店。”
林玦呆呆看着他。
“你莫不是……你在同情我？”与她对视片刻后，聂争有些小心道，“其实你不必同情我，我自认自己过得很好，再者你我这几天都露宿街头，你其实也……”你其实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聂争是很想这么说的，但他到底不是林玦，这种损人的话有点说不出口。
林玦倒也给他叫醒过来，不由白他一眼：“我怎么给你造成同情心过剩的错觉的？你说，我改。”
她只是刚才那一瞬间突然想到，如果这个傻小子当天没有遇到她，他现在在做什么？还在街头卖艺？他要什么时候才会得到关于世武的确切消息？以他这个智商真的能得到吗？那他会不会打听着打听着就丧气了，转而回他的少林寺当和尚去？而她自己呢？如果那天没有遇到这个傻小子，短短十天的时间她哪能从破产人士一跃又成为薄有积蓄的人，她会不会还蹲在乞丐街上天天寻觅“人才”？还是已经找到了另一个，哄着人家跟她签了那一穷二白的不靠谱合约，现在正抓心挠肝琢磨着上哪去搞点钱捧人了？
他们两人的相遇对于别的任何人可能一点意义都没有。
但她就是在刚才突然清楚的意识到，这场相遇对于他们自己而言，却都已经造成了很大很大的一种改变。
林玦决定愉快地接受并珍惜这种改变，而珍惜的具体操作则体现在——
*
“三十二武馆？”
聂争住院的第三天，九大拳场的高层代表与选手代表们一起来看他。
三天前的那一战震惊整个地下拳市，而今再说起聂争想要打世武的心愿，也没人再对着他冷嘲热讽了，反倒来的人主动问起这件事。
“这一届世武正常的报名通道早已经关闭了，他等不了下一届，那咱们也只好用点非常规手段。”林玦耸耸肩，“三十二武馆不止在崇明、就算在全国的武术界也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他们有向世武额外输送选手的资格，各位可别跟我说你们都不知道这一点？”
高层们和选手们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了，但是——
“三十二武馆每一家都自成体系，说成是三十二个独立的门派也不为过。”吾皇道，“他们的弟子大多都是从小就开始进馆受训，虽然也有中途插队进去的，但三五年之内基本别想混成核心弟子。世武对于各家武馆而言是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以往每一家送去的都是馆里天赋最好的核心弟子，想要他们推荐别的人，这个人甚至还不是他们家弟子，我看你就是在做白日梦。”
“况且据我所知就算他们有向世武输送弟子的资格，可以免去前面很繁复的流程以及避免一些没有必要的初级比试，但是那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好像是在正式比赛开始三个月前？”龙渊接道，“今年的世武还有两个月就要开始了，你就算现在去也已经赶不上，这条路你注定走不通。”
“除此之外你们就不知道别的了？”林玦笑眯眯不以为意。
几人互看几眼，各自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不会在打我想的那个主意吧？”龙渊喃喃道，“同时让十一家武馆联名推荐一个不是他们门下弟子的人……你这白日梦做得有点太放飞自我了啊。”
“就是这个。”林玦打个响指，“据说只要世武还没到进入全武种决赛，三十二武馆之中但凡有三分之一以上馆长联名推荐，可以让任何一个选手直接进入全武种决赛候选名单之中。”
世界武术大赛，每三年举办一次，要说规则倒也并不复杂，提前一年开始进入报名以及甄选的流程，正式比赛的流程则分为初赛、各武种分赛、全武种决赛。其中初赛与分赛都采用不同类型武术分开比赛的赛制，淘汰人数最多的当然是初赛，而各武种分赛最终都会决出各个项目前三名，最终能参与全武种决赛的则唯有各分赛决赛的第一名。说得通俗一点，各分赛的前面几名，都是世界领域之中各种武术类型的佼佼者，而最终在全武种决赛中胜出的那一个，则是真正的各种武术集大成者。
聂争对锋刃说他要打败的是世界第一人，这种说法其实也没错。至少在已知的、公开的武术界武者排名上而言，这说法一点问题都没有。
中国在武术这一块向来都处于领跑位置，但哪怕是领头羊，全国能够向世武这样的比赛直接输送当届选手的也只有三个地方而已，第一个是私人的地方，林玦在想到的同时首先就放弃了，第二和第三个则分别是三十二武馆与十八层楼，这两个地方的共同点是都位于武术圣地崇明，不同的地方在于，十八层楼比三十二武馆还要变态与严苛得多，想当然三十二武馆就成为了林玦唯一的选择。
众人已经连异想天开都懒得骂了。
反倒那位曾经跟林玦谈过交易的高层饶有兴致问她：“你准备怎么让争锋拿到十一家武馆的联名推荐？”
看一眼躺在病床上云里雾里的聂争，林玦回过头，语声淡淡道：“不推荐，就打到他们推荐为止，胜者为王。”
一时众人都被她震惊住了：“你有求于人还要去踢人家馆子下人家面子，丧心病狂啊你。”
“你不会真当崇明就三十二家武馆吧？全国范围就更别说了。三十二武馆之所以叫三十二武馆，你知道人家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吗？那是你想踢就能踢？”
“太膨胀了太膨胀了，争锋啊这家伙脑子不清醒你可别跟着她一起犯傻，不然今天咱们还能相聚医院病房，指不定下次相见就只能在太平间了。”
“……”
“说太平间的那个。”林玦冷笑一声，环顾众人，“你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想当然没人会站出来了。
林玦再是一声冷哼：“三十二武馆牛逼，它能比世武更牛逼？”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人说话。
“所以他一个立志要去打世武还要争冠军的人，挑战三十二武馆怎么就是白日梦了？”林玦淡淡道，“要真打不过，他也正好早点滚回家去，省了继续做春秋大梦。”
这话好像也……有点道理？
众人稀里糊涂的，一时居然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等到他们都挂着一脑门儿“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干嘛去”的雾水走掉以后，聂争这才长长呼出一口快要把他憋死的气：“三十二武馆？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