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才胜扫了眼院内乱糟糟的情况,心下有些烦乱,便加快了步伐。
“范公子,您先在这边喝口水,稍坐片刻,我这就去把孙女唤出来。”古祥云将几人领到靠里的桌子上,连忙挪了个凳子,朝庄氏看了眼,她立刻朝屋内喊了古青青一声,快速收拾了桌子,换上新的茶点。
本来在院子了吃喝的人都默默的打量着这突然来的美少年,有几个胆大的妇人倒是端了水碗凑了过来,关心的打听起范公子的情况。
“范少爷,你这是打哪来啊?一路上很辛苦吧?”二春娘在简单的想了一圈,就带着粗糙的面饼子脸笑迎上前。
“劳婶子关心了,没什么辛苦的。”范才胜淡淡的回了句,连头也没转,目光更是一动未动,却又不太好拂了人家的一片热情。
“范公子,你家是哪的啊?”
大燕娘紧了紧身上的布衫,直勾勾的目光也盯了上来,瞧着穿着这么好的公子,不用多想,也觉得是个出生在大户人家的有钱少爷,若是自家的女儿可以嫁过去,那真是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大燕娘这么一问,同样凑过了几个妇人登时亮着眼睛,竖了耳朵好好的听着。毕竟,人家范公子刚才这是回答的柔声细语,那青涩的嗓音真是怎么听都悦耳,不用细问就是个还没开过晕的雏。
范才胜微微蹙眉,小小的吸了一口狐骚味严重的空气,缓缓的转了转目光,看着就近几个笑的很朴实的黄脸土妇,哪里还猜不到这些妇人的心思。
此时,他心中仅有的一点好感也变成了厌恶,声音里夹着冷气,直言道:“不知来老夫人今年几岁了?是否婚配?”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里立时寂静无声,几乎是连风都跟着停了,众人的脸色不用看就能想出来跟死尸正在涂胭脂差不多了。
女人最忌讳的是什么?年龄。而此时,一个不相熟的小辈竟直问一个不相识的女性长者的年龄,这可是大刺刺的羞辱。
被羞辱,那就该反驳一下才对,可是,院子里依旧是寂静的,甚至是连他们的眼神都定住了,而且是非常统一的盯着范公子。
有几个看上去倒是愤怒,但更多的是有趣。
大燕娘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皮糙肉厚长舌头,无理也能占八分,平日里可没少欺负人,眼下能被人当着面羞辱了,他们真是打心眼里高兴。
当然,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大燕娘,说不害臊那是假的,但更多的却是恼怒,青红皂白的脸上变了变,在目光扫到范才胜手指上的两个大大的金戒指时,还是忍了下来,继续贴着笑脸装无知:“俺家大燕刚及笄,哪里那么早就定下亲事呢……”
几乎是她一开口,所有的目光就换了位置,就连屋内的听动静的古青青都八卦的看到大燕娘的脸上,真不知道这妇人是脸皮太厚,还是脑残片吃多了。
不过,她却是没说出来,只是捂嘴轻笑,以免声音传到范少爷的耳中,让他转移怒气,但是,为了接下来的合作,她却是不能让村民太针对范少爷了,顶多是稍稍扰乱他的正常心神而已。
所以,古青青慢吞吞的朝外走去。
“大燕儿娘啊,你那闺女不是会想老牛吃嫩草吧?人家范公子年纪轻轻的,目光可不是你家大燕那样的姿色,起码得有长生娘那么个俏模样。”
悠长婉转的调调,就跟半夜里在墙头上叫唤的母猫爽过头了似的,发出来的声音让在场的村民浑身抖了抖,也不知道是被她的音调给酥麻了,还是被无形的风给刮了刀子。
刘氏说完,还故作妩媚的给范少爷抛了个眉眼,那意思:帅哥,老娘可是帮你说话了,有银子可要多掏一点出来哦……
突兀的说话声顿时吸引了全部的注意了,当他们刚转过头来,又看到了另一幕好戏。
“啪!”
一声响亮的脆响,刚还在得意的刘氏顿时垮了脸,半边脸蹭蹭的往上长,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冒出来五条红色的肉肠子,另一边的嘴角还挂着红丝,张开的嘴巴“扑簌簌”的往外掉着没嚼烂的苹果渣子。
“立刻滚回家去。”刘氏的丈夫的手颤抖指着门外,嘴唇也气的一阵直哆嗦,他真没想到,这疯婆子明明在家里答应的好好的,来吃完了饭就走,这饭还没开始,她就闹出笑话来了。
有人不合时宜的插话,对喜欢热闹的人来说是好事,可对某些人来说就不是好事了,比如刚才这个刘氏。
挨了打,刘氏却不敢多说话,连忙从袖里摸了一个布袋出来,“哗哗”三两下的就把桌上的干枣,炒豆给装了进去,然后一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而去,路过一张桌子的时候,连句话都没说就又装了个干净。
众人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刘氏,就连刚端了茶水出来的庄氏都直了眼,那可是自家人起早贪黑进山里捡回来的,虽然不值前,却是不能白白给了这个败坏她女儿名声的贱人。
怒火一冲就蹿上了庄氏的脑门,她将杯子随手一放,厉喝一声“姓刘的”就跨了出去;同时,手中的茶壶也掀开了盖子,滚烫的热水凌空泼了出去。
那可是刚沏的热茶,庄氏心急的泼出去,村民不得不连忙后退躲避,现场登时有些混乱,凳子七倒八歪,也有摔在地上的,退的晚了自然无可避免的要挨烫。
刘氏哪里想到庄氏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她刚才进门的时候可是好好的看了一圈,古家和在外头忙着拴马,庄氏一家子都进了屋,院里正是没人照应的时候,也恰是她溜进来的好时机。
可是,她才溜进来吃了几口,东西都还没收,咋就被人看见了呢?刘氏此时正觉得自己是个隐形人,怎么着也应该不被人发现了才对。
然,泼过了茶水可不长眼睛,刘氏不得不慌乱的往外跑,哪怕东西不要了,也不能烫坏了自己这张貌美如花的老脸,不然的话肯定会被休的。
说时迟那时快,刘氏忙把布袋往头顶上一遮,连路都没看就跑,抬脚就拌了一个凳子,整个人就扑了出去。
刘氏是闪开了飞来的热水,可遭殃的就成了附近的几人,热茶水一落,碰在桌上又溅到了别处,难免会飞到别人身上,立时就传出了咒骂声和惊叫声。
听着他们的声音,还有投过来的目光,追过来的庄氏顿时清醒过了,暗骂自己怎么突然就失了理智,一时冲动干了件非常非常蠢的事,若是烫出个好歹来,那得花多少银子治疗。
想到银子,庄氏就更后悔的挂不面子,连忙跟几人诚心道歉:“对不起,鹏他爹,对不起,孝他爹,对不起……”
庄氏嘴上道着歉,心里咒骂着刘婆子,明明先前收礼的时候没见他跟古福云一起,这会儿又进来砸场子,搞的一顿村宴还没开始就一团糟,心里那个窝火就甭提了。
几人倒是大方,脸色阴沉的摸着被烫伤的位置,幸好没什么大问题,说了句没事,这才坐回位置。无缘无故的遭了灾,他们的心情自然也不好不到哪里去,但看在能吃到野猪肉的份上,他们哪里能多计较,只得将这笔账暗暗算到刘氏的身上。
于是,在知道刘氏已经溜掉的情况,他们只好恶狠狠的瞪了眼刘氏的丈夫,若是眼神能杀人,估计古福云父子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范才胜嘲讽扫了眼小院里的人们,看了一场免费的闹剧,心里也如院子一般乱成一团,忽而回头,正瞥见从门口出来的古青青笑的没心没肺,这才灌了一杯冷茶,压下心中的烦躁,绷紧了神经准备好好谈判。
“范公子,这里说话不太方便,还是来侧屋吧。”古青青稚嫩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好似自家发生的事情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你这家真是不一般的热闹啊。”范才胜点点头,领着身后四人随她进了东边第二间堂屋子。
“这是咋了?”
刚到门口的里长看着刘氏急匆匆的离去,再瞅眼门内的情况,老脸就是一阵抽搐,感情他们错过了一场好戏,
不过,这种事错过了更好,还省下他来调解,里长求之不得。当然,若是今日有人欺负了古祥云家的人,他是铁定了会偏心护着,谁让他们家的小妮子给族里带了那么一大笔的好处呢。
“三爷爷,五爷爷,六爷爷,四老爷爷,七老爷爷,你们来了,里面坐。”庄氏笑着往屋里迎人,里长等人则跟着进了正屋,并没有与村里其他人一般坐到院里。
经过院子的时候,五人还是好奇的环顾了一圈,却是非常疑惑,马匹明明就在门外的树上拴着,竟没见那几人出现在饭桌上,莫不是也如他们一般有特别的招待?
几人进了屋,往饭桌边一坐,厨房里的几人才便开始上菜,先前的不愉快总算被一盘盘美味的菜肴驱逐,再次恢复了最初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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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太舒服,就不熬夜了,明日的更新要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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