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悬赏令一出,无数明军脱下战袍,结伴走出长城。
草原崇拜强者,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现今的强者是大明。各部族风声鹤唳,允许鞑靼牧民来去自由的河套,成了他们最后的稻草。
河套的大明龙旗卖脱了销,牧民们恨不得在每匹马、每条羊上都插上一面大明龙旗。唯恐杀红眼的大明人会拔掉龙旗,向他们举起屠刀。
身为太子老师的杨廷和,一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河套户部官员走出云中城,拿着河套空白的户籍,替每一家插有大明龙旗的牧民登记。
“今后我们是大明人了?”牧民操着蒙古话问。
陪同河套户部官员而来的老牧民笑道:“今后我们都是大明鞑靼族人。”
前阵子草原闹粮荒,河套捡了上百位被部落抛弃的老牧民。由这些老牧民带路,官员们熟门熟路地找上门。依照太子殿下的指示,先吃下贺兰山、狼山、阴山、大青山南麓的草原,然后是居延海,接着捕鱼儿海,一步步蚕食鞑靼的土地。
河套官员给登记的每户送上土豆和红薯,交代他们每月初一、十五可持户籍册进入云中城,免费领取口粮。顺便赶个集,用牛羊、奶酪等换取粮食和生活物品。但一被发现联系鞑靼王庭,立刻收回户籍册和龙旗。若碰到前来草原报复的壮士,河套绝对不会庇佑他们。
在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的驱策下,原归顺达延汗的最后一个右翼三万户永谢布,向河套投降了。永谢布部投靠了大明,大同、宣府外多了层屏障,同时极大冲击了鞑靼变得脆弱的人心。
“我们部落的粮食被达延汗征调,如今达延汗败了,让我哪来的粮食养活部落老少?”一位腰肥体圆的那颜贵族高声疾呼,“永谢布投靠了大明,获得了过冬的粮食。我们也去投靠大明。我们远离中原,大明还能跑到我们地盘差遣我们?”
聚集在捕鱼儿海王帐的几十位那颜贵族交头接耳,逐渐地附和那人的越来越多。
坐在主位的满都海眼里充满杀气。
达延汗战败后,满都海连续好多天没有用羊奶敷面,眼角的皱纹变得清晰可见。她在满都鲁汗死后嫁给7岁的达延汗,为了维护黄金家族最后的荣耀,奉献了一生。
她绝对不允许统一蒙古各部的大好局势出现倒退。在那群大明商人找上达延汗合作的时候,她就反对过。可惜连续战败的耻辱、盐池丰厚的利润,使得达延汗不听进她的劝解。
“大明不敢深入草原?难道你们忘了两年前大明太子入侵王帐,逼得我们退守捕鱼儿海的事?”满都海用女性严厉的声音斥责在场的人。
“你连超过一百的羊都数不清,能玩的过从我们手里抢走金矿和盐池的朱厚照?”
“精明的大明商人被朱厚照玩死,你们谁敢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掉下他挖的坑?”
“胜败乃兵家常事。本王妃带兵对抗瓦剌时,你们不少人还在穿开裆裤!没人敢打包票每一仗都能赢。”
“谁再敢说一次投降大明的话,立马带着部落的人滚出草原。”
杀伐气盛的满都海威慑了全场,议事大会无疾而终。高呼投降的胖子忿忿不平离开王帐。
满都海把大儿子图鲁博罗特交到身边:“父汗不在,你是大哥,要保护母妃和弟弟妹妹们。”
图鲁博罗特接过满都海递来的匕首,神情坚毅地点点头。没多久传来了胖子从马上摔死。其弟继承部落首领,把胖子的妻妾和孩子们当做奴隶送到了王帐,供王妃驱使。满都海把人送到了个部落族长的帐篷中。
这招杀鸡儆猴有效的让骚动的鞑靼安静了下来。
“相比之下,本宫还不如一个女人杀伐果断。”接到前方消息的朱寿狰狞地冷笑。
江彬狗腿地上前请战:“请殿下下令,臣一定把达延汗的项上人头带来。”
“张升胆大妄为私接国书,这事必定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这时凑上去杀了达延汗,就是替张升解了围。没了爪牙的达延汗随时都能弄死。”阴冷的笑容在朱寿的嘴角一闪而逝。
江彬疑惑地看向太子,弄不明白太子想做什么。
行人司负责抚谕各方、慰问、赈济、祭祀等专门跑腿的差事。身为太子伴读的杨慎,虽然是行人司中最年幼,但也是最不能惹的一位。行人司衙门根本见不到杨慎本人。太子离京后,很多人久未见到杨慎,都以为他陪同太子去了宁夏。
“小杨大人没陪太子殿下出去?”行人司司正见到杨慎一脸惊讶。
杨慎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司正大人。”
“不敢,不敢。小杨大人请坐。”司正殷勤地给杨慎让座。
杨慎摆摆手:“殿下令小官前往凤阳祭祖,特报司正大人知晓。”
“小杨大人客气,本官这就备案。”司正谄媚地接待了杨慎。
等杨慎走后,他要去凤阳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太子被妖眚所伤,醒来后让人去凤阳祭祖也属正常。朝臣们正在为‘项忠召集妖道做法引诱妖眚谋害太子’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对杨慎的去向不关心。
他们一定不知道,陪同杨慎去凤阳的,是乔装的新任东厂厂公王岳。一行人乘着装满东西的船,沿运河前往凤阳。
王岳除了东厂厂公,还是内行厂的账房。账房接触不到生产,他省去了回诏狱之行。可太子派给他的任务,让他连连苦笑。
“王公公,听说大批购粮价格能便宜不少,不如我们大肆买进高粱,带回去让酒醋面局酿酒?”杨慎兴致勃勃地问。这是他第一次奉命干坏事,兴奋的好几天睡不着觉。
王岳笑眯眯地说:“小杨大人,大宁城和草原都缺粮,小爷已经下令减少一半的酿酒数量。只要是粮食我们都买了。”
杨慎想了想:“一次性全买了?粮商不会发现不对劲吧?”
王岳打开船舱内叠放整整齐齐的木箱,白花花的银子格外耀眼。“采矿冶金院的技师们说,这些‘银子’至少一个月后才会恢复本来面目。在这一个月内,以冶金院的技术,不会有人发现银子有问题。”
“况且粮商们着急寻找大买家,一定想不到银子有问题。”王岳把真假银子摆放在一起,假银子比真银子还像真的。
“也不知道殿下的一肚子坏水哪学来的,肯定不是我爹教的。”杨慎掂了掂假银锭,绝对能以假乱真。
王岳抬头望天,好似没听到杨慎刚才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