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飞顶楼,总裁办公室。
“萧总,那个潘太太又来了。”
萧子腾连头都没抬,冷冷道:“就说我没空,让她走。如果实在不行,给潘健林打电话,让他来领人。”
“萧总,这不好吧?”
这么做很容易得罪人的,毕竟是合作伙伴的女人!腾飞还处在一个元气恢复的时期,冲动不得!
“没什么不好的,照做就是。”如果腾飞集团已经需要他对别人点头哈腰了,那趁早关闭了事。那样他还可以带着沈怡安跟萧平安一起到国外去生活,倒少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易学谦了解他的脾气,知道再劝也没用,只好出去应付那位潘太太。
说起来,易学谦都觉得很意外。杨雪那样的人,居然还能交到一个真心对她的朋友。她都落难成这样了,殷淼居然还能不离不弃,不容易啊。
“易特助,怎么样?萧总他......”
“潘太太,实在不好意思。萧总今天的行程很满,估计午饭都是在开会的过程中将就的。所以,实在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了。”
殷淼也不傻,自然知道这话不能当真。她皱了皱眉,说:“既然萧总这么忙,那我就不打扰了。对了,你们萧总的夫人应该不会太忙吧?”
这话就有点威胁的意思了。
易学谦没表现出明显的不悦来,只是在心里冷哼一声。
“潘太太慢走。”
等殷淼离开之后,易学谦又进了萧子腾的办公室。“萧总,那位潘太太很可能会去找夫人。”
萧子腾这才抬起头来,眼睛慢慢地半眯起来。“那就让她去吧。我倒想看看,她能为杨雪做到什么程度。”
“可是夫人——”
“无妨。沈怡安不是个孩子,她有能力处理好。就算她处理不好,那我再给她收拾烂摊子也就只有这么大点事。”
易学谦默默地竖了一根大拇指。萧总,你果然是个宠妻狂魔!
“萧总,离会议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我先去做准备了。”
萧子腾点点头。
等门关上了,他才抬起头来,点着一根雪茄,然后走到落地窗边。
这些天,他又开始天天做那个梦了。
梦里,哥哥绝望地问那个男人,妈妈什么时候回来?那个男人总是骗他,说妈妈马上就会回来。
但是一直到哥哥像一株植物一样耗完了最后一点养分,最后痛苦地死去,他仍没有等到他的妈妈!
他死的时候,眼睛瞪得很大,脸上的痛苦和绝望就那么定格了。
萧子腾狠狠地闭上眼睛。
他手中的雪茄被无意中掐断了,掉落在地,散开一点烟灰。
萧子腾睁开眼睛时,看到那点灰扑扑的碎末,想起墓地里冥币燃烧之后留下的灰烬。燃烧的时候那么旺盛,可是一眨眼间就只剩下零星的一点灰烬。
有时候想想,人生也是这样一个短暂的过程。所以趁着还能燃烧的时候,尽情地燃烧吧。爱自己想爱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尽量不留遗憾。
萧子腾弯腰将掉落在地的雪茄捡起来,然后拿起手机给沈怡安拨电话。
电话一接通,沈怡安欢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驱逐了所有的沉闷。
“看来,今天不是很忙啊?”
萧子腾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没出门吗?”
“小家伙睡着了。等他睡醒了,应该会带他出去走走吧。医生不是说,要多带他出去晒太阳,补钙还能杀毒吗?”
“嗯。你怎么不跟着一起睡一会儿?”
那端,沈怡安清脆地笑了起来。“萧先生,你真以为我是猪啊?再这么睡下去,我迟早会变成一只大肥猪的!”
“胖点好,你还是太瘦了。”
沈怡安心里甜滋滋的,但还是回道:“等我真的成了一个大胖子,你就该嫌弃我了。”
萧子腾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难不成,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告诉你,我很小气的哦。”
“沈家明好几次提出要见你,但是我一直没同意。这次他好像是在监狱里被人打了,正在保外就医。你想不想见见他?”
那端立马沉默下来,好一会儿都没能听见刚才那轻松调皮的声音。
“我不想见,但是,我还是决定去见一见。我倒是想看看,他想说点什么?在监狱里的这些日子,他对奶奶对我妈妈是否有过那么一点愧疚?”
萧子腾知道,她心底深处其实还是有点念着沈家明的,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行,那我安排一下。但是你得答应,不能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心情。”
有些事情,是该她自己去决定和处理的。他不能以为她好的名义,就什么都替她做了,即便他们是最亲密的人!
“放心吧,我早看淡了。除了你和平安,还有三哥、蔓蔓、段宏、易学谦这些亲人朋友,其他的人离我的生活都远着呢。”
......
萧子腾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沈怡安就可以去见沈家明了。
蒋云要跟着沈怡安一块儿去。
将萧平安完全交给别人,沈怡安不放心,所以萧子腾直接就拎着个摇篮带着儿子去了腾飞上班。
这下,腾飞一楼大厅和顶楼都直接炸开了。女人们一兴奋,尖叫声就此起彼伏,堪称魔音入脑。
萧平安长得像萧子腾,本来就精致得很。虽然身体不太好,但这些日子被沈怡安养得精细,也是白白嫩嫩的,看着乖萌可爱极了。
一帮男男女女围着放在办公桌上的摇篮,就跟看到什么新奇玩儿似的兴奋,不时尖叫,不时评头论足。
觉得差不多了,易学谦清了清喉咙。“一个个都不用干活了是吧?”
大家立马做鸟兽散,临走前还不忘摸一把萧平安粉嫩的脸蛋。一手的嫩滑,好爽!
易学谦提起摇篮走进总裁办公室。“萧总,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不顾形象了。”
萧子腾一边松着领带,一遍掀开眼皮子看他,剑眉微微挑起。
“带着孩子来上班这种事情,你居然都能做出来!你让下面的人怎么想?”
“他们需要想什么?他们只需要好好干活就行了。”
易学谦差点儿跪了。
那边萧平安在爸爸的办公室里快乐地转动小眼睛,这边沈怡安也带着蒋云出了门。
自从上次跟路放一起离开江城之后,沈怡安就再也没有见过沈家明。但她去找他时,他那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
但凡当时沈家明的态度稍微软一些,她也许心就软了,那些东西也许就不会交出去了。
车子在医院楼下停下。
沈怡安没有立马下车,而是靠在座位里,抬头看着眼前的这栋五层楼。顶上那个“+”标志,总是让人心里一颤。
医院是一个充满生老病死的地方。可是人们看见它,想得最多的却是“病老死”,而不是“生”。所以往往一靠近它,人们就会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沈怡安想起小时候站在村口,巴巴地等着沈家明回家看望自己的心情。
那时候她还太小,就算知道沈家明给她娶了个后妈,还有一个妹妹,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份奢望来。
只是一次次的失望,到后来,她幼小的心灵也终于绝望了。慢慢地,她就明白,只有奶奶是她最亲的人,只有奶奶真心疼爱她!
沈家明对她来说,慢慢地变成了一个逐渐模糊的符号。随着年纪长大,她对他仅有的一点感情就是恨。
沈怡安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收拾心情,推门下车。
因为萧子腾早就打过招呼了,所以她刚走到门外,就有人迎了上来。“萧太太,你好。”
“你好,麻烦你了。”
“萧太太客气了。这边请。”
医院是一个让人没有攀谈欲-望的地方,所以一行三个人安安静静地穿过大厅,走进电梯,最后穿过走廊到了病房外。
给她带路那人点点头,就安静地离开了。
沈怡安站在门边,听着走廊里不断回荡的脚步声,心情一点一点地变得沉重。她又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跨出一步,就站在了门口。
房间里,沈家明正靠在床头。余光瞥到门口有暗影,便转过头去。
父女四目相对,面上都没有太多的表情。
沈怡安首先看到的,是沈家明头上多出来的白发。那一头花白的头发,一下子触碰到了她心底最深也最软的地方,让她瞬间就心酸起来。
岁月不饶人。
不管你爱也好,恨也罢,岁月都不曾有过一刻的停留。
他们本该是最亲的人,却一直像仇人似的老死不相往来。一眨眼,她就要步入中年了,而沈家明已经半头白发了。细细想来,叫人无法不心酸唏嘘。
沈家明反应过来之后,眉头立马皱了起来,还逸出了一声冷笑。
“你来干什么?看看我死了没有吗?不好意思,很可能要叫你失望了。”
之前,沈家明还指望着沈怡安能够救她。但是几次传达信息,沈怡安都拒绝之后,他就绝了这份心思,反而恨上了沈怡安。
沈怡安动了动嘴巴,本来想顺着他的话说几句冷硬的话的,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她沉默地走进去,将手里的水果放在桌子上。
沈家明瞪着那袋果子,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看得出来他想直接将东西扔出去。只是桌子离他有点远,他在床上够不着。
沈怡安走到窗户那,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阳光虽然灿烂,但经常照不到人的心里去。
“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村里的大人陆续都到城里去打工,每到快要过年那几天,村里的孩子们就都喜欢到村口那棵树下等着。我也傻傻地跟着一块儿去。慢慢地,他们都能等到了人,然后欢天喜地回家去。慢慢地,等待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我一个人。最后奶奶走过来,直接一把将我搂进怀里,说,安安,我们回家吧......”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十几二十年,可是当时那份失望心酸,沈怡安仍旧记忆犹新,仍禁不住鼻子发酸。
沈家明没料到她一开口就说这个,一时也愣住了。
沈怡安的童年,他几乎没有参与过。
他的天伦之乐,从来都只有沈若宝而已。每天进门出门,都有个小公主扑到他怀里来撒娇卖萌。
“你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奶奶才到村口叫我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