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柏辰过来了,带着严厉的眼神慢慢走近病床。
方霖都要紧张死了,刚刚还在许柏辰面前说自己能行,现在呢?她已经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了!!
病人的臂颤还没有缓解,方霖拿报告的手抖得不停。
许柏辰像雷神一样走过来,直接拿走了方霖手里的报告,瞥了眼病床上的情况异常的患者,“怎么回事?”
“是肝叶切除手术,已经两天了……”护士向许柏辰说着患者的基本情况。
“哦!停止了!”方霖喜极而泣,终于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了,“呼吸器暂停。”
护士拿走了协助患者呼吸的呼吸器,许柏辰走到患者面前,看着患者长长地喘了口气,又抬头看了眼吊瓶上挂着的药。
“没有在发作了。”方霖双手握成拳的高兴,终于有一回,她的判断在许柏辰面前是正确的了。
然而方霖高兴还没过一分钟,许柏辰又开始向她发问了。
“出现低血现象,那补充低血的方法呢?”
“嗯?”方霖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知道的,她前两天还在许柏辰让她看的书上面看到过。
许柏辰见她没有立即作答,面无表情地对护士说着:“给3毫米的安定文……”
“然后在24小时内用120以上的速度慢慢增加……”方霖抢断了许柏辰的话,“如果速度过快,可能会给大脑增加负担。”
许柏辰咽了口气后,转身离开了。
方霖看着他冷傲的背影,心里还在为刚刚不给她机会实践而郁闷。
“教授!”方霖追了上去,“教授……”
许柏辰顿下了脚步,斜眼看着方霖,“干什么?”
“您……刚刚为什么不让我临床实践呢?”方霖问着。
“实践?你有做好实践的准备吗?判断不出准确的位置,是打算拿患者来试手吗?”
许柏辰的质问让方霖面色尴尬,“我记得我以前说过,要么别做外科,要么干脆连医生都不要做了。”
不堪的往事让方霖低下了头。
“屠夫和外科医生的差别就在于一个是拿刀救人,一个是拿刀杀人,而你,成为屠夫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无知又不分是非,还不够用心学习。”
方霖翕动着嘴角,许柏辰总是这样毫不留情地就说出了她的缺点。
“如果你想转科的话,我会随时同意的。”许柏辰阔步离开了。
方霖垂在腿边的手不停地颤抖,眼睛红红的,憋着眼泪,原来由始至终,他都不希望她留下来,从来不希望。
是,没错,她是有一大堆的缺点,而且还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厚脸皮。
不管许柏辰怎么批评她,打击她,她都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是她唯一追求的目标。
……
方霖把李丹儿的检验报告和一些收据整理好后交给了丹儿的母亲。
无菌病房外面,丹儿的妈妈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安然熟睡的孩子。
“我们丹儿真的活过来了吗?”丹儿妈妈不敢相信地问着。
方霖回想去移植中心拿供体,路上又遇到下大雨,差点就以为赶不回来了……
“是啊,活着的。小便正常着,丹儿活着的呢。”方霖也感触颇深地说着。
“这次真的要感谢许医生。”丹儿妈妈用手指抹着眼角的泪水,“如果不是他坚持自己的决定,可能我已经失去我的女儿了。”
方霖听出了丹儿妈妈言语中对当时反对做手术的人的怨言,想来她和郑哲多次吵架,大概都是因为两个人的观念不一样。
“您有想过让丹儿多跟她父亲接触呢?”方霖试探地问着。
丹儿妈妈的眼神有些闪烁,随后看着方霖,“我有好几次在郑哲的办公室门口遇到你。”
方霖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郑哲应该也跟你说了医院的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方霖解释,她怕丹儿妈妈误会她和郑哲有点什么,所以拒绝和郑哲在组建家庭,给丹儿一个完整的家。
“你不用紧张,虽然他的确是丹儿的亲生父亲,但他却不属于我,我没有任何权利对他的私生活有任何的阻拦。”
方霖抿着唇,郑哲已经表明不喜欢她了,难道还要让她在厚脸皮的继续去?
“那你有想过为了丹儿,和郑医生……”方霖小心地试问着。
“不可能了。”丹儿妈妈耸动眉头苦笑着,“他不爱我,甚至还因为我私自生下丹儿而恨我,所以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了,就算为了丹儿,也不会在一起。”
“那孩子也不能一直没有父亲。”方霖脑海里想着那晚许柏辰说的话,责任,作为孩子的父母应该承担的责任。
“唉。”丹儿妈妈重重地叹了口气,“方医生觉得以我现在的条件,能找到一个既爱我,也爱我孩子的男人吗?”
“嗯?”方霖不解地看着对方。
“我会给孩子找一个父亲的,但是那个父亲,一定是以丹儿为自己的骄傲,而不是人生污点。”
方霖看着丹儿妈妈,她不太清楚丹儿妈妈和郑哲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和感情?但是她相信,丹儿妈妈一定会很好地照顾丹儿的。
实习之路坎坷不堪,唯有加倍努力,才能争取顺利通过考核,成为一名有资格的住院医师。
方霖没在去许柏辰的公寓了,即便不是她的夜班,她也留在了住院部的病房里。
困了,就在桌子上趴着睡觉,有病人出现情况了,她第一个先赶到病人面前急救。
也许是因为人年轻,又一腔热血,所以辛苦一点都不觉得累,但方霖不同,疲劳过度,她那颗脆弱的心脏随时都会发出抗议。
倏然起身,头晕目眩,心脏炸裂的绞痛,方霖蜷缩着身蹲在了地上。
调整呼吸,大口地吸气,吐气,努力让自己放松,疼痛才慢慢缓解到能忍受的程度。
满头冷汗,方霖去了注射室,呋喃苯胺酸可以扩张小动脉,降低外周阻力,从而减轻左心负担,所以方霖打算给自己注射一支。
“哎。”叹了口气后,方霖拿起橡胶管绑在手臂上,弹了弹手臂,血管都看不清在哪里?
一抬头,方霖看到许柏辰正站在门口看着她,顿时心虚地想要把手背起来,不让许柏辰看到她在打针。
然而许柏辰又不是瞎子,都站在门口看了她两分钟了,还能不知道她要干嘛?
“身体不舒服?”许柏辰走进了注射室,单手叉腰地看着方霖。
方霖摇头解释,“没有。”想了想,再解释,“只是有点点累而已,想打一阵抗炎药增强体质而已。”
许柏辰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放着的针筒,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拉起方霖的手臂,用消毒棉擦拭了血管出……
“啊!”
针头就这么冷冰冰地扎进去了,像极了拿针筒的人。
“谢谢……”
“听说你这段时间不是自己的班也顶着上?”
“嗯?”方霖不解,还有人在许柏辰面前说这种小事?就算说了,以许柏辰每天的工作强度,应该也不会放在心上才对。
“我只是想更努力的学习更多的临床经验,所以……”
“到底是怕被我批评所以躲在住院部还是真想学习,你心里应该更清楚。”许柏辰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方霖的小心思。
“不是,我不是怕被批评。”方霖涨红着脸,她敢说许柏辰除了打击她之外,还是打击吗?
不敢。
再说被上级批评指导,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许柏辰放下了针筒,幽暗的目光有些许的柔和,“如果躲着我就能学好,那你就继续躲着吧。”
方霖瘪着嘴,这也不行,那也不对,还能不能让她好好实习了?
许柏辰已经走了,他的冷漠给了方霖巨大的压力,偏偏她又是一个不肯服输的人。
轻易的放弃,也许她就没有机会作为一个实习医生每天照顾患者了,她应该早就被病死了。
打了针,方霖回宿舍躺了一会,之前的那股绞痛算是慢慢平复了。
“嗡——”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震动着,方霖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儿呢?快点来急症室帮忙!”
电话是罗娜打来的,方霖深吸了口气后,从床上坐了起来,为了方便,她连衣服都没脱就躺着了,现在直接起身走人就行。
高速路上一辆大巴车发生了车祸,有三十多人被送进了南城医院,整个急症室忙得热火朝天。
脸色煞白的方霖赶到急诊室的时候,正是最忙碌的时候。
“你怎么回事啊?到现在才来?”罗娜不明所以地指责方霖,“患者如果都遇到你这样的医生,早都没命了!”
“对不起。”方霖欠首道歉后,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投入到工作中。
郑哲也在急症室处理伤者,很多都是皮外伤,这对于他来说都是非常简单的事,看到方霖的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那天在天台她给的那一吻。
“哎,医生,你怎么回事啊?”有患者对方霖不满意,“我只胳膊擦伤,你把消毒药水都弄在我白衬衣上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患者的闹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方霖拿着消毒棉签的手不停地颤抖,张着嘴,“对……对不……”
话还没说完,方霖就晕倒在地上了,把患者都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