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给你说过，如果想让我考虑乾安的官司，你应该怎么做？”
两个人的鼻尖近在毫厘。
凶什么凶？
楚蓉抿直嘴唇，这个男人可真是——
没有情趣。
楚蓉低低的“哦”了一声，把手放了下来。
罢了，这次就放过你。
陆泽一的目光很静，她仰着头，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来。
哼，早晚有一天，他巴不得她每秒钟都抱着他。
“走吧，”陆泽一淡道，“我送你回家。”
楚蓉没动，她问：“难道我长得不好看吗？”
不然怎么也应该稍微有点反应啊。
陆泽一没说话。
他的脸逆着光，旁边的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狠狠地纠缠在了一起。
楚蓉忽然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她拽了拽他的衣角，道：“你送我回家吧。”
陆泽一问：“你了解我吗？”
嗯？
这家伙怎么忽然问这么严肃的问题？
陆泽一的声音很低，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丝的感情色彩：“我是什么人，你一点都不清楚。”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楚蓉吞了吞口水，这架势，这眼神......
嘤，好可怕。
“楚蓉，打从第一次见到我开始，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了。”
陆泽一低着眼睛，从西装里摸出一根烟来，半拢着点上。
“你不过是想让我负责乾安的案子，亦或者是对我稍微起了点好奇心。”
陆泽一吸了口烟，淡道：“可你根本不知道，每个人的皮囊下，到底藏了一个什么样的灵魂。”
她的确不知道。
但她知道“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百里挑一”。
这句话挺出名的，好像是王小波写的。
楚蓉说：“你就是陆泽一啊。”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猩红的烟头在黑暗里闪烁着。
陆泽一侧低着头，一眨不眨的望着她，说：“我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那么干净。”
不知道什么东西“咣当”的在她心底里砸出了声响，一瞬间，楚蓉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砰砰砰。
“我奉劝你，收起毫无止境的想象力，”陆泽一眼神很淡，又吸了口烟，道，“你最好跟我保持安全距离，这样对你有好处。”
楚蓉望着他，目光一点都挪不开了。
“为什么保持安全距离？”
她伸出手去，大大方方的抓住他的袖子：“我要是偏不呢？”
青白色的烟袅袅升起着。
楚蓉其实不喜欢烟味，但很奇怪的是，陆泽一身上的烟草味一点都不难闻，相反，她甚至起了想要趴在他身上闻个遍的念头。
不行不行，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太难以启齿了。
陆泽一盯着她，下巴绷紧。
“你以为你抽根烟就能吓倒我了？”楚蓉哼笑一声，“这怎么可能？”
拜托，她是谁，整个华容街的里最漂亮，最机灵，最厉害的浪里小白龙哎！
开玩笑，说出来能吓死他！
“你可能也不知道，我这个人就喜欢逆流而上。”
楚蓉说：“这样，你先把乾安的案子接下来，别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详谈。”
只要他接了案子，她就可以毫无芥蒂的大展身手了，不然如果她真不小心玩脱了怎么办？
陆泽一依然专注的凝望着她，就在楚蓉紧张的马上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他忽然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天哪。
前一秒还那么严肃，整的跟忧郁小王子似的，下一秒就这样？
男人的心，海底针。
陆泽一想走，楚蓉立刻往前迈了一大步，严严实实的堵在他面前：“你等等。”
“嗯？”
“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她可记得很清楚。
“什么问题？”
这大律师果真有健忘症。
楚蓉极其认真的，一字一句的问：“难道你不觉得我很漂亮吗？”
几乎咬着她的尾音，她的肚子不合时宜的传出了奇怪的声音。
“咕......”
楚蓉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陆泽一：“你觉得呢？”
“我、我上午找你你不在，然后我下午就收拾了下自己，挺忙的就......”楚蓉的声音越来越小：“就没吃饭。”
啊！刚刚的响声也忒大了点吧！
真是要了命......
楚蓉耳尖发烫，只能强壮镇定的提议道：“要不我们先去吃个夜宵。”
虽然她没带什么钱。
陆泽一笑着看着她。
“你又嘲笑我！”
“想吃什么？”
陆泽一将她左边掉下来的衣服随手往上拽了拽：“走吧，我请客。”
-
烧烤店。
楚蓉环顾四周，这店里店外那么多人，只有陆泽一是穿着西装来的，再加上这张脸，整个人仿佛和周围的环境隔离了出来。
“不喜欢这家？”
“非常喜欢！”楚蓉生怕他换地方，迅速的回应道。
她最喜欢吃烧烤了！
陆泽一将袖子挽上去，楚蓉拿着菜单，毫不客气的开始点餐。
手机发出一阵蜂鸣，楚蓉将菜单放下，点开屏幕看了一眼。
是戚岚。
“我出去接个电话。”
“嗯。”
楚蓉一边划开接听键一边往外走，周围一桌桌全是欢闹的人，神使鬼差的，楚蓉往回看去——
陆泽一正一个人坐在那里，这么远远看上去，居然有些孤独。
陆泽一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的一瞬间，楚蓉立刻转头朝外走。
她发誓，她刚刚绝对不是在偷看他！
电话那边的人“喂”了一声。
楚蓉这才“嗯”了一句。
话筒里传出戚岚的声音：“叫你好几遍了，你在干什么？”
“吃夜宵。”
“夜宵！”那边的人兴奋的叫起来，“在哪？”
“你别想了，”楚蓉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笑道，“陆泽一也在。”
“噫，重色轻友。”
楚蓉站在离着门口远一点的台阶上，旁边竖着一只高高的路灯。
“你不会真接了这个任务了吧。”
戚岚说：“你是不是傻，如果失败了，那个姓陈的肯定想方设法的打击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她还看他不顺眼呢。
“你找我干什么？”
楚蓉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找你吃夜宵啊。”
戚岚叹了口气：“刚刚来了个特别不好伺候的病人，累的我腰酸背痛，根本抽不开时间吃饭。”
楚蓉“哦”了一声：“那你快吃吧。”
她转身，踮起脚来朝着烧烤店门口望去：“我一会儿也要吃了。”
“我给你说，陆泽一这个人真的特别危险，我觉得你还是离他远点。”
“对对对，他太危险了。”楚蓉连连应和着，一边朝门口走一边道，“他这么帅，怎么可能不危险。”
戚岚：“......”
“我先进去了，我们回头说。”
跟那边道了别之后，楚蓉才走进烧烤店。
“哇，这么巧，”楚蓉把手机放回包里，“我刚回来，就上菜了？”
“你不是在外面一直看着呢吗？”陆泽一戳穿她。
楚蓉弯了弯眼睛，点头：“看来你刚刚在看我，不然怎么知道我在看烧烤？”
“歪理，”陆泽一瞄了楚蓉的手机一眼，问：“男的女的？”
“男的，”楚蓉睁着一双闪亮亮的眼睛，笑嘻嘻的望着他，“怎么，你吃醋了吗？”
陆泽一撩起眼皮，直勾勾瞧着她，没说话。
楚蓉准备撸串的动作停住，只得乖乖澄清：“是女的。”
陆泽一收回目光。
这家店的烧烤太好吃了，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楚蓉暗暗记下了店铺的名字，决定下次补偿补偿戚岚，带她到这儿吃一次。
“你是不是经常来？”楚蓉问。
烧烤很快就被吃完了，两个人正捡着盘子里的毛豆吃。
“还好。”陆泽一道。
哼，骗人，连菜单都不看就知道有什么，分明是熟客。
过了一会儿，楚蓉抬头瞧了他一眼，忽然开口：“你等等。”
陆泽一的动作停住。
他手上正拿着个毛豆，楚蓉将旁边夹着的一粒花椒捡走，说：“现在没事了。”
陆泽一：“......”
楚蓉又吃了两个之后，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怎么不吃？”
他似乎保持这个动作都好久了。
“你是被点了穴吗？”她笑。
陆泽一将手里的毛豆挤到嘴里，说：“可能是。”
哎呦，还蛮有幽默细胞的啊。
两个人终于把桌上的食物全都干掉了，楚蓉擦了擦手，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好饱。”
她点点头，又加了句：“真幸福。”
能吃好吃的东西，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陆泽一拿出钢笔来，不知道张在四四方方纸片上写了什么，末了抬手将东西递给楚蓉。
楚蓉接过。
那是一张名片，不过上面却新写了一串电话号码。
“名片上的电话是事务所的，”陆泽一淡道，“新写的号码是我私人的。”
“啊！”楚蓉惊喜的叫起来，“所以你是接受我了吗？”
陆泽一站起来，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结账。”
哼，小样，还死撑着呢。
楚蓉飞快的将名片上的一串数字输进手机里，按下拨号键。
过了一会儿，那边终于接了：“喂？”
楚蓉一边笑一边问：“你在哪儿？”
“我就在你前面。”陆泽一已经结完账了，正转头往回走。
她当然知道他在前面。
楚蓉撒娇似的，道：“麻烦你告诉那个人，宝宝在等他哦，让他快一点。”
陆泽一警告：“你好好说话。”
她偏不。
楚蓉像是没听见似的，对着那边隔空狠狠地传去了个响亮的吻，迅速的挂断电话。
陆泽一：“......”
楚蓉得意洋洋将手机放回包里。
一步。
两步。
三步。
他在她面前站住的一瞬间，楚蓉迅速的跳了起来。
“你来啦，”她仰着头明媚的笑道：“我们回家吧。”
陆泽一的手微不可察的虚握了一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