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宁渊也算是明白,为何自己刚刚来这九玄仙境时,天蟾子会对自己那么不待见。
“再后来呢?那个凡人女子最后死了吗?”张师师忍不住问道。身为女子,总希望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会有美好的结局。然而,故事结局若美好,也就不能称为凄美了。
“我也不清楚,不过多半是死了。那家伙在我这里闹了一番,逼我想出一个办法,我最后被气得无语,就说除非她变得像不死神族一样不死不灭,否则绝无可能逃脱寿元的干涸。”天蟾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说完那番话,那家伙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般,就那样带着镇天棺,离开了九玄仙境。至今想想,我都怀疑那家伙会不会因为我信口雌黄的几句,真的将主意打到不死神族身上。”
宁渊瞳孔骤然一缩,听着这话像是抓到了什么,却又难以言喻。
“其实即便是不死神族,也不可能真的不死不灭,他们不过是比我们寿元悠久得太多,所以给了我们不死不灭的假象。实际上,百万年的镇压,他们说不定已经死绝了一半族人。”天蟾子喟叹道,宁渊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他对不死神族必然有着不浅的了解。也只有天蟾子和独孤牧这等寿元悠长的活化石,才会知道那么多隐秘的事情。
“那第二个来的战族人呢?”宁渊思忖着问道,内心不知为何有些紧张起来。
“第二个来的家伙是为第一个人来的,与他有七八分相似,我估计着他们应该是父子之类的。不过他的修为比起第一个就要差多了,我当时因为仇视第一个人,也懒得理他,对他不理不睬的。”天蟾子回忆道,嘴巴又咂巴了两口烟。
“不过那小子倒是诚意十足,为了让我告诉他第一个人去了哪里,竟然在我这一跪就是三个月,风吹雨打都不退缩的。我最后被他这举动给说服了,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那男子的事情。他听完之后便离去了,从此以后再也没见过。”天蟾子一口气说完,前后两个战族男子,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即便过去了三万多年,他仍然未曾遗忘,清楚的记得其中细节。
宁渊在听到第二个人与第一个人可能是父子的时候,眼睛就瞬间睁大,等到天蟾子说完,他忍不住问道。“那第二个人是否叫做姬无觞?”
天蟾子有些惊讶于宁渊的反应,他仔细的思忖了下,点头道。“好像是这个名字不错,难道说,那家伙竟是你的长辈?也对,战族本就人丁单薄,你们还真都是亲戚。”
宁渊没有回应天蟾子的话,此时脑袋中满是当年在天衍学院与连院长的一番谈话,心里波澜起伏。
三万年前,战族大能姬无觞从阿鼻地狱带走圣物红莲,前往遥远的蛮荒。当时各大势力对他的举动都十分不解,而连院长与姬无觞有故,根据他的猜测,姬无觞应该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父亲。
当天蟾子说那两个战族之人像是父子,宁渊就想起了脑袋中几乎快遗忘的这件事。而当天蟾子彻底确定姬无觞的身份,宁渊心里则是波涛汹涌,思绪万千。
蛮荒古洞,神佛葬地的入口,宁渊在那里发现了疑似姬无觞的尸骨,并且得到了圣物红莲。姬无觞这个只存在于历史上的名字,几乎与宁渊的一生有着不可脱离的关系。若不是他前往蛮荒寻找父亲,宁渊又怎么会在那里得到红莲?
这是缘,躲不掉避不掉的缘。宁渊曾经想尽办法想要知道姬无觞去那神佛葬地后发生的事情,但是三万年沧海桑田,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已经消失无踪。
今天从天蟾子口中意外得知这件令人震惊的事情,宁渊不由得满心的疑问。那姬无觞的父亲,最后带着镇天棺去了哪里了?如果他真的相信了天蟾子的话,那么他极有可能踏入世间十二处险地之一,而这也可以解释后来姬无觞为什么会前往阿鼻地狱,最后又来到神佛葬地,死在了那里。
只是宁渊不敢想象,要怎么样的魄力才敢把主意打到不死神族的身上。而那姬无觞的父亲,又要如何得到不死神族不死不灭的能力?
等等。宁渊的思绪陡然缓慢运转起来,有一点灵光在他脑海中不断扩大。
“不死神族的力量,不死神力……”宁渊喃喃自语着,眼神中推衍之芒不断。
在他所接触过的人中,除了不死神族外,疑似拥有不死神力的人屈指可数。 一个是蜃魔组织的首领,他在寒宵宫的那一夜确确实实释放出了属于不死神族的气息,而另一个,则是死去的杜问天。而杜问天身上的不死神力只是一点皮毛,来源于大约两三万年前,疑似宁考古的人身上!
宁渊进过阿鼻地狱,在宁考古救活杜问天的地方,逆时间长河追溯而上,想要感知到他留下的蛛丝马迹。然而浮世图在大概追溯到三万年前的时候,突然中断,被人以无上大神通生生切断那段时间的烙印,使得宁渊的线索被迫中断。
又是三万年前!这是巧合吗?
宁渊的心里生起一个之前从未想过的答案,内心一时剧烈起伏,向来擅于控制情绪的他,此时脸色竟变得格外的难看。
“你没事吧?”张师师见宁渊情绪不对,有些担忧的道。她和宁渊在一起那么久,很少看到他如此无法控制情绪。
众人也是有些惊讶的看着宁渊,在他们记忆中,宁渊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宁渊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平复心中的跌宕起伏。他看向天蟾子,目光极其认真,声音有些压抑略带颤抖的道。“前辈,你可还记得当年那第一个来此的战族人的面貌?”
天蟾子虽然不解宁渊此刻的反常,但难得的郑重点了点头。“恐怕一辈子也忘不掉。”
“前辈可否以神通幻化出来那人的容貌?”宁渊有些急切的道。
“这倒简单,没有什么难度。”天蟾子不以为然的道,随后一只蛤蟆手伸了出来,在虚空一点。
顿时,一阵九彩光芒闪烁,一个男子伟岸的身躯渐渐浮现在虚空之中。
那是一名高大英挺的中年男子,五官端正,面容略微有些憔悴,但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
众人看到并没有多大感觉,只觉得不像个简单的角色,而宁渊一见到这个人,神色却是猛然一怔,眼神里有忧有喜,有恍然大悟,也有更多的不解,在短短片刻间,无数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
虽然画面上的那个男子看上去要年轻许多,也要有精神一点,但那脸部的轮廓,那与生俱来的神态,却与宁渊记忆中的那人渐渐重合,最后不分彼此。
“宁考古,竟然真的是你……”宁渊往后坐倒在地,双眼有些呆愣无神,喃喃自语道。
众人见宁渊见到男子肖像后行为举止更加怪异,纷纷皱紧眉头,隐隐约约猜到这个男人与宁渊有不浅的关系。张师师很想询问宁渊怎么了,但看他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终究是忍了下来。有时候,人更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前辈,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宁渊坐在地上埋着头许久,突然抬头问道。
“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姬犒古。”天蟾子如实道,没有多言。
宁渊听完,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喃喃道。“姬犒古,宁考古,考古犒古……我的便宜父亲,你可瞒得我好苦,明明是战族大能,却装作一个蛮荒部落的开荒人。你告诉我只有实力强大起来,才能想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你想要保护的,是那个葬在镇天棺中的女人吗?或者是死在神佛葬地入口的你的儿子,姬无觞?”
宁渊内心万分苦涩,他对着整件事刨根究底,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一百多年前,他在神佛葬地的入口遇到姬无觞的尸骨,并在那里得到了红莲。而根据他当年涅槃时看到的异象显示,早在他去往蛮荒古洞的十年前,宁考古就进去了神佛葬地。
宁考古进去过那里,并且可能不止一次,有可能没有发现自己儿子的尸骨吗?若是发现了,他可能任由它就掉落在那里,无人问津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是事实也是悖论的。宁渊最终在古洞遇到了姬无觞的尸骨,并且得到了圣物红莲。
前后两种矛盾的结论,就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那就是宁考古刻意把自己儿子的尸骨和红莲放在了那里,并且安排自己遇到。
自己遇到红莲,从而走上修炼的道路,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养父刻意安排?那个他一直以为平平无奇的男子,身份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打懵了他,究竟有什么还是真的,是他可以相信的?
他的一生,难道一直都在别人的安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