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亚秋是初三回的学校。宿舍里看门的阿姨跟她很相熟。
主要是因为曾亚秋做的兼职可不少。别的女学生是因为谈恋爱跟男友难舍难分才迟到,而她是因为兼职太多,归来晚。宿管阿姨很有人情味,每次都会给曾亚秋留门,因此曾亚秋是心生感激。她发了工资的时候,总会给宿管阿姨买点水果或者甜品。这两者礼物不在乎多贵重,主要是那个心意,宿管阿姨很赏识。
医院里的清洁工兼职她是要做到正式开学。
贺思源知道了,也没说什么。两人在医院里挺注意影响的。
高振凯这个人极有主见,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这人就是,我走我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别人还说,那就继续走下去,走得别人无话可说。
因此,在高振凯看来,他们根本无需避嫌。
但曾亚秋坚持,她还在这里做的一天,她就不想公开两人的关系。免得别人说高振凯的闲话。高振凯不在乎,但是她在乎。她不希望给高振凯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过年那天中午那一顿饭,高父高母都挺认可。
他们是小康之家,生活条件好,心胸开阔。没想过儿子找一个家世多么发达的女朋友,少走弯路。普通家世就可以了,最主要的是姑娘要好。
显然曾亚秋是挺符合他们的期望的。没有长得很漂亮,但是头脑好,这一点可以弥补了。
高母喜滋滋的,暗示等亚秋毕业了,两人可以先结婚再一起努力。
高振凯这一次倒是难得的没有反驳高母。
曾亚秋在宿舍里看书,宿舍冷冷清清的,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她也没有觉得寂寞。
跟高振凯谈恋爱倒是个新鲜的体验。
两人很多时候在手机上聊天,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有时聊着聊着高振凯没了下文,曾亚秋就知道,估计医院紧急状况,他又临时被叫走了。
这种情况下,曾亚秋并不觉得难捱。她自己也有忙不完的事情,总恨不得时间分分秒秒都走慢一点,能够比别人多出一倍,不,半倍的时间该多好。
因此,高振凯没了回复,她也不会频频看手机等消息,而是自己去忙自己的事。
有时可能是十几个小时后,高振凯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他会笑着说:“抱歉,亚秋,急诊,事出突然。”
曾亚秋的笑声从耳机传过来,传到高振凯的耳边,高振凯总觉得似乎能感受到她声音的温度,能看到她脸上温暖的笑容。
曾亚红和曾亚秋不一样的。同样是姐妹,可能做为老大的曾亚红承担的过于多了,总是不容易快乐,人有一些阴沉。
但曾亚秋是真的像野草,焕发着蓬勃的生机。
两人的感情急剧生温。没有腻死人的甜言蜜语,但两人就只是目光碰在一起,就不约而同露出甜蜜笑容。
*
这会,曾亚秋看着书,看得正入神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她嘴角不自觉带了笑容,以为是高振凯的电话,接通了,才发现不是,是大姐曾亚红的电话。
“亚秋,你来我家一趟。”曾亚红在电话里,声音急切,有点严肃。
曾亚秋愣了一下,然后说:“有什么事吗?我马上过去。”
她放下书本,起身拿过背包往外走。
曾亚红电话里不想多说:“你过来再说,是关于你二哥的事情。”
曾亚红挂了电话,看着曾亚文,面色严肃:“亚文,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你说你要出国,你考虑好了?那里可是非洲~”
曾亚文是家中的老二。
虽然是家里的唯一男丁,但他也没有受过太多的优待。
那个家的家境,人人都在努力的活着。活着都这样艰难了,谁还有心情再去关爱孩子的其他需要。什么心理,什么开不开心,有什么重要。有了钱才有条件谈这些。
曾亚红性格内向一点,而曾亚文文静,话不多,是踏实肯干型,曾亚秋家中幺女,有什么事情,都有顶上姐姐哥哥先担着,因此性子倒比较活泼点。
上了P大之后,曾亚秋的性格更见开朗。她凭着自己的努力,承担了四年的学费,当然也有曾亚红的功劳,日子过得没有那么艰辛,内心又充满了向上的力量,她倒是没觉得生活有多苦。没有这么好的家境,也没关系。没有那样好的父母,也没关系。
只要她自己以后成为出色能干的母亲就行。
对于曾亚文要出国的事情,曾亚红没把曾亚秋当小孩子。
她觉得这件事情是大事。应该像以前那样,一家三姐妹坐在一起谈一谈。
曾亚文听到曾亚红的问话,嘴角带了点苦涩,但是眼神却很坚定。
“姐,我已经想好了。”
他都工作快两年了,还不能像大学里那些家境好的朋友一样,买杯六十块的咖啡,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现在仍然肉疼。花五百块买一条裤子,他仍然舍不得。
别人可能只要一年两年就能达到的目标,他需要奋斗至少十年。
跟贺水云那一场无疾而终的感情,连恋爱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是都会里男女青年的一场暧昧。挑明了,却没法继续,甚至没有一天,算是男女朋友。
贺承风找他,在他情理之中。
他这样的穷小子,凭什么奢望这样好家庭的女儿家?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退缩有自卑的成份在,但更多的是,他很识实务。如果是他处在贺承风这样的地位,恐怕他一样没法心平气和的接受。
曾亚红刚想继续说他,肖伟逸已经醒了。
现在小逸睡眠比以前少一点,已经可以匍匐往前爬行一点,分外活泼。
听到他的哭声,曾亚红只能先顾上小小婴儿。
在里间喂他吃了奶,再将小逸抱出来。
曾亚文脸上出现了笑容。他这个当舅舅的,当然分外稀罕自己这个小外甥。
“小逸来,舅舅抱。”
小逸对这个舅舅自然不陌生。难得见到家里来人,小逸可是欢喜的很。
伸出粉嫩藕臂,小逸要曾亚文抱。
曾亚文抱在怀里,欢喜的做鬼脸逗他玩。小逸被逗得笑得咯咯响。
曾亚红家事一堆。现在肖明贵哪里有时间帮忙做家务。
大年初三,员工还没有开工,他就已经去了工厂里了。眼下已经过了初七,工人都开工了,肖明贵就更忙了。
国外又不兴过中国春节,货物该出还得出。因为国内海运停了春节那几天,现在事情更加多,有一批货得赶着出。
这个大客户已经不是第一次下单了。肖明贵和同学都想着要将客户稳定住,最好成为固定的熟客。只要熟客越来越多,这生意就可以稳定了。
因此,今天也只得曾亚红在家。
请的保姆正月十五之后就来上班,她也正好可以恢复工作。闲了半年,还有点不自在。但一想到要跟小小人儿分离,那心里也是纠结万分。
现在见曾亚文跟小逸玩得正欢,曾亚红也顾不上说他,先把家事做一下。
多亏了弟弟妹妹,曾亚红虽然没有老人照顾,但身体恢复得不错。
现在家事,她也很少让两兄妹插手。
现在孩子也大了,她身体也恢复了,没法心安理得的享受弟弟妹妹的服务。尤其是大家各有各的生活。
曾亚秋到来之后,曾亚红已经在厨房里准备午餐了。
见到她到来,曾亚红放下手里的事情,解开围裙坐了下来。
小逸看到小姨,自然是开心极了。
裂开没牙的小嘴笑得一脸天真和灿烂。
曾亚秋觉得心都要化了。小小婴儿真的太可爱。看到他们的笑容,一天的辛劳都可以消散。
逗了小逸一会,曾亚秋没忘记电话里,姐姐说有要事要商量。
她看了看曾亚红,又看了看曾亚文,说:“姐,哥,有什么事吗?”
曾亚红这会心里还正憋了一股气呢,她说:“你自己问你二哥。”
曾亚文叹了一口气,说:“亚秋,我准备去非洲工作五年。”
公司的外派,在非洲那里工资极高。为了防止人员流动,必须要签五年的合约,不做完五年,不能回来。如果坚持毁约,那还有大笔的赔偿款项。
外派到那里,工资待遇极高。但是,没几个人愿意去。异国他乡,又是那种比较落后的地区,除了工作,连个正常的交际都没有。
因此去那里工作的,往往都是没有家庭的,又或者,是急需钱的。
曾亚文想了很多,光靠上班,要实现财务自由很难。可是靠着他这点工资,要实现人生的第一桶储备金太难了。
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他想抓住。五年的工资,存下来是一笔不少的收入。拿着这笔钱,到时他想做点什么,也容易许多。
听到曾亚文细细的分析,曾亚秋没觉得不好。苦就苦吧,现在的生活,跟以前比起来,已经好了许多。
曾亚红没有那么乐观。
“亚文,你听我说。我的同学也有去那些地方工作的。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甚至有得抑郁的。”
曾亚文笑了,他的笑容带一点腼腆,但看着让人觉得暖心:“姐,你想太多了。我们顾着生活,顾着挣钱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得抑郁症?”
曾亚秋在小逸脸上香了一口,笑嘻嘻的答腔:“就是。姐,反正哥现在还没负担,去试试呗。五年,其实一眨眼就过去了。”
她是想得比较乐观的,凡事往好的方面想。
这下,三个人,二比一,曾亚文赢了。曾亚红虽然是大姐,但是她也不专制。很多事情,曾亚秋和曾亚文都愿意听她的。但如果他们自己想做的事情,谁也说服不了谁的,那就像今天这样,三姐妹坐下来商量,投票。占两票的,按占两票的来执行。
曾亚红拍了拍曾亚文的肩膀,说:“既然这样。亚文,你好好干,姐等你回来。”
曾亚文点了点头,此事揭过,两人没再说什么。
曾亚文初十出发,没几天了。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飞机票护照什么的,公司那边都已安排好。
拖到现在才向曾亚红摊牌,那时曾亚文就已经存了必去不可的心。
就算曾亚红和曾亚秋真的反对,他的主意也不会变。
晚上,曾亚文照例还去那家清吧上班。
他做到初八。
这个兼职他也做了快一年了,厨师店员那些对他都挺有感情。
就算老实人是容易被欺负的,很多重活累活别人不干的,都推给老实人了,但厨师他们是打心眼喜欢曾亚文。
做事麻利勤快,又与人为善,不怕吃亏,跟这样的人相处自然舒服和容易。
新来的店员已找到了。是个小年轻,戴着耳钉,穿着破洞牛仔裤,黑色机车外套,酷,帅,同时,也拽。
店里那些事,多一点他都不会去做。一句话:“不是我的活我不干。”
话是这样说,但这世界又不全是黑与白。划分得太清,也有点惹人嫌。
也不知道到时这店会怎么样。大家都有摩擦,磨合得不好的话,做起来也不太开心。
曾亚文擦完桌子,又仔细的给柜台那些酒瓶擦灰。
音乐放了起来,还是他喜欢的抒情柔和的老歌,听在人的心里,有种岁月流淌的感觉。
新年的狂欢已过,最近两日店里的生意冷得可以。
曾亚文忙完这一切,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以前贺水云常坐的位置。
现在那里自然是空着的。
从上次贺水云来找他表明心迹之后,两人再没见过面。
曾亚文没法忘记她。
他记得她笑起来,眼角弯弯的样子。他记得她说话,声音柔柔的感觉。他们两人的交流,不是特别多。但是他说了上句,她就能接出下句,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曾亚文觉得,以后就算他会再谈恋爱再结婚,都没有贺水云给他带来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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