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吗?准备出发了。”白原对着林雨的房间说。
“收拾好了,收拾好了,别催我。”
“你一说这句话我估摸着就得再有半个小时。”
“……不用!我好了好了!你好了没?”
“我早就好了。”白原说完抢过林雨手中的箱子。
“我来吧,怪不好意思的嘻嘻嘻。”林雨害羞的笑了笑。
“你快闭嘴吧,好好走你的。”白原强硬的语气里带着温柔。
回家后的那天晚上,林雨和白原窝在沙发里看了一部科幻片《超体》。呲的一声白原手里啤酒冒出白色的泡沫,如果现在不是晚上,她一定拿起零食捧在手里。
他们坐在一起,她身上披挂着素色的流苏织布毯子,他给她掖了掖,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她专注的看着电影,带着旅行疲惫的困倦眼皮用力撑着。
她说:“我要睡着了。”
“那就睡吧,睡着了我抱你回去。”
“我不会睡着的,就是很困。”
“还看吗?要不去早点睡觉。”
“看……”她耷拉着眼皮专注于电影中的剧情。电影里一个姑娘从极度恐惧到单枪匹马冲出这个世界,令人热血沸腾。
她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在刺激场面的时候她手撑着坐起来,和他并排坐着,他搂紧她,她闻到他脖子上那块肌肤温暖的气息,他的呼吸声平稳有力,她伸出手想摸他,他接过她的手。
“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冷?”他总是对她担心的问着。
“不冷。”她收回手重新趴在他的大腿上,习惯性的蜷缩起身体。
电影结束的时候,她果然已经睡着了,他轻轻把她抱去床上,轻轻放下,她扭动了扭动身体,他为她盖好被子。
她很久没在自己的家里睡觉了。
“你给了我家的感觉。”林雨对白原这么说。
“为什么?”
“因为你做的饭好吃,你选的电影好看,你的拥抱温暖……”林雨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说。
他挪了挪抱住她,说:“睡吧。明天给你做鱼吃。”
他从不应允她承诺或誓言,白川总是跟她说一辈子、永远的字眼,她也曾对这种美好的东西深信不疑过。
可是哪怕知道不可能,他也从来不去说这些,她常常因为没有安全感的誓言有一丝的落寞,或许他只是尽力的对她好着,在还爱着的时候。
谁都不会陪谁一辈子,可是人们常常希望对方能允诺一生,美好是让人无法拒绝的东西。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说:“晚安。”
“晚安。”
炒锅置火上。
下料酒,鲜汤,胡椒粉,食盐,水淀粉,芝麻油。熟猪油。
烧成芡汁。
浇在鱼身上。
香菜洗净,排在鱼尾的两侧。
这是清蒸鲈鱼最后几道工序。
白原做菜的时候集中精力,全神贯注。
最后把盘子摆放在浅色麻艺桌布上,桌垫上摆放两碗热气腾腾的米饭。
碗旁摆放两杯红酒。
他给她夹起鱼肚皮上的大块肉,吃饭不怎么说话。
鱼肚皮上的肉,是为最好吃最少鱼刺的肉,他夹起放进她的碗里,一切都如同理应如此。
她道好吃,他便举起杯示意浅酌一口。
两个人的饭局温馨又温暖。
他唯独一点令她长久不能接受。
重新回归生活的工作再次成为人们的焦点。
林雨手机上的信息在屏幕上闪烁出来,他凑过脑袋看,她的每一条信息,都让他紧张不已。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囚禁的猎物,没有自己的丝毫隐私空间。
她说:“你能不能不要看我的手机?”
“我没有啊。”他常常答应着,也已经是在看过以后,她再次要求,只会再次被敷衍的回答,如此往复,无休无止。
她感到不被尊重和信任,他强有力的无形束缚时常让她喘不过气。
“你为什么不改这个习惯?”她生气道。
“因为我爱你嘛。”
“你爱我就应该尊重我,我不想被你这样对待,你为何不听?”
“因为我爱你嘛。”他用这句话做借口的说着。
“爱我就给我我想要的。”
“可是我爱你嘛。”他说。
最怕的人是什么人?是胡搅蛮缠的人。
“我觉得工作里现在都是些打杂的活。”一日清晨,林雨说道。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项目,想独当一面。”
“你还没学会呢,等你学好了自然就做了。”
“我边干边学不行嘛。”
“唉……”白原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有消息!”白原朝在洗手间的林雨喊道。
“知道了!”她很讨厌他这样像是监视着自己的习惯。
“谁啊?”
“朋友。”
“哪个?”他紧追问着。
“你好烦啊!”
“男的女的?”
“女的!”
“谁啊?”
“你能不能别这样,真的很烦!”她有些恼了。
“那你告诉我是谁我就不烦你了。”白原说完把头凑到林雨的手机上看。
“你把他加回来了?!”白原的语气变得生硬。
“嗯。”
“你为什么要把他加回来?”
“项目上和他们组有合作。”她言简意骇的说。
“你是不是心里还有他?你是不是放不下他?你是不是喜欢他?”他的质问噼里啪啦砸过来。
“不是,你是不有病。”
“不是你加回他干嘛?!”
“我加回他有事!”林雨不耐烦的说道。
“有事你不能跟我说啊!非要加他啊!”
“我们是工作上的事!”
“有事你找我啊,我什么事办不了!”他生气的训斥。
“正常合作,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才有毛病!你不喜欢他加他干嘛?”
“都说了是工作工作!”
“什么工作需要加他!?”
“你怎么这么烦!”
“哪里烦了,他就是图谋不轨,你就是喜欢人家!”
“对,我就是喜欢他,行了吧。”她被烦的不想再争辩。
“人家就是在利用你,你个傻逼!”
“利用什么呀,就是正常的合作!”她听不得这般污蔑。
“那这份工作你别做了,在家呆着吧。”白原冷冷的说。
“我不做这份工作我去找别的工作。”她不甘示弱。
“你找我不就行了嘛。”他没辙话语软了下来。
“你不是不让我好好工作吗?”
“你就照顾我不行嘛,你不愿意就是对他有心思!”他故意说道。
“我对他没心思,你要我说几遍!”
“没心思就把他删了!”
“你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呢,本来就是。”
“是个屁。”
“你删不删?”
“不删。”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他执拗起来听不进去道理。
“唉。”她长叹一口气,她还是想和他在一起的。
“我删了行了吧,你这让我怎么做?”她道。他根本不懂她的为难,只怪她加回了男人。
“他就是我心里的刺!你就是不能加他!”
“我觉得你真的就是胡搅蛮缠。”她生气。
“我胡搅蛮缠?他对你有心思好不好!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删了就好了嘛,以后别再加回来了啊!”他得意的说。
“听到了没有啊?”他接着说。
她皱了皱眉头,懒得争辩,点了点头,只想早点休息了。
他得到了想要的,脸上挂上了甘之如饴的笑容,像是干燥的花汲取了足够的水分。
因为这件事,她很长时间不愿意理他,不愿意同他说话,她从不遮掩她的情绪化,她觉得他不懂道理任性野蛮,却碍于感情渐深,无法脱身。
实际上,障碍、不理解会随着感情裂缝如同岩浆般悄然渗透蔓延去细枝末节,终有一天就和那院子外的那棵大树般,被群蚁蛀食完每一根枝蔓神经,存留下来的躯壳在一日午后被轻轻吹拂过的一阵风所侵,轰然间砸向大地。
她依旧不声不响的做着该做的事情。
她依旧在午后手冲两杯咖啡,一杯给他,一杯留给自己。
她依旧按时上班,按时回家,却开始找借口回自己的家。
她在家看一部电影和他谈论幻想,挑选一件纯黑色的蕾丝吊带,搭配一件深蓝色的超短牛仔裤,她懒得去挑选繁琐的衣服穿着,他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说:“亲爱的,这身真熟女。”
她觉得那副嘴脸令人反感,带着恶心的味道。
再后来,两个人的熟悉变得交流很少,她通常已经可以知道他会说什么。
她做了新的指甲,他会说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她问他这身衣服好看吗?他会说只许给我一个人看。
她说她最近看了一部电影,他会说和谁看的?为什么不带我?
她说她要忙了,他会说你忙吧,你对我真冷淡。
她默默给手机上了锁,屏幕锁,软件锁,微信的提示改成只提示消息。
他说:“你的密码是什么?”
“就是为了不让你打开才上锁的。”
“你心里有鬼。”
她已懒得争辩反驳他的无理取闹。
她不知道他有什么不好,可是和他相处却变得越来越艰难,像是说什么都不舒服,不想说任何话语,分享任何心情,但却又因为感情深刻熟悉亲近无法离开彼此。
她开始努力,逃离他。
他开始迷茫,为何她不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