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过后,他低沉浑厚的声音从空中飘来,声音好听到让人不敢相信人间有这么好听有声音,不知该形容是喉清韵雅还是林簌泉韵,总归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他的声浪碰到群山,越过延河,回荡往复,一直辐散到人们的心里,又从心里出来,笼罩着所有昔日的回忆余音袅袅包裹着整个房间里痴痴的人们。
原本他声音就让人着迷,很有磁性,显得很稳重,给人一种安全感,感觉很踏实。他点了一首粤语歌,林雨都不知道他竟还会说粤语,标准的粤语配着顶级的嗓音从他嘴里唱出来的时候,那片刻林雨真的心动了。
她不是没想过和白原度过余生,可是现实早就已经打破了她荒唐的念头,他所有的信息都不肯告诉她,想必也不会要和她共度余生,早就已经过了期望成为公主和灰姑娘的童话年纪,赤裸裸的现实就是门当户对,就是拼长相、拼学历、拼家世,而他和她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又何必自欺欺人。
唱完歌的白原坐到了林雨的身边,刺鼻的酒气熏得林雨皱起了眉头。他醉醺醺的过来要坐下,挤开了旁边的男同事,自然的把一条胳膊搭在了林雨的肩上,这让林雨觉得格外的不舒服,但又不好说什么。
那一霎那她就像是一个战利品,被占领的人高举旗帜宣扬着胜利。
林雨并不擅长交际,一直沉默的她只想着如何在这场乱哄哄的聚会中不那么丢脸罢了,却并未想到,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旋涡正在形成,以飞快的速度朝她移动着,将以吞噬一切的力量将她包裹其中,令她难以抽身。
她余光瞟到白原的手机上信息:到楼下了,她瞬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可令她更加感觉不好的时候还没到。
白原像是一头凶悍战斗的怪兽,拿起酒转过头看着林雨,专注的看着她严肃的问:“真心话大冒险,来!”
林雨还以为他是无聊要玩游戏,猜拳第一把就输了。
“你喜欢谁?”白原表情严肃,目光犀利。
“别闹了。”林雨说。
“你到底喜欢谁?”白原坚持的问道。
“我……”林雨举起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了一句:“这把算我输。”
林雨说完话,白原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离去,愤愤然的面无表情。
林雨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就到这里结束了,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十分钟后,白原带了份大礼给她。
白原捧着99朵红玫瑰走进包厢的刹那,所有人都安静了。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刚才还喧闹的包厢,突然间除了音乐此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着注视着他。
白原拿起话筒,似醉似痴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在做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他看着所有包厢里的同事和举起手机的人们,说:“林雨,我喜欢你!”他紧张的声音拖拉着声带,他大声的宣布:“白原喜欢林雨!”
麦克风的声音震耳欲聋,把人们从迷迷糊糊的状态里瞬间拉回到现实。
林雨坐在那里,像是吞了苍蝇,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很恶心的感觉,却只能手足无措的坐在那儿。如果是别的女孩坐在这里也许会大方的接受白原的示爱,但是林雨不行,她不是那种喜欢把感情这种事拿来炫耀的人,即便喜欢对方也是小心翼翼的欣赏着,所以,别说林雨对这个男人和自己的没可能心知肚明,就算是心动,有可能,她现在也实在无法接受他的这种表达方式。
林雨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在众人面前林雨一直面带笑容,却在这个时刻连强颜欢笑都支撑不了。
白原往前走到林雨的面前,他要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林雨在他走过来之前起身站在了离他两米的地方,白原试探的要把花递给林雨。
林雨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这种赶鸭子上架的心情可能是白原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到的恶心。他丝毫不考虑他人感受的行为让林雨的为难直接转化成了对他的厌恶。
同事在旁边起哄的说:“这事你不能自作主张啊,得看姑娘的意思!”这话一说,大家都像是看戏似的在一边凑着热闹,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乱点鸳鸯谱的人叫嚷着赶紧接花!接花!甚至人们把音乐都换成了婚礼进行曲。
这是一出谁都下不来台的戏。
一瞬间,林雨成为了舞台的主角,灯光打在脸上,热辣辣的。
“白原,求你别这样。”白原一个箭步拉住林雨的手,林雨神色为难,往后退了两步,后面就是加了微信的男同事,白原用力拉着林雨,林雨却努力的往后退,感觉要贴在男同事的胸口上了,林雨听的见他的心跳声,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这个男同事能出来说句话,不再劝她接下花。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男同事出来说:“白总,要不今天就先这样?大家都挺累的了……”
“管你什么事啊?!”白原恶狠狠地吼道。
“白总喝多了,早点回家吧。”男同事打着圆场,上前欲拉走白原,白原气冲冲地推开男同事,说:“我看今天谁敢动我!”白原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惹得人们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林雨看着这一幕在眼前马上就要成为无法挽回地局面,闭着眼睛咬了咬嘴唇只好上前把花接下。刹那间,一切纷争都没有了,所有人都在笑,白原笑了,周围的人都鼓掌笑着,欢歌载舞,甚至服务员都笑了,可是林雨不想笑,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现在更难过。
人们一个又一个上来祝福着,“恭喜白总!”“祝福啊祝福!!”“早生贵子啊!!”“赶紧结婚啊!”“结婚邀请我们去吃喜糖啊!”“……”
白原承应着一个接一个的同事,脸上笑容像是个新郎官一样,在男人堆里喝着一杯接一杯,像是胜仗归来的将军炫耀着他征服了一个女人!而林雨在一旁的悲凉无人知晓,这满世界的人都在关心他白总有没有得到心爱的姑娘,可终究是没有一个人会关心林雨到底开不开心,幸福与否。
终于在夜半三更的时候,这场鸡飞狗跳的聚会要结束了。不知道别人是否真的高兴,但因为自己闹了这么一出,林雨心里多少感到不好意思,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是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
聚会结束了人们都张罗着男生送女生回家,安排完了人们挤眉弄眼带着意味深长的说:“白总肯定是要送林雨回家的呀!”林雨尴尬的摆了摆手,白原趁着人们的笑谈说:“我是正儿八经的送她到家,别瞎想,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这句话一出人们都嘻嘻哈哈的散去,而林雨一脸惆怅,怕是只想一个人走一走。
白原坚持要送林雨回家,林雨拒绝了他,但拒绝有什么用呢,白原就跟在林雨的身后,林雨走到哪,他就阴魂不散到哪。
林雨恼怒道:“你干嘛跟着我?!”
白原则没皮没脸道:“这条路你家的啊?我也走这条路好不好!”
林雨生气的转身朝反方向走去,白原却也跟着她从反方向走,他是打定了主意纠缠她,任是谁也摆脱不了了,林雨叹了一口气,厌烦的打车。
林雨刚打上车,坐在后面关上了车门,白原一个箭步坐上了前座。林雨立马下车,白原也跟着下了车。出租车司机在空荡的街上破口大骂:“神经病啊?!不打车瞎招呼什么?!”
林雨掏出手机玩,白原凑过来脑袋就看,林雨心烦如麻,她讨厌别人偷窥自己的隐私,立马关了手机看着远处。白原却火上浇油,带着刺鼻的酒气说道:“哼,你还看他!”
林雨感到莫名其妙,没好气的回他:“看谁?”
“那个男同事!”
“我看他怎么了?”
“一看他就是对你不怀好意!图谋不轨!”白原破口大骂道。
“什么就不怀好意图谋不轨了?”林雨气的翻白眼,简直对他无语。
“他对你搂搂抱抱!还喝交杯酒!暧昧不清!就是对你图谋不轨!”
“什么啊就图谋不轨?!”林雨简直无言以对。
“他要不是图谋不轨,他还加你微信!我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白原愤恨的骂道。
林雨不知道在一起第一天就闹腾成这样,而也正因如此,她的忍耐造就了白原之后越来越多的蛮横无理和刁蛮任性……
他在深夜的街上毫无半点绅士风度和修养,对别人无缘无故的辱骂让他在林雨心里的形象大打折扣,这一面怕是只有林雨看得到,却也因为这样,林雨对白原的好感和憧憬在这些劣根性的显露中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可能从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的孽缘就注定了不寻常,也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很多东西也已经露出了枝桠和端倪,尽管两个人都有着深切的喜欢和渴望,但最终却因为这些令人难以忘怀的疼痛成为了压垮他们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