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允之懵懂地摇摇头,忍不住笑道:“我能怎么看?我不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你送了她一块如意扣的玉佩,你记得吧?”颜如玉轻轻“嘶”了一声,循序渐进地追问。
陆允之稍稍回忆了一下,高低眉更加明显:“记得!还不是因为那个小娘子不让我拿花灯,更不让我进去,所以我随手解下玉佩贿赂她。那块玉佩很普通,但在地摊上还算比较惹人注目,我就买了下来!”
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有可能偷走别人的心,更何况还是一块玉佩?
“既然陆大哥,你对季芸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不如吃好喝好后陪我去鹊桥轩向她解释一番?季小娘子挺在乎你的!”
“行!”陆允之爽快地应下。
——
颜如玉领着陆允之一进入鹊桥轩,季芸的眼睛都看直了。她欢欣鼓舞地小跑到陆允之跟前,急忙招呼二人坐下:“陆郎君,如玉姐,你们怎么来了?”
“陆大哥,要不你和小芸聊一聊,我去找沈大哥!”颜如玉识相地将陆允之推给了季芸,这可是她的最后一次表白机会了,虽然拿下陆允之的概率几乎为零。
平安再傻再愣再呆,看见季芸眼里只有陆允之的花痴模样也霎时都明白了,他失落地转身走开,忽然想到沈恕的吩咐,又赶紧回来预备喊颜如玉,可颜如玉已经上了二楼,且转进了他的视线盲区。
他有些腿软,飞快地跟了上去。可惜……太迟了,颜如玉已经大大咧咧地跨进了沈恕的房间。
这也不能完全怪颜如玉,沈恕自己没插上插销……
“沈大哥!”她轻而易举地推开了双侧门扉,走进两步继续喊道,“沈大哥!”
沈恕一个激灵从波涛汹涌的床帘后面吓得滚了出来摔在地上,赤裸裸的。
颜如玉脸一红,立即背过身,结巴道:“沈——沈大郎,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先出去了!”
“站住!”沈恕喝止了她。
接着,沈恕没有再出声,她的身后传来一对男女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二人穿衣服的窸窸窣窣声。
等到丹霞娘子穿戴完毕,她绕到颜如玉跟前拘谨地点点头后匆匆离开,颜如玉才一脸坏笑地转过身子面对沈恕,看好戏的表情一言难尽。
沈恕坐在榻上,低眸敛衽后抬眼冷静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他的语气里有一丝丝的羞愧、生气还有不安。
“我把陆允之带来了!他正和小芸谈着呢,应该在后院!”颜如玉如实回答,看他的眉梢眼角以及唇角都在不怀好意地笑。
“哦!”沈恕简短道,起身与颜如玉擦肩而过,守在窗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梧桐树下的二人。
颜如玉也走过去,站在窗棂的另一边,背靠着窗框,双手枕胸:“沈大哥,还记得我给你说的表妹吧?”
“怎么了?”沈恕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她的眼神,耳根子还红着呢。
“她喜欢侯爷!”颜如玉平静道,“或许,她可以是侯爷的真命天女!”
“你要撮合你表妹和侯爷?”沈恕一怔,心思从梧桐树下回到了颜如玉身上。
颜如玉却笑着摇头:“事不过三,我都失败三次了!这次我让冯玲琅自己去追!说不定比我参与之后的效果要好很多很多!”
“侯爷喜欢你还真是件倒霉事!”沈恕情不自禁地由衷感叹。
“或许吧!”颜如玉轻松地承认,眉间却有些犹豫。
“那个……”两人同时开口。
“算了!你先说吧!”沈恕大度地摆摆手。
颜如玉也懒得和他推辞,口不择言地为他好:“沈大哥,现在丁梦桐已经没有绑在你身上了,你也得好好地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了!像你这样一天到晚找芷兰轩的丹霞娘子那啥,传出去也不大好听……要不,你就给丹霞娘子赎身,然后娶她算了!”
她自知这话说出来挺不好意思,因此微屈的右手食指一直放在鼻下。
“不行!”沈恕直截了当地大声拒绝,而后面对颜如玉的惊讶,他又用平常音解释道,“我与丹霞娘子就是朋友关系,没你想的那样!”
颜如玉腹诽:朋友?以现代准确地说应该是炮友才对。
颜如玉挑挑眉,提醒过了就不打算再深究他的感情生活,于是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沈恕沉吟道,目光再次移向院中的梧桐树,树下的两人已经离开了。
“我们下去看看结果怎么样?”他匆匆瞥了一眼颜如玉,率先走在前面。
颜如玉“哦”了一声,抬脚跟上。
沈恕本来是想向颜如玉解释他和丹霞之间没有什么,就是简单的嫖客与青楼女子之间的交易罢了。但颜如玉的那番话说出口后,他忽然感觉没有必要解释了,心中仿佛堵了一块石头,塞得有点难受。
颜如玉跟在沈恕身后,回想起他刚才毫不犹豫的拒绝,蓦然之间对丹霞产生一种“莫须有”的同情。沈恕只把丹霞当做芷兰轩的花魁或者红颜知己,但是颜如玉作为女人,并非看不出来丹霞对沈恕的感情。早在当初在芷兰轩竞拍花魁初夜的那一次,她就已经觉察到丹霞对沈恕的特别。
丹霞之于沈恕,季芸之于陆允之,她们都陷入了同一种一往情深。或许对于冯玲琅来说,她对李修也是如此。可是如果得不到男子的回应,就只能产生两种结果,一是涅槃重生,二是万劫不复。本性善良的娘子更可能涅槃重生,重新去寻觅幸福,可是本性善妒的娘子更可能万劫不复,因爱生恨地去报复。
季芸把自己锁进了房间,在里面痛哭流涕,平安不停地在外敲门:“小芸,你开门啊!你别哭了!你那么好看,又那么善良,那个人不喜欢你是他没福气!”
沈恕上前捏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了一边,轻声道:“你别吵她了!小芸现在只想安静地哭,你让她哭够了,或许她就想通了!”
平安顶着一张苦瓜脸,似懂非懂地点头。
沈恕用鹊桥轩的马车送颜如玉回颜府,颜如玉撩开车帘望着凉如水的月色,估计陆允之此时很可能已经离开长安。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世间的感情若真能像落花流水那样简单,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个个都看破红尘,直接投奔和尚寺和尼姑庵,那也就会少很多叩拜求姻缘捐香火钱的善男信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