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小路,一喜轿,一新娘,配上背后徐徐落下的夕阳,还真是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沈璧君可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全神戒备,还扯下装饰在喜轿轿顶的红绸,摊开来,盖在轿子后面的破洞上,以免被人看到,尽管四周根本没人。
就这样小心戒备,守了不一会儿。
忽然,目光一凝,沈璧君遥遥看到一道身影顺着山路走来,不由紧张起来。
可等那人走近后,看清楚模样,沈璧君紧张戒备的情绪顿时一松,抱拳,打招呼道:“原来是屠大侠,真巧啊,壁君这厢有礼了。”
屠大侠大约三十好几,大方脸,容貌粗狂,身背一长矛,也抱拳还礼,却道:“巧什么巧啊,我就是来寻你的。”
“寻我?”
“我本来是要赶去连家堡,吃你和连少堡主的喜酒,结果路过此地时,遇到几个正在寻你的下人…”
“是不是徐妈?”沈璧君忍不住插嘴问道。
“旁边那几个下人,好像是这么叫的,我记不太清了,只是听闻你被劫持的消息,大感震惊,这不,也加入到寻你的队伍当中了。”
“徐妈她们在哪?”沈璧君急切问道。
屠大侠往身后的山路一指,“我们是分头搜寻,就在山下分开的,咱们走快点,下山应该还能看见她们,快点走吧。”
“多谢屠大侠相助,壁君感激不尽……”沈璧君郑重致谢。
“举手之劳,不必在意。”屠大侠不在意的摆摆手。
转身,头前带路。
沈璧君抬脚便想跟上,可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喜轿,却停住了。
“怎么不走了?”屠大侠往前走了四五步,发现身后没动静,往后一看,才发现沈璧君还停在原地,根本没过来,不由疑惑的走过去。
沈璧君简单说了一下,李杨从少年郎手中救下自己的过程,然后一指喜轿,“现在,他正在运功调息,这荒郊野外的,什么保护都没有,我走了,万一他出现危险怎么办?”
屠大侠转头看向喜轿,若有所思道:“正在运功调息么……”
沈璧君点点头,“正是,所以我还是留在这,再守一会儿吧,劳烦屠大侠先…啊!!”
话还没说完,沈璧君看到屠大侠突然拔出背后长矛,一记直捣黄龙,矛头狠狠刺入轿内,惊得捂嘴失声大叫。
屠大侠毫不理睬沈璧君,握着长矛的手用力,去拔长矛。
长矛却纹丝不动。
屠大侠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正要撒手,长矛却又动了。
不是朝他这边,而是朝喜轿那边。
此时,屠大侠还没来得及松手,整个人被长矛一带,不受控制的向轿子侧面倒去,与此同时,喜轿侧面的窗口帘子,呼的一下飞起,从轿内闪电般探出一只手,呈爪势,正好抓住了倒过来的屠大侠喉咙。
一拧。
“咔嚓。”
喉咙断了!
干净!利落!
那只手松开,收回,屠大侠化作一具尸体,无力倒地。
“扑通。”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直到屠大侠尸体倒地的扑通声响起,沈璧君才如梦方醒,低着头,看着屠大侠的尸体,久久不能言语。
喜轿内毫无动静,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梆梆。”沈璧君伸手敲了敲喜轿。
“既然都已运功完毕,又何必再躲在里面不出来?”
喜轿内依旧没有动静。
“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沈璧君有些生气的绕到喜轿正面,掀起轿帘,却见李杨仍在盘膝运动,嘴角还有一丝殷红鲜血淌下。
“你受伤了!”沈璧君低呼道。
她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那一招秒杀的一幕,并非是李杨早已运功完毕,躲在轿中,留意轿外,料敌于先,而是半途强行中断运功,出其不意杀死敌人,过程看似简单,实则冒了很大风险。
本来她心里还有点埋怨李杨。
明明早已运功完毕,却故意躲在轿中看戏,他显得运筹帷幄,反倒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笨蛋。
现在看来,是自己错怪了。
脸上满是惭愧,骂了自己一声,沈璧君放下帘子,继续守在轿外护法。
过了一会儿。
喜轿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沈璧君回头一看,李杨正好擦着嘴角血迹,掀帘走出,赶忙凑上前,担心道:“你的伤没事吧?”
她刚问完,李杨就哎哟一声,扶着轿木,大叫,“不行啦,不行啦,我受伤太重,恐命不久矣。”
沈璧君脸上的担心却一扫而空,沉默了一下,道:“你敢叫得,再中气十足一些吗?”
“怎么不敢?”李杨还真就大声叫了起来:
“嗯~啊~哦~……”
沈璧君一开始没听懂,然后越听越不对劲,又联想起出嫁前,徐妈告诉自己的那些闺房之事,顿时明白了,脸色瞬间通红,双手无措的既想捂住自己耳朵,又想捂住李杨嘴巴,又急又羞,一时间,眼中竟然含上了一层水汽。
“你这人,果然是一点玩笑都开不得啊。”李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颇感无趣绕过沈璧君。
“这种玩笑,以后还请不要再开了,实在有违礼数。”沈璧君低头,温言说道,又似请求。
李杨不置可否。
几步来到屠大侠尸体前,蹲下,查看起来。
沈璧君也走到尸体前,看着尸体,再回想当初屠大侠来府上拜会时的场景,忍不住叹道:“响当当的一代侠士,好端端一个豪爽汉子,怎就…唉,你出手也太重了,好歹先问清缘由,或许这里有什么误会,何必一上来就下死手……”
“刺啦。”屠大侠的脸皮,被李杨撕了下来。
赫然是人皮面具。
“这又是谁?”沈璧君停下说教,疑惑的看着地上尸体的脸,根本不认识。
李杨站起身,将人皮面具在轿子上蹭了蹭,蹭去因为强行从尸体脸上扯下而沾上的一些皮屑,抻直,举起,在阳光下对着自己脸比量了几下,一边道:“下山就什么都清楚了。”
“为什么?”沈璧君不由问道。
李杨一指地上尸体,“他之前不是说要带你下山吗?那咱们就下山看看喽,闲着也是闲着,走吧,沈老夫子。”
“沈……老夫子?”沈璧君有些不忿的瞪了眼李杨后背。
她承认自己刚才是有些说教了,但也没必要叫自己老夫子吧。
“你再不走,我可走了啊。”李杨头也不回道,背影在沈璧君视线中渐行渐远。
眼看就要消失,沈璧君只能无奈的双说提着裙子,小跑追上。
要知道,割鹿刀还在李杨腰上挂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