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上半学期就这样悠悠然的到来,期中考试之前大家都忙着复习,蓝缨也不例外,她每次都会替争取更多的奖学金,有了奖学金,就意味着她能自己掌控的钱就越多,她很少乱花钱,平时的衣服都是以前,她对衣物保护的很好,根本很少会在自己的衣服上花额外的钱,她又兼职带团,所以现在她的手里已经存了一点钱,虽然钱不多,但是对于蓝缨来说却很重要。
怕柴峥嵘知道她提前准备了礼物,她大多时间把礼物放在宿舍,这样柴峥嵘就不会发现她准备的惊喜。
她在考试之前还带了一次团,心里琢磨着是年轻最后一批,拿到钱就可以安心休息到假期结束了。
她对过年依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新奇,因为柴峥嵘和她一样,根本不在意这些小细节的东西,又或者说,他们从来没有意识,要过年了,住所应该有些过年的气氛才对,可不管是柴峥嵘的房子,还是她之前的住所,都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对于她们这类人来说,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意识,现在也一样,或许将来依然如故吧。
年前的最后一个大团,连续四天不停腿,蓝缨回来之后刚好赶上柴峥嵘的生日。
她看了下时间,记得柴峥嵘说是中午吃饭是十二点之后,一看现在才十一点,一个小时应该足够她做一顿饭的,急忙把冰箱里所有材料都翻看一遍,清洗切开翻炒,等菜炒好了,米饭也出锅了。
饭菜装到保温桶里,掂了掂份量,还是挺沉的,看看时间,十一点五十,她急忙出门,这次怕自己找不着路,特地打了出租,司机轻车熟路,七八分钟的时间就把她送到了目的地。
蓝缨抬头看看商厦,走进去,果然在前台旁边的公司目录表里看到了和名片上一模一样的公司。
她在前台登记了一下,然后按了电梯楼层,等电梯的时候又来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等电梯的时候两人就在不住的讨论:“你说两个教官,到底谁更厉害?”
“这个谁知道啊?又没看他们比划过。我觉得桑教官更胜一筹,又高又壮,满身的肌肉……”
“桑教官?你不觉得他虽然告状,但是身上的肌肉有松弛的迹象?除了壮一点,总觉得他不如柴教官结实。”
“这倒也是。但是实在不好说。”
“对了,我听说桑教官好色,经常调戏公司前台,还被柴教官遇到过一次,柴教官当时那表情啊,说是很生气。”
“兔子不吃窝边草,不怪柴教官生气。”
蓝缨站着的身体紧绷,如果说单独听到桑教官她还没有感觉的话,那么对于两个年轻人三番四次提到柴教官,就不得不让她多想了,他们说的桑教官和柴教官,是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她突然扭头看向两个年轻人,问:“你们是XX安保公司的吗?”
两个年轻人一看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还有些不好意思,“是啊。”
视线落在她手里的保温桶上面:“你也是要去吗?你找谁的啊?”
她回答:“我找柴峥嵘。你们说的桑教官是谁啊?”
“哦,也是我们教官,和柴教官合伙的人。”
“是叫桑弓吗?”她问。
“对,叫桑弓。”
蓝缨就觉得全身的血突然一下朝着头顶中央涌去,似乎给了她致命的一击,让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电梯“叮”一声到了,两个年轻人已经走了进去,其中一个按着电梯,问她:“你进来吗?”
蓝缨犹豫了一下,抬脚走了进去,“谢谢。”
她的肢体还是僵硬,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她不信,唯有亲眼看到,她才肯信。
她不信柴峥嵘会为了一个桑弓撒谎,她不信,也不愿意信。
她抬头,对两个年轻人说:“你们不要说啊,我是突然过来的,没通知。”
两个年轻人一脸的暧昧的说:“你是我们柴教官的女朋友吧?一直听说柴教官有个超级大美女的女朋友,今天第一次见啊。放心,我们不说。”
还趁机多看了她两眼,这么漂亮的人,不看白不看啊!
“谢谢。”她说。
她跟着两个年轻人除了电梯,一个楼层都是训练场所,蓝缨觉得眼前那么多的训练器材似曾相识,虽然有些差别,但是,她在其中更多的看到了曾经她使用过的那些器材的影子。
就算是改良版的,可远行是在的。
她站在门口,侧身掩在门前的两棵巨大的发财树盆栽旁边,看着里面的场景。
她没看到桑弓,但是训练场地的那些极其眼熟的训练器材让她相信桑弓应该在,否则,这里那么多的东西原形哪里来的?
蓝缨伸手按住心口,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慢慢的转身靠在墙上,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自己受到的冲击。
这种事都骗她吗?有必要连这种事都要欺骗吗?
她伸手摸了下眼泪,转身又看了两眼,冷不丁发现有两个人影正朝门口走来,她一眼看到了桑弓的身影,而他旁边走着的正是柴峥嵘。
蓝缨有些慌乱,抬头看到电梯旁边的安全通道里有女厕所,她转身朝着里面跑了过去,她躲在女卫生间里面,不成想那两人正是朝着这边来的。
她听到了柴峥嵘的声音:“……我记得我们谈过,你也答应了。一次都不行!”
桑弓的声音传来:“多大点事,那么计较干什么?我不久睡了下前台就不小心叫错了……”
“桑弓!”柴峥嵘的提高嗓音。
蓝缨慢慢的蹲在地上,她总不会听错他的声音吧?她总不会把别人的名字叫成桑弓吧?她总不会傻到自欺欺人觉得那是个同名同姓的人吧?
她明明告诉他了,他明明知道她有多厌恶桑弓,明明知道她有多恨那个人,为什么……为什么……
她蹲在地上,手臂抱着头,无声的哭泣着。
她从来没有哭过,顶多会觉得自己的鼻子莫名其妙的发软,眼睛发热,却从来没掉下过眼泪,但是现在,她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味道。
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柴峥嵘和桑弓各执一词,各人有个人的理由。
她已经懒的再听他们在争吵什么,直到桑弓一句话,把她从幻境中拉了回来。
“傅清离,过份的人是你!你忘了?我只要告诉你那位小美人,你其实就是她那位尊敬的教官,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蓝缨的瞳孔猛的一扩,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炸开一样,眼前似乎一片混沌的白,雾气沉沉遮住了她的眼。
傅清离?为什么突然叫出这个名字,为什么突然叫出傅清离这个名字?
“傅清离,你别自欺欺人,你再怎么改名换姓,也盖不了你骨子里是傅清离的事实。柴峥嵘这个名字起的不错,可惜听起来像是过去时,起名字的时候没用脑子吧?现在跟我急,我不过刚刚叫顺口了,你倒好,还上纲上线了。再说了,你不是没让你那位小美人知道你在哪?这么紧张干什么?”桑弓的语气满不在乎。
“我不想听到第二次叫错!桑弓,我最后一次强调,我的名字不能叫错。你要永远记得我叫柴峥嵘,柴峥嵘!”柴峥嵘的声音几乎是切齿挤出来。
桑弓后来说了她没听见,她只知道,脑子一直回荡着“柴峥嵘”和“傅清离”两个名字,就像是魔咒一样反复敲击着她的脑壳,让她僵硬的身体瘫在地上没有一丝一毫动弹的意识。
傅清离。
竟然是傅清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傅清离?!
然后她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见过傅清离的脸,从来不知道他长的是长是圆,他总算习惯性的隐藏在黑暗中,用声音来发号使令。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睁着眼,努力的想着傅清离和柴峥嵘的共同点。
他们不应该同时出现啊,他们不应该认识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认识的柴峥嵘,身上没有一丁点傅清离的影子啊。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她开始努力记起两个人的共同点。
傅清离是机构的教官,是被千挑万选出来的人物,而柴峥嵘曾经告诉她,他练了十年散打。
柴峥嵘说愿意等她上大学以后再联系,而再那之后,傅清离也停止了对她的骚扰,给了她足够的时间用来学习和训练。
傅清离跟桑弓达成交易,说一夜过后不再骚扰,傅清离答应了。他那是在为柴峥嵘的身份做准备吗?
……
还有很多曾经她从来没有发现过多小细节,突然之间全都涌了出来,突然之间让她觉得似乎每一件事都在给她提示,可是她瞎了,聋了,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原来之前桑弓的话不是说来嘲讽她的,他是真的觉得她蠢,蠢的无可救药,身边躺着的人就是傅清离,她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一世的爱人。
多讽刺!
现实犹如响亮的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她有什么资格跟紫纱说,时钟的死是他们造成的?她有什么脸去看时瑶?她不是还跟杀了始终的刽子手同床共枕了将近四年吗?
眼泪一滴一滴从眼眶里流下,她甚至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这样讽刺她?她努力了这么久,奋斗了这么久,她不顾一切的走出机构,争的自由,难道就是为了跟傅清离成双成对?
她死死的睁着眼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眼前的地面。
怎么能这么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
是她做错了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
她不过是选择了全心全意爱一个男人罢了,她不过是选择想要跟一个她爱的男人牵手白头罢了,为什么苍天厚待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唯独忽略她?
她全心全意爱着一个男人,结果……她坐在地上,两只手强撑在地面上,狠狠的,用尽力气的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
这两个人,是不是拿她当傻子一样耍着玩的?这两个人,是不是一直都像看小丑一样看着她?这两个人是不是就非要阴魂不散,死死纠缠着她才行?
她凭什么要被这两个人摆布?凭什么她原本可以自由自在生活在这个世上,却被一个让她憎恨的男人骗的团团转?凭什么他们要这样欺负她?
她不过,只是想好好活着,为什么这么难?
如果说刚刚发现桑弓在柴峥嵘的公司,而且还是他的合伙人的话,她除了震惊和委屈,那么现在,她更多是愤怒和恨。
手边的保温桶还带着温度,慢慢的转移着视线,落在保温桶上,那是她特地买的,上门还有漂亮的樱花,就是为了可以给他送一顿饭。
可结果呢?
她像个傻子一样,全心全意的伺候一个她如此憎恨和厌恶的男人。
她真傻,傻的可怜又可悲。傅清离一定在心里无数次的嘲笑她,一个傻头顶的女人,两三句甜言蜜语都被迷昏了头脑,只言片语就搞定的傻女人。
她真可笑,连她自己都不同情自己了。
她一直蹲在地上,也没有人来用卫生间,蓝缨抱着膝盖,睁着红肿的眼睛,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也逐渐冷静下来。她的腿蹲麻了,她试着慢慢站起来。
一点一点的挪到卫生间,里面有镜子,她对着镜子照了一下,低头捧了水洗脸,然后深呼吸一口气。
待腿舒缓一点后,她才走到门口,提起保温桶,伸手扔到了门口擦手的垃圾桶里,抬脚离开。
她回到那所房子里,一点一点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有她的参与,三年的时间,她几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当成了自己的房子,她全心全意的布置着小小的家,每一处她都花了心思,她觉得原来的布置俗气,所以她一点一点的换下了她的喜好。
可现在呢?
她突然冲过去,对着随风飘飘洒洒的窗帘狠命的往下抓着,想要把它扯断。
明明薄如蝉翼的窗帘,却怎么着也扯不破。
她抓着窗帘,慢慢的滑到了地上,她伸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一滴一滴落下,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这样骗她?她全意全意爱的那个男人是个骗子,是个混蛋,是个恶魔……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她?
她在地上坐了良久,然后才重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