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姜楚沫之计
慵懒的声音中含了一丝怒气,而这声音的主人,哪怕化成灰姜楚沫都认得。
“惊羽,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的。”姜楚沫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身后之人。
“可不是。好歹认识了你这么久。”
萧恒炎听到这话,凤眸微眯,似乎很不高兴。他上前一步,将姜楚沫护在身后,直直看着马上的惊羽。
惊羽察觉了,但是并不理他,而是越过他,对着姜楚沫接着道:“小沫沫,你跟着我一起回方越国吧。”
萧恒炎听到这话,不善的面色彻底冷若冰霜,他轻哼了一声,似是不屑。
姜楚沫则是扬声询问:“为什么?”
“霄国已经外强中干,你若是执意不肯随我回去,那萧恒炎就算本事再大也没有办法跟方越国和东凌国同时抗衡。可若是你随我回去,我不但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我还会对你很好,拼尽全力呵护你。”
“休想。沫儿是不会随你回去的。那些话,你留给说给自己听吧。”姜楚沫还没来得及说半个字,萧恒炎就先开口了。他全身上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仿佛惊羽再多说一句,他就会要了他的命。
从前惊羽就不畏惧萧恒炎,更何况他现在人多势众,更加不怵他,冷笑一声,打了个手势,将士们便上前,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
“谁说不会?”
萧恒炎听到清丽的女声,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看着身后之人,后者迎着他的目光,不甘示弱。
“萧恒炎,我早就想说了,这一路,我早就受够你了。”姜楚沫认真的说着,甚至染上了一丝怒气。
“你太霸道。我说过,即使我们在一起,可我也会有异性朋友。这是我的权利,同样是我的自由。你们男的可以红颜知己,妻妾成群,我们女的为什么连多说一句话也不能,这根本就不公平。我不是你豢养的金丝雀,我也想和不同的人交朋友。惊羽是我的朋友,他让我回方越国也是出于保护我的初衷,而你呢?自作主张地为我做了答复。太不尊重我了吧。”
姜楚沫顿了顿,不管萧恒炎越来越差的脸色,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还有,你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我爹的事情,你一早就知道了,可是你却不肯告诉我,一直把我瞒在鼓里。我姜楚沫才是我爹的女儿,你一个外人,凭什么?你总是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却从来没有耐下性子听过我的想法和感受。你总是一意孤行,总是独断专横。我对你简直太失望了。”
“还有我爹的死。”说到这儿,姜楚沫的声音有些低落,“你知不知道,我根本没有办法不怪你。就算那是他回光返照,就让我陪着他,快快乐乐地走完最后一段路,不好吗?可你呢?你又做了些什么?我早就想说了,萧恒炎,我们有太多太多合不来的地方,所以,到这儿为止吧,不要再走下去了。就当是给此次留下个美好的念想也好。”
萧恒炎一直没有开口,见姜楚沫终于把话说完,他淡淡地问她:“这些,都是你的心里话吗?”
“是。每一个字,都是我的心声。只是之前我们还要一起走下去,所以我忍了,如今看来,是不需要了。”姜楚沫看着他,目光坦然。
两人相视无言,沉默良久,半晌,姜楚沫忽然抬脚向前走去。这一次,萧恒炎没有再拦她。
“惊羽,我们走吧。”姜楚沫向马背上的惊羽伸出了手,后者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柔夷,暗暗用力,将她拉上了马,而后圈在怀中。两人同坐一骑,俱是绝代风华,养眼得很。
陆一帆在一旁看着,他是个局外人,看得也就清楚些,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一股子诡异。姜楚沫的行为简直太反常了,他一时摸不清。
但是再摸不清也不妨碍他为自己做筹谋。若这是姜楚沫的计谋,那届时计成,两人和好如初,皆大欢喜。若这是姜楚沫的心里话,她这么打算跟着惊羽走,弃了萧恒炎,自己到底是姜楚沫的师父,跟着她,多半差不了。可若是跟着萧恒炎,难保他不会将怒气转移到自己身上,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思前想后,怎么算都是跟着姜楚沫最划算,便出声道:“丫头,不行不行,你要是走了,我和敬晨可怎么办?”
这两个人一直不说话,自己差点忘了。姜楚沫略有些抱歉地看了他们一眼,道:“师父和敬晨是自由的,想跟着谁,便跟着谁吧。”
陆一帆等的就是这句话,毫不犹豫地回道:“我是你师父,自然是和你在一块儿的,你可不能就这样丢下了我。”
敬晨也道:“属下誓死效忠小姐,追随小姐左右。”
姜楚沫听了两人的话,扭头看向惊羽:“惊羽,我多带上两个人,你堂堂方越国皇帝,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连姜楚沫的师父和贴身侍从都跟着来了,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反对:“既然是小沫沫的朋友,那便是我惊羽的朋友。”
惊羽低下头,在姜楚沫的耳畔轻声说着,呵出的淡淡热气,让后者的耳根子微微泛红,他见了,心情大好。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我不想再留在这个讨人厌的地方,对着某张讨人厌的脸了。”
惊羽对这话求之不得,自然应她。使了个眼色,身侧两个下属翻身下马,将缰绳交到陆一帆和敬晨手中。
惊羽待到两人都上了马,便扬手挥了下马鞭,马儿吃痛,撒开四个蹄子快速冲了出去。姜楚沫顺着惯性,身子微微后仰,惊羽见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小沫沫,你若是能早些想通,该有多好。不过如今也不晚,你愿意做下这个决定,那我这段时间所作的所有努力,也就全都没有白费。”惊羽将头抵住她的发心,而后轻轻落下一个吻。
“惊羽,你放了萧恒炎吧。”
惊羽闻言,唇角的笑容一滞:“果然你对他,并非完全绝情。虽然在当时,话说得那般不留情面,字字诛心,可回过头去,还是要护他。你对他,真是用情至深呐。只是那情,何时你才肯分一分给我呢?”
姜楚沫听出了他话里的失落,却没有否认。惊羽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故作轻松道:“不过无妨,你愿意跟我走,已经令我十分惊喜。投桃报李这句话,我还是懂得。既然你想我放了萧恒炎,那我就顺了你的心意,放了萧恒炎。”
“谢谢你,惊羽。”姜楚沫平静地说着,不见得有多少真心,可对惊羽来说,已然足够。
马儿跑了许久,也没有出边疆,惊羽怕南铭彦的人发现他们的踪迹,索性包下了一整个客栈,用作歇脚。
惊羽住最中间的上房,姜楚沫就在他的隔壁。
屋内,惊羽正准备飞鸽传书告诉方越国人自己即将回朝之事,听得一阵叩门声,他面色一凛:“是谁?”
“是我。”女声清冷又疏离,不是姜楚沫是谁。
惊羽略有些受宠若惊,急急开了门:“小沫沫,你怎么来了?莫非是想我了?想我了你早说便是,我到你房里去还不成吗?”说着,还朝她抛去了一个媚眼。
姜楚沫还给他一记漂亮的大白眼:“我不过是渴了,来问你讨口水喝。”
惊羽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这客栈的小二真是不要命了,竟偷懒至此,敢不给小沫沫的房间里头备茶水。”
姜楚沫听他这话,连连摆手:“我方才正要倒水,手一滑,把茶壶摔碎了,倒不怨店家。”
“原来如此。”经她这么一说,好像方才是听见瓷器碎裂的声音,不过是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什么?那小沫沫可有受伤?”惊羽神色紧张地想要握住姜楚沫的纤细玉指,却被她轻松躲过:“没有。”
说着,姜楚沫走到桌案前,自顾自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了下去,还剩半杯时,停住了,见惊羽一直盯着自己,心下好奇,问他:“怎么,你也要?”
惊羽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白玉瓷杯,顺着她方才的唇印,一饮而尽,眼睛却还直勾勾地看着姜楚沫。
后者有些不自在:“你自己慢慢喝吧,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说罢,便大步离开了房间。
这天夜里,月上柳梢头,除去三更天的梆子声,四周一片寂静,甚至依稀可听得外头虫鸣声。
而惊羽却没有睡,他召来两个暗卫,低声道:“杀萧恒炎。”
话音刚落,便觉得喉头一阵发涩,他自我调整了一番,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用处,反而更加难受。
“咳……”惊羽张口,咳出一大口鲜血,连前襟都被染红。
两个暗卫俱是一愣,忍不住出声:“皇上……”
惊羽想开口,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声。电光石火间,他想起今日下午,姜楚沫来到他房间一事。还有那杯茶,微微苦涩却又泛着香。
视线逐渐模糊,惊羽忍不住苦笑,究竟是那茶有问题,那唇印有问题,还是自己的心有问题。姜楚沫你当真铁石心肠,感受不到我对你的好吗?
思及此,他又是一声咳嗽,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