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餐桌上从来都是热闹的,自打新屋落成之后,更是添了几分热度,没有那么多规矩,推杯换盏,你说我劝,可谓是好一番热闹景象。
“刘爷爷、二位舅舅、舅娘,诸位弟弟妹妹,明日无殇便要同无月离开了,这几日委实多有叨扰,让你们费心了......”此时饭到尾声,被安置在顾以笙身边的无殇终于开口道。
“你小子说的这是哪里话,这不就跟自己家一样嘛,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月生没那么多弯心思,听见无殇这话,登时便耐不住反驳。
无殇眸色一闪,没有反驳,反而笑着应下“舅舅说的是!”他这般厚脸皮,倒是弄得月生面色一僵,谁曾想还不待他发问,便听无殇继续道
“明日我二人早起赶路,怕是赶不上跟各位告辞,一杯水酒,权当告别吧.....”他话语中难掩遗憾,可还是端起了手边果酒,朝着桌边老老小小遥遥敬道“说不得除夕无殇还会来叨扰,还希望大家莫要嫌弃才好......”
“这臭小子,定然是惦记上咱们家的饭菜香了!”月生看着一旁淡然用餐的锦绣笑了笑,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无月初来乍到,诸位待无月如亲人一般,实在让无月心甚欢喜,待来日,无月定备节礼与好酒与诸位痛饮!”继无殇之后,花无月也不甘落后,一改轻浮浪荡之色,满脸的严谨道。
见他如此,刘氏登时笑着摆了摆手“节礼倒是不必,你拿上两坛子酒水与他们爷几个喝上一杯就够他们开心的了!”她说的随意,看着长相端正出色的月生更是多了几分喜爱
“你这孩子举止高贵,定然是出身大家,不嫌弃我们小门小户已是不易,既然欢喜,有空便来小住,同无殇一般,把这儿当自家就是....”
刘氏说的无心,可却是让花无月心中一暖,面上笑意越发深刻他同无殇一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言之凿凿道
“花无月不是什么出身大家,花无月只是花无月,是无殇的兄弟,是锦绣的哥哥,更是大家熟识的那个花无月,待下次无月再来,还希望舅娘不要吝啬手艺才是.....”
刘氏闻言一笑,先前的那点小心也登时消失不见,反而笑妍妍的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一旁的锦绣看见也不过是笑了笑,朝着花无月扬了扬手中的空酒杯,而后便给身旁的君阳添菜去了.......
........................
用过饭食,喝过香茶,李家小院儿渐渐的归于宁静,一片漆黑的前院只余竹林沙沙声,只有后院小楼盏盏灯火点亮了那一方天地。
层层幔帐中,锦绣看似闭目在榻上小憩,实则,她的思绪一直停留在空间中,褪去了白日的红衣灼烈,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她多了几分清淡疏离。
矮几上的烛火没有柔化她的面容,反而更给她添了几分神秘,正从老路进来的无殇一掀帷幔,看见的便是这让他心颤不已的情形,广袖下的拳头松松紧紧,无殇终是甩掉鞋子,只着白袜朝着锦绣走去。
无殇的手指刚刚抚上锦绣柔软顺滑的乌发,便见她睁开那双仍旧有些迷蒙的眼,带着几分沙哑的开口说道“安置完了?”
看见那眼中的薄雾,无殇喉头紧了紧“恩,影卫已经将行装打点好,在泗水城外等我!”他声音比之锦绣还要来的沙哑低沉,却是说不出的好听勾人。
“我等你回来一起过年,到时候一起放孔明灯,一起看烟火.....”锦绣面色愈柔,指尖却是已经带着几分眷恋缠绵的缠绕上无殇的发丝“可好?”
无殇一双漆黑的眸倒映着锦绣那虽是浅笑却满是风情的脸,紧抿的唇瓣喏嗫只说了一个“好!”
锦绣笑了笑,孩子气的扯了扯他的头发,继而从榻上起身拉着他绕过层层帷幔走到房间矮几旁,指着桌上皮质背包道“呶,给你的玩意儿!”她对背包随意,却是带着几分慎重的从脖颈上拽下一个哨子一般的物什递给了无殇“这个你切记要留好,什么都能丢,唯独这个不行,你若有急事唤我,只需吹响它即可!”
无殇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的转过了的身体,声音低低带着几许娇气道“给我带上!”无殇这模样看的锦绣心尖好一阵颤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将他扑到,可饶是如此,那额角也渗出了点点细密汗珠。
手指带着几不可见的颤抖捻起竹哨上的黑带从无殇颈间穿过,锦绣吸了两口气,心念急转,换了个话题道“替我跟惊鸿舅舅问个好,除了这桌上的皮包,我还在灶房里存了两包干粮,你走时都带上.....”
无殇感受着后背与脖颈处的热源,只觉得自己眼睛都快要喷出火了,可听着锦绣那略显清冽的声音说着贴心的话,只余身心清凉,感受着脖子上的力度,无殇一个用力便将锦绣拽到了自己怀中,看着怀中面色殷红,眼带嗔怪的锦绣,无殇却是笑了
“小锦儿,你方才的模样像极了送丈夫出门的小妻子,我听着,却是一点儿都不想离开了......”将脸颊依附在锦绣如绸缎般的长发上,无殇含糊道。
“傻样!若不是年间,我倒是愿意与你走上一遭,只是才经历过西梁人一事,舅舅舅娘怕是不会同意我再出门了。”锦绣调整了一下姿势,舒舒服服的同无殇面对面说着小话儿。
“就算他们同意我也是不愿的,你最近看似悠哉,可是眼中却藏着疲惫,我才不愿意你同我一起奔波劳累,你只需将自己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等我回来便好,恩?”
窗外寒风凛冽,屋内烛火跳动,帷幔上倒映出二人亲密的身影,亲昵的话语声连连,室内萦绕一片温暖。
...............................
此时的玉带河旁,却是已经迎来了另一队陌生的人马,队伍成方形,紧紧环绕着中间硕大的毡帐,毡帐上各色丝带飘扬,在寒风中显得颇为诡异。
玉带河旁,伴随着河水流淌声,响起的还有毡帐内那人若有似无的感叹“真不愧是九殿下....”这话是赞叹,可接连响起的却是叹息“只是可惜,雏鸟想飞的心是足够了,能力却是不足,若是一步踏错,可就是粉身碎骨啊.....”
毡帐内静了静,似是已经知道外面的情形。只听他朗声道“教人准备皮筏,绳索,准备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