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想要你做个恃宠而骄的公主(1/1)

紫宸殿内,噼里啪啦的摔打声,伴随着新帝的咆哮,冲到殿外内侍的耳中,纷纷低头默立,战战兢兢。

“快去请晋陵郡王!”杜承恩一边小声吩咐着,一边忧心忡忡地往殿内张望。

然而,早在秦国公主进去的时候,就把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了他们父女二人。

新帝不喜用阉人,杜承恩因为和秦国公主有些渊源,才被留在了紫宸殿;此刻见殿内情形,不禁惶恐担忧。

那个小公主,不是挺乖巧懂事一孩子吗?怎么会突然惹了陛下雷霆震怒呢?

紫宸殿内,林时生狂躁地来回走动,口中喃喃:“七年……七年……”

林嘉若没听清,眼中露出一丝茫然。

突然,他抬手狠狠一指,声音又高扬起来:“我就算养条——”戛然而止,指着她的手指颤了两下,猛然转身,四下寻找,却再也找不到可以砸着泄愤的物件了。

林嘉若轻轻一叹,在这空旷的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殿内一片狼藉,四处可见瓷器、玉器的碎片,偏偏她站着的那一处干净得一尘不染,他砸了那么多东西,却连一片碎屑都没有溅到她身上。

她抬脚向他走了过去,原本还在狂躁走动的林时生忽然怒瞪她一眼,见她不为所动地走来,只好,运气挥袖,将她面前的碎片都拂开。

林嘉若鼻子一酸,足尖一点,便朝他扑了过来。

林时生只好张开手臂将她接在怀里,腰身被抱得紧紧的,怀里的小姑娘软软地抽泣着,仿佛还是她受委屈了?

打又下不了手,骂又骂不出口,那还能怎么办?

林时生长叹一声,无奈地抱住她,自嘲一笑:“所以我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打算弃我而去了?”

“不是……不是……”林嘉若使劲地摇着头,抽抽噎噎地说,“阿若永远都是爹爹的女儿,永远都是……”

林时生冷笑一声,他又不是小孩子,拿这种哄人的话来说,有意义吗?

哄人的话说完,林嘉若又冷静了下来,默默地退出他的怀抱,擦干眼泪,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不是说这种话哄你,我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林时生冷冷地看着她。

她丝毫不惧地回视,道:“当年爹和娘决定和离的时候,对我和愿之说,无论你们是否在一起,都一样是疼我们爱我们的爹娘;现在我也是想这样说,无论我在哪里,和谁在一起,都永远是你们的女儿!”

神色蓦然一软,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爹爹,你从未教我要规规矩矩待在家里,我擅自跑去了冀州,你也未曾责骂我;如今我也只是暂时离开,又不是永远不回来,爹爹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林时生脸色一僵:被她这么一说,竟然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了怎么办?

仿佛是感觉到了他的态度松动,林嘉若再接再厉道:“我今年十二岁了,寻常女儿家,再过三年便要嫁人了,难道我嫁了人,爹爹就不认我了吗?”

林时生脸色一变,怒道:“嫁什么嫁!你才十二岁,就想着嫁人了,你娘没教过你害臊吗?”

林嘉若面不改色地说:“我都是爹爹教的,爹爹没教过我害臊!”

林时生一噎,心里瞬间软了下来,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这是他教出来的女儿,除了一双眼睛像她娘,其他每一处都是像他,脾气性情尤其像他。

所以他明白,她已经决定了的事,不会隐瞒,不会更改,如果他不同意,她就一定会想办法说服他。

是的,她已经是个有独立思想的人了,她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方向,就算他是她的父亲,也没有资格阻止她。

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自己的,他不能,困住她……

“为什么要走?”林时生叹道,理智上虽然已经被说服,情感上还是难以接受,“我们好不容易努力到了这一步,在爹爹身边,做一个恃宠而骄的小公主不好吗?才刚刚安稳下来……”

回想这些年,尽管心里爱极了这个女儿,却没能给她多一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眼看就能高枕无忧了,她却要离开了。

林嘉若低声道:“爹什么都有了,还有愿之和阿薇两个孩子,娘却只能有我一个……”

林时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当年他还只是林时生的时候,或许能说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个女儿,可如今,他是大周朝的建隆皇帝,很多事,想放都放不下。

不禁苦笑:“我最初欲建功立业,不过是为了保护我的阿若,如今大权在握,阿若竟已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林嘉若失笑道:“难道我不在宫里,不在爹爹身边,就不是大周的秦国公主了?爹爹何不赐我一件信物,所到之处,如朕亲临?”

林时生努力压下扬起的唇角,轻哼道:“这样厉害的信物,你可别弄丢了,让人拾了去可就大麻烦了!”

林嘉若嘻嘻一笑,重新扑进他怀里,软软地叹道:“爹爹,你待阿若真好……”

林时生爱怜地抚着她的秀发,神色颇多无奈:“你知道就好——”

话没说完,殿门被重重地撞开了。

林嘉若回身望去——

日色如幕,一人长身玉立,如工笔其上,浓淡怡然,就是神色间的焦灼也显得格外诗意。

“大哥哥?”林嘉若意外地唤了他一声。

林致之“嗯”了一声,扫了一眼满地碎屑,淡淡道:“不怪人们总说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不顾林时生脸上的尴尬,朝林嘉若招了招手,“阿若过来,让我看看,可有伤着?”

林嘉若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一点事都没有——”忽然想起什么,一边去掰林时生的手,一边关切地问:“爹爹有没有伤着?”

林致之:所以这父慈女孝的,喊我过来做什么?

林时生仿佛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问道:“致之突然而来,是有什么急奏吗?”

林致之牵起一个寸步不让的笑容,道:“早朝后,陛下是不是忘了召见徐家人?”

林时生脸色一僵: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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