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书房,邵安珩撩开窗帘,恰好将一坐一站两个背影尽收眼底。
而后,不由失笑。
“老五,在看什么?”胡志北上前。
邵安珩侧身将位置让出一部分给他。
“这是在干嘛?”
“钓鱼。”
胡志北啧了声,略觉惊讶:“小云还有这闲情逸致?”
他怎么不知道?
印象中,凌云是个拽上天的酷boy,话不多,身手好,枪械沙袋就是他的日常消遣,钓鱼还真没见过。
邵安珩轻扯了下嘴角:“凑热闹,又没那技术。”
“?”
“沈婠起的头,小云一条也钓不上来。”
胡志北懂了,这小破孩儿在较劲。
“随他们去吧,能吃能喝能玩才是病号该有的待遇。”
“三哥,你来看……”
胡志北闻言,撞了撞邵安珩:“走吧,老六在叫了。”
“嗯。”
邵安珩放下窗帘的时候,凌云和沈婠已经不满足于干站着,开始拌嘴了,一个稚气未脱,一个满脸无语。
果然呐,智障儿童欢乐多。
……
“总之,不是我的技术问题,是这些鱼不识好歹!”争论半晌,凌云一锤定音。
沈婠看傻子一样盯着他,然后,果断转身进屋。
得!想钓就钓吧,人和蘑菇不是一个物种,没法儿沟通。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苦守池塘的凌云收获了平生第一条亲手钓上来的鱼。
嗯……
就是个头,有点小。
凌云:“红烧还是清蒸?”
沈婠默默伸出手掌比了比,还没有她手一半长。
凌云仰头,一张讨喜的娃娃脸,耷在额前的碎发中分,露出脑门儿。
瞳孔是纯粹的黑色,高度聚光,显得晶莹透彻,此刻带着几分茫然,活脱脱就是个唇红齿白的小正太。
“有什么问题吗?”要不炸着吃也行啊。
沈婠实在没忍住,伸手在他头上薅了一把,发质细腻,触手顺滑。
“?”少年眼中茫然更甚。
女人轻笑:“你最好还是把它放了。”
“为什么?”
“太小,刺多。”
“……哦。那个,你干嘛摸我的头?”
平时很少听见他说这么多话,沈婠挑眉,却也不觉得惊讶,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在超市日用品货架前,这只小蘑菇还主动提醒她拿错了小号内裤,结果反被调戏。
好像她印象中的凌云和大家普遍认知中那个冷漠寡言、心狠手辣的少年有着很大偏差。
“因为你可爱啊。”沈婠笑嘻嘻。
少年呆滞一瞬,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绯红,迷茫的眼神隔着一层轻雾,犹如林间走丢的麋鹿。
沈婠手痒,又往他脸上掐了一把。
凌云:“?”
“真萌。”
突然,她那根鱼竿动了,沈婠当即收线,一条肥硕的胖头鱼泼水而出,鱼尾在空中卖力挣扎。
沈婠:“发什么愣?赶紧帮忙!”
“啊?哦!”
凌云赶紧伸手,最后两人合力将胖头鱼丢进桶里。
“现在可以回答你了。”她说。
“什么?”少年想,他今天的智商有点不够用。
沈婠:“刚才你问红烧还是清蒸,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那……红烧还是清蒸?”
“都不。”
“啊?”茫然又回到那双沉静的眼里。
“因为,酸菜鱼是用煮的。”既不清蒸,也不红烧。
说完,拍拍手,敛了鱼竿,转身离开。
凌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指着脚边的塑料桶:“诶,你的鱼……”
沈婠既没回头,也没止步,仅挥了挥手:“就当是你钓的。”
凌云默然,看了眼桶内因空间狭小而蜷缩弯曲的“大胖头”,再看看另一个桶里,他钓的那条鲫鱼,游来游去,毫无逼仄感。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余光一扫女人离开的方向,早已不见沈婠的踪影,凌云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脸颊,而这两个地方都是刚才沈婠碰过的。
有点烫。
……
晚餐吃鱼,胖头鱼。
神通广大的胡三爷直接打电话叫来一个大厨,半小时后,酸菜鱼出锅。
沈婠坐在沙发上,一边处理邮件,一边忍受香味折磨。
凌云坐着轮椅,低头收拾钓具,那认真的态度跟擦枪的时候无甚两样。
“什么味道?好香……”胡志北率先从二楼下来,紧接着权捍霆、邵安珩、楚遇江。
“酸菜?”
“有点饿了。”
沈婠见人到齐,放下电脑,径直往餐厅走,刚迈出半步,就被权捍霆拽着后领往回拉。
她今天穿了件短款棉质上衣,领口是松紧带,呈V字,被权捍霆这么一扯,松紧带直接连同整件衣服往上扯,露出女人雪白的纤腰,惊鸿一瞥,不见半点赘肉。
身后的权捍霆没有发现,站在旁边的胡志北与邵安珩也不曾注意,但凌云就在正对面,而且坐在轮椅上,视线本就矮了一截。
沈婠被扯过去的时候,他刚好抬眼,没有任何准备就看到了那样一幕。
目光微闪,一股热意涌上面颊,他慌乱地错开视线。
一切不过须臾之间,沈婠按住衣服下摆,然后扭头去瞪权捍霆,“拽我干嘛?”
“跑得太快。”
“你们是钢铁巨人,不用吃饭,但我饿了!”
哟,这是……在闹小脾气?
胡志北和邵安珩对视一眼,十分明智地决定不吃这盆狗粮。
“三哥,听说你找这个厨子花了不少心思……”
“那当然!人家祖上干御厨的,手艺绝了!”
两人一边聊,一边往饭厅走,溜得自然而然,清新不做作。
楚遇江摸摸鼻子,抬步跟上。
“咳……”凌云轻咳一声,“推我过去。”
楚遇江:“看在你是病号的份儿上,今儿伺候你一回。”
凌云也不说谢,他觉得那玩意儿矫情。
任由楚遇江推着他调转方向,一路往饭厅而去。
突然,凌云回头朝后面看了一眼,沈婠已经笑眯眯挽住权捍霆的手臂,而权捍霆则一脸无奈地说着什么,满眼纵容与宠溺。
“看什么?”
“……屠狗现场。”
楚遇江没想到冰坨子一样的凌云还有玩梗的时候。
啧,不得了!
厨师手艺很好,一道简简单单的酸菜鱼被他做出了极致的美味。
反正最后剩下的那点汤都让胡志北拌饭吃进肚子里了。
是夜。
权捍霆迫不及待把沈婠压到床上,二话不说就是一通乱啃。
“嘶……嗑药了你?”
“再说一遍?”男人撑起上半身,目光幽幽望着她,透出一股危险。
沈婠撇嘴:“不然你怎么跟打鸡血一样?”
“旷了这么久,还不许我连本带利讨回来?”权捍霆冷哼。
“……”
“就算不嗑药,也能把你办得服服帖帖,信吗?”
沈婠轻嗤,不以为然。
接下来,男人直接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什么叫“言出必行”。
女人双颊通红,眼尾含媚,几番被抛到顶点,又迅速落回原地,那种感觉就像坐过山车,无论上行,还是俯冲,都带着一股惊心动魄的体验。
沈婠知道,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勾着她,折磨她。
揪着床单,她难受得想要昏死过去。
“你……混蛋!”
权捍霆眼中泛出狠色,每个动作都带着绝对的强势,近乎掠夺的姿态。
像金戈铁马的将军,又似蛮横霸道的土匪。
而沈婠则是他征服挞伐的疆场,烧杀劫掠的对象。
“混蛋也认了。”男人沉声一笑,愈发大开大合,放肆到极点。
结束之后,沈婠像刚从水里捞上来,大汗淋漓,精疲力竭。
权捍霆抽完一根烟,从阳台进来,想要掀开被子躺回床上,却被突然伸出的纤纤细足一脚踹在胸膛。
“生气了?”大掌精准地扣住女人脚踝。
真细。
怎么长的?
沈婠几番用力,却仍然无法挣脱。
“你撒手。”
“不撒。是你自己送上门,现在后悔也晚了。”说着,掌心顺着足踝一路往上,抚过女人线条绷紧的小腿,而后游曳至雪白的大腿。
“宝宝,你真美……”他轻喃出声。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沈婠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好困,今晚不折腾了,成吗?”
“你困了就睡,我自己来。”
沈婠:“……你特么这么大动静,我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什么感觉?”男人两眼放光。
沈婠抿唇,拒绝回答。
某人兴致高涨,沈婠半推半就,两人又来了一次。
这回,权捍霆出奇地温柔,如果说之前是狂风暴雨的摧残,那么现在便是和风细雨的滋润。
意识模糊前,她听见男人在耳畔轻喃——
“给你个教训,下次,不准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沈婠心道,原来他还在生气,心眼儿也忒小。
她哼唧两声,原本打算反驳的话却不成音调……
这个坏蛋!
再次醒来,已经凌晨两点。
沈婠口渴,习惯性去拿床头的水杯,摸了半晌没够到,才猛然清醒她这是在南市,而非东篱山庄,身处的房间也并非她和权捍霆的主卧。
“怎么?”察觉到她的不安分,权捍霆直接伸手把人捞进怀里,闭着眼睛,音调略显沙哑地询问。
“想喝水。你松开,我下楼去接。”
权捍霆愣了两秒,然后翻身坐起来,二话不说掀了被子,“我去。”
沈婠又累又困,不跟他抢。
一楼,厨房。
“爷?”
权捍霆回头,只见凌云坐在轮椅上也朝饮水机的方向过来,手里还拿着空的玻璃杯。
“大半夜渴了?”
“嗯。”少年点头。
权捍霆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接到八分满,然后递给他:“药吃了吗?”
凌云:“吃了。”
“记得按时。没有特殊情况,这几天都好好坐轮椅,不准下地走路,听见没有?”
“……哦。”您是爷,您说了算。
权捍霆又接了一杯,没打算自己喝,显然是给沈婠送上去的。
凌云目光稍滞,停留在权捍霆肩头,杀气毕现:“您受伤了!我叫楚遇江过……”
“叫什么叫?回来。”
凌云又转回去,目露茫然。
权捍霆脸上难得浮现尴尬之色,却伴随着唇畔一抹轻笑矛盾地并存,“咳……这不是伤。”
凌云不懂,明明被划出血痕了,怎么还不叫伤?
权捍霆没有解释太多,拿上水杯直接走人。
留凌云一个人坐在轮椅上,满眼疑惑,那明明就是伤口啊,有些地方还冒着血珠。
……
第二天,沈婠被生物钟叫醒之后,想了想,又倒回去多睡了一个钟头。
再次醒来,枕边已经没有权捍霆的温度。
她慢慢吞吞洗漱完,然后下楼吃早餐。
“早,小蘑菇。你吃的什么?”沈婠凑过去。
凌云动了动嘴唇,嘴皮上一层反光的油水,差点被呛到。
“牛肉面?”真香!
恰好作为御厨后代的大师傅转出来,手里还拿着漏勺,笑眯眯问她:“小姐早餐想吃什么?”
沈婠:“跟他一样。”
“好的,请稍等。”
十分钟后,热腾腾的牛肉面送到沈婠面前,“谢谢。”
“您慢用。”
她吃了两口,牛肉浓而不膻,面条劲道有力,火候刚刚好。
“他们人呢?”
凌云半晌才接话:“你问我?”
“不然?”
“……哦,在书房。”
“你怎么不去?”
凌云想了想:“爷说,我是病号。”
沈婠点头:“确实不该瞎掺和,好好将养吧,骚年。”
骚、骚年?
凌云双颊一红,有点委屈:其实他不骚……
中途,沈婠挑面的时候,手滑,油溅到她衣服上,就在前襟的位置,她赶紧去擦。
油没擦掉,领口倒是因她粗略的动作下滑,露出脖颈连接锁骨那一片皮肤,白是真的白,可正因如此,上面的红痕也格外清晰。
凌云眼神一顿。
受伤了?
爷打的?
他正准备开口问清楚,谁知沈婠放下筷子不吃了。
话又咽回肚子里。
昨晚,爷和她有发生争执吗?
没听见吵架或打斗的声音啊。
算了,一会儿问问楚遇江他们……
“小云,你怎么干坐在客厅?”电视不开,手机不玩,连最宝贝的枪也不擦了,难道……
不钓鱼改思考人生了?
邵安珩挑眉,与胡志北对视一眼。
“……爷受伤了。”凌云忽然开口。
“受伤?!”
“什么时候?!”
两人皆惊。
凌云:“昨晚。”
“伤哪儿了?”
他伸手指了指肩膀,然后画了个圈,意思是,这一片儿。
凌云不会撒谎,但老六今天确实神采奕奕,没有任何受伤之后该有的表现。
“咳……你说清楚,”胡志北坐到沙发上,看这架势,显然打算问个明白,“你昨天几点发现的?”
“夜里,两点三十二分。”
“能不能从伤口特征判断出何种利器?”
凌云回想昨晚的场景:“伤口很细,不深,像被什么东西划到,留下长长的几条。”
“几条?”
“嗯。”
胡志北挑眉,忽然想到什么,表情有点复杂:“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有四道并列的划痕。”
凌云点头。
这下,邵安珩也懂了,眼神有点一言难尽。
凌云还在懵逼茫然的状态。
“咳……”胡志北轻咳一声,语重心长,“小云呐,你也有十六岁了,对吧?这个大人的事呢,也该慢慢了解,不然以后要闹笑话的。”
“了解什么?”
“就……男人和女人……”胡志北挤眉弄眼,脸部器官都在传达同一个信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他豪爽归豪爽,但脸皮还没厚到直接把这种事拎到台面上讲。
因此,凌云还是一知半解,“三爷,您究竟想说什么?男人和女人,然后呢?”
胡志北:“……”
凌云又转向邵安珩:“五爷?”
“咳……前段时间,你不是拿楚遇江的电脑看过片子?就是里面演的那种事。”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不明白?
轰——
凌云双颊爆红。
爷身上的划痕,是沈婠抓的。
那沈婠脖子上的东西也……
胡志北见状,老怀欣慰:“看来,我们家小云长大了。”
邵安珩点头:“是该科普科普这些东西,不然整天对着靶子、沙袋,以后还怎么讨媳妇儿?”
两人对视一眼,胡志北笑呵呵,语带诱哄:“小云,三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邵安珩推着他往外走:“去了就知道。”
三人入夜之后才回来,胡志北和邵安珩笑容满面,凌云耷拉着头坐在轮椅上,脖颈那一片儿红得滴血。
沈婠打开门,见状,不由好奇:“去哪儿玩了?”
凌云把头埋得更低。
胡志北和邵安珩则笑而不语。
“……”什么鬼?
等权捍霆回到房间,沈婠忍不住揪着他问:“凌云到底怎么回事?”
“你别管,三哥和五哥带他上课去了。”
“上什么课?”
权捍霆凑过去,耳语一番。
只见沈婠的表情越来越惊悚,听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能行吗?别教坏小孩儿。”
“他已经满过十六岁,不小了。”
“……果然,男人都是坏东西。”
权捍霆在她腰上掐了一把:“骂谁呢?”
沈婠撇嘴,没想到三爷和五爷,一个看似憨厚,一个假装禁欲,都是隐藏的老司机,居然带凌云去那种地方。
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老实交代,”沈婠拽住男人领口,瞪着水汪汪的俩眼,故作凶狠,“你以前是不是也这么玩儿?”
男人瞬间警惕。
“凌云那种愣头青能跟爷相提并论吗?”他想表达的意思是,爷很牛,爷天赋异禀,爷无师自通。
可听在沈婠耳朵里,就成了——
“哦~你不是愣头青,看来没少经历啊?”似笑非笑,但眼神是凉的。
“瞎说,爷清清白白!”
沈婠不信,裹着被子离他远了点,莫名有种嫌弃的意味。
权捍霆咬牙:“咱们温泉山庄第一次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身经百战,还能怂成那样儿?”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第一次的时候怂啊。”
“……”MMP!
看了某人吃瘪的样子,沈婠这一觉睡得特别好,唇畔还挂着笑。
半梦半醒之间,权捍霆开了灯,然后是开抽屉的声音,很快,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袭上手臂伤口的位置。
沈婠觉得疼,下意识往回抽。
被男人按住,“别动,很快就好。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上点心?又忘记擦药……”
同一时间,凌云也好梦正酣。
他梦见一个女人,身材高挑,双腿修长,纤腰不盈一握,冷淡的眉眼却对他笑得灿烂无边。
他上前,把手放到女人手里,由她牵引着,来到一间卧室。
转眼之间,他们已经并排躺在床上,女人慢慢脱掉上衣,然后是长裤,凌云再也忍不住翻身压上去……
凌云猛然睁眼,噌的一下弹坐起来。
察觉到濡湿的触感,他心中隐约生出一股羞耻,最后化作懊恼。
梦里他和……谁来着?
女人的脸已经很模糊。
他只记得,那双笔直的长腿以及不堪一折的纤腰……
男人肩头的抓痕,女人胸前的红印,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想起自己昨天问三爷和五爷的蠢问题,凌云把头埋进被子里,他怎么会那么蠢呐?
昨天,他虽然拒绝了那个女人,但三爷还是押着他看了一回现场直播,没想到回来就做了这种梦……
趁凌云吃早餐的空隙,胡志北和邵安珩偷偷溜进他房间,往被单上一摸,验收成果。
不出所料……咳咳……
两人对视一眼,胡志北忽然生出一阵感慨:“转眼这么多年,小云也长大了……”
邵安珩目光投向远处,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半晌:“时间过得真快……”
……
晚上有个酒会,权捍霆让沈婠一起去。
她在这边没有礼服,只能现买。
所以,下午就拉着权捍霆出去逛街了。
“哪件好看?”
左边是深V到肚脐眼,右边是开叉到大腿根儿。
权捍霆端详一番,正儿八经给出建议:“都不行。”
沈婠:“……”
店里的员工极有眼色,看得出来这两位客人非富即贵,尤其是男人,单单往那儿一坐,就让人挪不开眼。
“不如,再帮您换一件?”
沈婠直接指了旁边衣架上,那条酒红色长裙。
权捍霆看过之后,终于点头:“这个好。”不露胸,也不露腿。
女人轻笑,问他:“决定好了?”
“嗯,就这条。”
“不再选一选其他的?”
“不了。”
“行,这可是你说的。”沈婠转身进了试衣间。
五分钟后,她从里面走出来。
酒红裙摆及踝,修身的设计包裹住女人纤细的腰肢,虽不露腿,但比例完美,更显身材窈窕修长。
胸前斜肩设计,露出一边锁骨,虽然还是有点露,但相比深“V”那条已经好太多。
员工看了眼时间,提醒道:“还剩两个钟头,该上妆了,小姐这边请。”
沈婠转身,下一秒,男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背后几乎没有布料,大面积挖空,清楚可见女人的脊椎曲线,弧度完美。
雪白的肌肤在酒红色映衬下,好似在反光。
“你——”使诈!
沈婠朝他眨眨眼:“这可是六叔你亲口敲定的,我已经穿上了,不许反悔。”
权捍霆:“……”好气哦!
不对啊,怎么又叫上“六叔”了?
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店员笑呵呵奉承:“小姐,这条是我们店里最贵的礼服裙,你叔叔对你可真好。”
“当然,那可是我亲叔叔。”
店员领着沈婠朝化妆间走,依稀可以听到“叔叔长叔叔短”。
权捍霆一张脸黑得堪比锅底。
去他妈的六叔!
……
金达集团与禾邦实业达成战略合作,特地举办了一场商业酒会,借此场合,昭告天下。
“金总,今天您可是大喜,怎么魂不守舍,一个劲儿望着门口?”
金超反应过来,忙不迭致歉:“不好意思啊张老弟,我邀请了一位贵客,这会儿还没到,我有点担心路上出状况……”
“贵客?有多贵?”不以为然。
金超不动声色:“也没多贵,辉腾集团而已。”
“辉腾?哪个辉腾?”
“咱们南市还有几个辉腾?你码头上的货,不也要从那位手底下出?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那人表情一震:“你是说……六、六爷?”
金超矜持又淡定地轻嗯一声。
这位“张老弟”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怎么不早说?那位向来不出席这种场合,你用了什么办法,让老弟我也学着点?”
其实金超也很纳闷儿。
金达集团与辉腾合作了五年,所有水路货运都是交给那边,有了这尊大佛当靠山,这么些年码头上就没有谁敢给他脸色看,左一个“金总”,右一个“金爷”,他还没脸大到以为那些道上的人是给他面子,说到底,还不是冲着权捍霆去的。
金超能把公司发展成现在的规模,也不是个蠢人,对方投桃,他自然也要报李。
首先态度上,必然恭恭敬敬。
其次利润方面,也是尽可能多让双赢。
这些年下来,他也算在那位面前混了个熟脸,每次酒会必定派人送上请帖,可惜啊,六爷从不买账。
没想到这回,居然答应了!
金超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对方总有自己的考量,他无意探究,所能做的只有扫榻相迎。
为此,他还特地追加了酒会预算,务必要办得隆重风光,如此,才不会失礼于那位。
很快,禾邦实业的人到了。
金超扬起笑脸,迎上前,“孙总,里面请……”
“金总,今儿我可不是主角。”
“?”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只负责禾邦的日常运营,而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说着,让出位置,好让身后之人暴露于前。
金超皱眉,抬眼望去,只见男人身形挺拔,眉眼温润,手中一串佛珠与现场氛围不太契合,但却和他这个人融为一体。
孙总:“介绍一下,这位是禾邦背后的实际控股人即大老板——宋景,宋二爷。”然后指着金超,对男人恭敬道,“这是金达集团总裁,我们的合作对象。”
宋景颔首,“合作愉快。”
金超皱眉,禾邦背后还有个实际控股人?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宋景?
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等等!
宋……二爷?!
那不是权捍霆曾经的兄弟,如今的死对头吗?!
他怎么会跟他的公司签订战略合作计划?
金超出了身冷汗,手脚冰凉。
当年这几位爷还未分道扬镳之际,金超就与权捍霆搭上了线,也算是曾经那段兄弟情最终走向分崩离析的见证人。
完了完了……
他一个集团小总裁,只想抱住权六爷这一条金大腿就心满意足,可宋二爷又跑出来捣什么乱啊?
生活终于要向他这个小可爱下手了吗?
不过……
金超转念一想,六爷一反常态答应出席今天的酒会,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早就知道了?
呼……这下有大佬护着,金超明显松了口气。
如果权捍霆非要怪罪,那反正他也是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金超完全放心了。
笑呵呵开口:“二爷大驾光临,招待不周,里面请——”
宋景含笑看了他一眼,仿佛洞察所有。
金超被那样的眼神盯着,心里发毛。
但很快,对方就移开视线,抬步往里。宋景今天来,可不是为了禾邦,一个小公司而已,还不值得他亲自跑这一趟。
阿狸一袭黑色抹胸长裙,勾勒出火辣的身材。
此刻,她挽着男人手臂,一举一动收敛了锐气,尽职尽责扮演好一个优雅女伴的角色。
“爷,他会来吗?”
“会。”笃定确信。
“那如果权捍霆还没有脱险……”
“阿狸。”宋景突然叫她名字。
女人微怔。
“你太小看老六,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距离酒会开始还剩最后五分钟,受邀宾客大部分已经入场。
金超一边看表,一边焦急朝进门处张望。
金太太见状,拽了他一把:“你还在磨蹭什么?酒会马上就开始了,赶紧上台啊!”
“别吵,再等会儿……”
“差不多都来齐了,还要等谁?”
“一会儿就知道了。”
金太太看出他的敷衍,顿时沉下脸:“难道你要为了一个人让在场所有人陪着一起等?老金,你得有点分寸!”
“我告诉你,就这一个人的分量,顶得上在上所有人。”
金太太被他严肃的语气镇住:“真的假的……”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
金超两眼放光,“来了来了……”
金太太顺势望去,下一秒,就彻底愣住。
男人一袭黑色西装,尊贵宛如欧洲贵族,刀削斧刻般硬朗的面容无形之中带着一种凛然沉冷的杀伐之气,鹰眸凌厉,薄唇紧抿,随着他的步入,方才还热烈的氛围霎时冰冻,众人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腾,瑟瑟发凉。
男人臂弯稍屈,一只白净纤长的手臂缠绕而上,柔婉灵动,俨然世间最美的装饰。
众人目光随着那只纤长玉臂缓缓上移,女人一袭酒红长裙,尽显低调神秘,高挑的身材,白皙如瓷的肌肤,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樱。
美人在骨不在皮。
沈婠的美会让人忽略了外貌,第一眼看到是她卓绝清然的气质。
宋景勾唇:“这不是来了吗?”
随着两人入内,金超连酒会都顾不上主持,亲自上前相迎,人群中出现不少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人是谁啊?”
“看气势非同一般。”
“能让金总如此热情相迎,必定不俗。”
“……”
对于权捍霆身份的猜测,直到金超上台致辞,宣布酒会开始开始以后,也未曾停歇。
可惜,没一个猜对。
沈婠:“你是因为宋景才来的?”越过人群,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混迹在西装革履之中一身唐装、温润佛系的男人。
许是察觉到这边投来的打量,宋景抬眼回望。
视线相接,彼此颔首示意。
只听一声冷哼,沈婠明显感觉揽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微微用力,她收回目光,转而落到近处权捍霆脸上,“嘶……你轻点。”
“不痛不长记性。谁让你跟宋二眉来眼去?”
沈婠很想给他一锤。
权捍霆:“不准你再看他!”
“……”
没想到,沈婠不看了,宋景却主动走过来。
“老六,又见面了。”
权捍霆沉声:“二哥。”
“看到你平安无事,也不枉费沈婠一片心意。毕竟,这小丫头都敢对自己下狠手了,你可要……好好珍惜。”
权捍霆心口一刺。
沈婠却握住他的手,稍稍用力,然后朝宋景笑了笑:“二爷不用羡慕,你也会有的,”视线旁移,落到阿狸身上,“我觉得您身边人就很好。”
阿狸一愣,心中隐秘地漫上欣喜。
宋景眉心骤紧,旋即,低声笑开,余光扫过她和权捍霆十指紧扣的手:“小丫头护着人呐,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老六,你什么时候窝囊到要个女人来护着?”
权捍霆非但没有生气恼怒,反而心情大好:“我有女人护着,可你有吗?这个世上,只有吃不到葡萄的人,才会说葡萄酸。”
得意洋洋,十分欠打。
宋景:“……”小瘪犊子!
“二哥,这多年,你还一个人,有点寂寞吧?”
“……”
“我就不一样了,我有婠婠。”说着,当着两人的面,在沈婠嘴角落下一吻,还吧唧啜出了声。
宋景:“……”幼稚!可笑!
沈婠也很无语。
最后,两个男人到外面借一步说话,留下沈婠和阿狸大眼对小眼。
“那个……你手臂的伤好了吧?”
阿狸看了一眼,但沈婠用了一条酒红色绑带缠住了受伤的地方,所以看得并不清楚。
“落痂还要等几天。”
“抱歉……”
沈婠摆摆手,“我知道你心疼二爷,所以想从我这里讨回来。”
阿狸抿唇。
“以前经常听人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现在我信了。”
阿狸抬眼,认真道:“如果时间倒流,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眼睁睁看你划伤自己,然后再帮忙递话。”
“理解。你护着二爷的心情,就像我护着权捍霆,虽然立场不同,但出发点一样……”
阿狸红唇轻勾,目露欣赏。
沈婠状若随意:“都是为了自己爱的男人。”
爱?!
阿狸大脑一懵,慌乱间,只能用沉默遮掩。
沈婠没有再继续试探,因为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有些东西不一定要嘴说,一双眼睛就能看得清楚明白。
这时,宋景突然从外面进来,气势凛然地穿过人群,然后一把拽住沈婠,将她带入舞池。
“你……”
“嘘!别挣扎,让你看个好玩儿的。”
沈婠被他带着,不得不跟上舞步。
宋景:“你很勇敢。”
“?”
“为了救他,不惜涉险。”
看来,宋景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他小子倒是有福气。”冷冷一哼,带着不忿。
沈婠嘴角一抽,二爷,你是小孩儿吗?
“不过丫头,你骗了爷。”
沈婠浑身一僵。
“什么莱卡岛,什么捉奸,都是你胡编乱造用来迷惑我的。怎么,怕我知道权捍霆有危险,会落井下石,补上一刀?”
沈婠撇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宋景冷哼:“这支舞是为了惩罚你的不坦诚。”
言罢,一曲终了,宋景放开她。
沈婠一头雾水,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直到她看见不远处冷着一张脸,定定望向这边的权捍霆……
糟糕!醋坛要翻。
这个宋景……
权捍霆径直踏入舞池,将沈婠拽出来,大步往楼上走。
然后推开一个休息间的房门,顺便也把她推进去。
沈婠辅一回身,只觉野兽般森寒的气息扑面而来,眨眼之间便落入男人炽热的怀抱中。
吻,不期而至。
男人的动作很强势,一手束住女人蛮腰,一手紧箍女子脖颈,沈婠避无可避,只能被迫仰头与他纠缠。
其实,依她现在的身手和力气,逃脱束缚不是难事,但她清楚,这个男人正在气头上,就像炸毛的狮子,只能顺着他,绝对不能反着干,但心里却把宋景那货里里外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如果不是他那支舞,能把权捍霆惹毛?
“嘶——”沈婠倒抽一口凉气。
男人的吻夹杂着惩罚的意味,完全没有任何技巧,仿如野兽间最原始的掠夺,她的唇舌都被他牢牢吸附,发痛发麻。
随着时间越久,呼吸也变得困难。她伸手去推男人肩膀,权捍霆顺势稍稍与她分离,沈婠大口大口呼吸着,胸前起伏不定。
男人的目光幽幽落到那片雪背之上,喉结滚动,沈婠缩了缩脖颈……
“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跟宋景相谈甚欢?还是贴面热舞?”
“就说了两句话,跳了一支舞,哪有‘甚欢’和‘贴面’,你胡说……”
“哼!爷长了眼睛,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