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随着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无数人家养的公鸡好像骄傲的将军一般挺起前胸,高声叫喊起来。
“别叫了,别叫了,再叫将你炖了吃鸡汤。”有还未睡醒的人叫道。
但多数人听到鸡叫声都从床上起来,穿上衣服,开始一天的劳作。大家都是刚刚搬到这个地方,大多数人房子都还没搭建好只是先搭出了院子和一间卧室,还得继续搭建;而且吃穿也不是官府免费提供,还得去为殿下做工,可不敢睡懒觉。
但作为这座城市最高统治者的朱桢,起得比他们都要更早,而且他也比治下的臣民更加忙碌。
“昨日城西千户带回二百七十九个野人?青壮编入卫所,女人分给将士为妻,小孩随其母,无母者交由育幼院统一抚养。”
“必须收来足够的毛皮。天气已是初秋,现在人手又不足,不提早预备可不成。到了天冷的时候,孤向你要皮衣,若是数额不够,可不要怪孤秉公处置了。”
“那些牛马可都要看好了,一匹也不能死。若是死了一匹,孤唯你是问。”朱桢不停的吩咐道。
等着将这些杂事都处置完,太阳也已经高高升起散发着刺眼的阳光。朱桢却从屋内走出来,在太阳的照射下在院内转了几圈,直到一名下人走过来轻声说道:“殿下,赵仆射回来了。”才转身返回屋内。
此时屋内正有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等着,见到朱桢返回马上跪下说道:“臣见过殿下。”
“君用,不必多礼。”朱桢笑着说道。
“是,殿下。”但这个名叫赵君用的人还是行礼完毕后才站起来。
“君用,此行如何?”朱桢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殿下,请恕臣无礼,那一国国主想要亲自前来,同殿下当面交谈。”赵君用说道。
此时从朱桢刚刚到达墨西哥谷地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这三个多月来,朱桢根据当地人的称呼,将这座山谷命名为墨西哥谷地,又将这座城命名为玄阳。
之后他将原来安置在宜安城的汉人迁了一多半来到这里,分别安排为工匠和农户。对于工匠,自然是实行全部国有的制度,不允许私人开办工匠铺子,任何人想要获得铁制品都要提出申请,统一划拨,颇有共产主义初级阶段的风采。因为人少的缘故,执行的还不错。
对于农户,则将周围的田地无偿分给他们。当然,田地是无偿的,农具和牛可不是无偿的,由官府赊借给他们,每年还账。不过农具是按照成本价赊给他们,牛的评定价格也很低,而且不计利息,农户们也都愿意。
当然占大头的仍然是当兵。鉴于周围都是野人部族的缘故,超过七成的青壮都被编入军队,朱桢麾下只有不到三千汉人,还包括妇孺,但其中当兵的超过了一千五百人。
为了方便指挥,朱桢将手下的人马分为三个不满编的千户,分别称为城西千户、城东千户和宜安千户。前两个千户驻守墨西哥谷地,后一个千户驻守宜安城附近。另外还有七十名骑兵,单独编为一个百户,直接归属于朱桢指挥。
这么点军队当然是不够用的,虽然没有任何部族能够对付得了哪怕一个百户,但他也必须招募当地人为兵。就像抗日战争的时候伪军在正面战场的作用约等于零,但日军还是招募了大量伪军一样,即使不能派上战场,用来维持治安、征税纳粮、剿灭游击队还是有用的。
于是朱桢从朱柏那里借了三百人作为基本,又在宜安城、金戈城附近招募野人为兵,好不容易有了七百人马,编为两个缺编更加严重的千户,作为辅助军事力量。
虽然给农户分派了田地和农具,但因为头一年搬过来,也没时间播种了,朱桢又是觉不愿意坐吃山空的,当然就只能派兵掠夺周围的野人部族,抢粮抢钱抢人。
随着他们派出抢粮抢钱抢人的范围越来越大,终于遇到了看起来招惹不起的人。一个百户在南下掠夺的时候,见到了另外一座城,一座靠在一片湖泊旁的城,而且城内外有为数众多的人,其中不少身披老虎皮缝的衣服或者身上沾满羽毛。他们在汉洲大陆待得时间也不短了,知道所有的汉洲大陆土著都崇拜自然神,对凶悍的动物也都高看一眼,尤其喜欢老虎和雄鹰,当地最好的战士也都身披老虎皮缝的衣服或者身上沾满羽毛,被称为老虎武士和雄鹰武士。
面对这么多老虎武士和雄鹰武士,一个不满编的百户可不敢做什么,急忙跑回玄阳城向朱桢报告此时。
朱桢得知后非常重视,同时也很紧张。他们也有一座十分高大的城池,可见是拥有文明之人,绝非蛮夷或野人可比;他们又有那么多人,自己未必对付得了。
他从俘虏的当地野人口中得知南边那座城池名叫特诺奇蒂特兰,统治这座城池的是阿兹特克人,骁勇善战,目前的国主名叫奇马尔波波卡。在阿兹特克人的国家附近还有一国名叫特帕尼克斯的国家,实力也不弱,由托尔特克人建立,国主名叫特佐佐莫克。
朱桢经过思考,决定派人出使这两个国家。在允熥正式册封尚炳、朱楩等人为王后,朱桢就认为自己早晚也会封出去,所以提前物色了几个有本事的人充作王府官,这次来汉洲一并带了来。其中有一人名叫赵君用,到了汉洲大陆后任命为礼厅仆射兼任工厅仆射,就作了使者出使特诺奇蒂特兰,于今日返回。(按照允熥当初定下的官制,封国仿照京师设立六个衙门,名叫六厅,主官称之为仆射,从三品;副官称之为谒者仆射,从四品)
“这有何可怪罪的?”朱桢对于奇马尔波波卡话中的傲慢倒是并不在意:“现下孤麾下只有这些人,而那阿兹特克人人马远胜与我,傲慢些也没正常。只是他到底同你说了什么,你仔细与孤说一说。”
“是,殿下。”听到朱桢的话,赵君用答应一声,介绍起来。只听他说道:“殿下,阿兹特克人说,咱们占领的这个地方叫做特奥蒂瓦埃,大概意思是“太阳诞生的地方”“知晓神之路的人的地方”或者“天与地交接的地方”,供奉有太阳神与月亮神,是他们的圣地,不许一般人踏足。”
“可我国却占了这座圣地,让他们非常愤怒,要求咱们交出许多人来给他们,作血祭之用。”赵君用说道这番话的时候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不过朱桢倒还平静,用丝毫没有变化的声音问道:“血祭?可是要杀人?”
“确实是杀人祭祀神灵。当地人崇奉太阳神与月亮神,不许任何人亵渎;可我国占领这一地住下的让他们非常愤慨,所以要让咱们交出许多人让他们去祭祀。”赵君用回答。
“这个阿资特克人建立的国家地位最崇高之人是负责祭祀神灵之人?”朱桢又问道。
“是,殿下。”赵君用随即解释起来,同时也顺便解释了一番血祭的习俗。
在阿兹特克,或者说这一带所有国家中,祭祀的权力很大,神权更是至高无上。相比于负责指挥打仗或处理民政的人,负责祭祀主神威济洛波特利(太阳神和战争之神)、羽蛇神克查尔科阿特尔、“双头神”奥梅特库特利等各种神祗的祭祀们更像是说一不二的君王。
这些所有的祭祀,都会命令负责打仗的人抓人来血祭神灵。这可不是个容易完成的任务。阿兹特克的祭祀对于血祭的要求非常严格,不仅要血,而且要新鲜,要活捉活杀,当场开膛破肚,挖心剥皮!既不能拖些尸体回来,更不能如同玛雅人一样只放血不杀人。阿资特克人的祭祀认为只放血不杀人是在欺骗神灵,神灵会生气,世界会毁灭,所以必须将祭祀对象杀掉。
可正因如此,使得包括他们的盟友特帕尼克斯在内的所有国家或部族都很讨厌阿兹特克人。只是阿兹特克人在长年累月抓人血祭的战争中都练就了一身好本事,周边的国家或部族对他们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
“我原本以为他们算是文明之人,原来却只不过和藏人差不多,虽然称不上野人,但也只是蛮夷。”听了赵君用的介绍,朱桢不但一点不害怕,反而这般说道。
他嘀咕几句,又抬起头看向赵君用,问他道:“既然他已要孤交人给他血祭,那他亲自过来是要与孤谈论什么?”
“殿下,请殿下恕罪。”赵君用想了想,忽然跪下说道:“殿下,臣当时眼见阿资特克人兵马众多,万难抵挡,为了拖延时间,只得说血祭要求之人太多,万难凑出,请其国主事之人当面与您商谈议定。”
“殿下,阿兹特克人势大,我国恐怕不能敌,还是趁着他带领人马赶来之前撤走吧!”赵君用最后叩头说道。
“你的心思孤明白,也是为了我殷藩好,孤不会怪罪。但孤绝不会撤走。”
“殿下,”听到这话,赵君用又要说什么,可却听朱桢又道:“爱卿放心,殷藩,未必就不是阿兹特克人的对手,不需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