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6章 美人醉
苏沫若感激地拍了拍对方的俊脸,示意对方可以将自己放下来了。刚才那一摔,虽然不至于将自己摔伤,可若是真摔倒了这脸可丢大了,届时自己还怎么跟这些人对话?
“来者何人?别又是些小喽罗,今个我见过的小喽罗可多了去了,一个个耀武扬威地,都装作矿场老大的样子。既不经打,也说不上两句话,我生平最讨厌这种杂碎了。”
苏沫若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仿若随意地说着,甚至在说这番话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对方。
来人是一个中年男子,头顶一个毛也没有,光溜溜地发亮,两鬓倒是有些花白的头发,蓄得长长地,向上盘着,似乎想要将头顶那片光亮遮掩起来。
可微风袭来,那两缕头发随风飘扬,看起来特别地滑稽。
眉毛寡淡,下眼睑浮肿,塌鼻子,嘴角向下,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家伙。
挺着一个巨大的将军肚,比起女子怀胎足月还要大上不少,往这一站,都让人为之担心,生怕这人一个不小心就滚了起来。
这人听了苏沫若如此不上心的话,只剩下眉骨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因为浮肿并不算大的眼睛硬生生挤成了三角形,瘪着嘴骂道:“无知小儿,竟然胆敢辱我陵城矿场,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大人物说话,就是不一样,至少没有一开始就叫人绑人不是?好歹也得先客套两句,问问情况再说嘛。
“我活得不耐烦了?我看是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好好一个矿场,被你们管得乌烟瘴气!原先我还在琢磨,这一带开发得也有些时日了,怎的还没能开拓成市场。现在我倒是明白了,这进场费、扒皮费,一费更比一费高,从接引客人的向导到门店的老板,一个个偷奸耍滑,客人除了挑选毛料,还得时时提防着你们,到最后一旦欠账立刻卖身为奴!”
“谁给你们的权利,将世家贵族贩卖为奴的?又是谁给你们的权利,在大唐的土地上施行死契奴隶制?亦或是谁给你们的权利,将好好一个矿场硬生生弄成了人间地狱?”
从阐述到质问,苏沫若一层层剥丝抽茧,将问题翻出来掰开了说,到最后直指其中的管理层。
毕竟,如此风气、如此行径,若说是下头人欺上瞒下,未免也太大胆了些,更何况这些也不是一两个下属所为,从最开始的向导,到刚刚率先冲过来的老头和兔儿爷,足以见得,这并不是个案,而是共性问题。
如此,只剩下两种解释,其一管理层无能,无法充分管束下属,遂放任下属随意行事;其二管理层有意如此,授权下属如此行事,进而获得最大的利润。
是以,不论怎么绕,最后问责都在于管理层,这便是落实责任制,也就是为何苏沫若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的原因。
打杀一两个小管事,确实可以消气,可却无法真正地解决问题。
却见那人听了,非但没有丝毫愧疚之色,反倒闪过一抹厉色,嗤笑一声道:“无知小儿,竟然也敢管我矿场之事!既然你家长没有教育好你,那么我便替他们教训教训你!来人啊,让他尝尝美人醉的味道。”
话音一落,在场之人,不论是小头目还是小跟班们脸色顿时就变了,若说一开始只当是在看笑话看热闹,可如今这眼里却充满了恐惧,就连这手指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美人醉?”苏沫若喃呢着,并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虽然知道这人绝对没安好心,这美人醉多半也是一种惩罚,可矿场之上什么样的惩罚没有,竟然让这些人也跟着一块哆嗦起来。
“所谓美人指的是一群花蛇,这些蛇毒性并不算强,远远不如响尾蛇之类,无法使人瞬间毙命。而‘醉’字便是指蛇的数量极大,十米深的巨坑里密密麻麻全是这些蛇,落入蛇坑中的人不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出来。最后只能一点一点地被这些蛇瓜分掉,而因为毒性不强,甚至还有着兴奋作用,是以一连半个月都能够听到坑中的哀嚎之声。”
云枫看出苏沫若的不解,适时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可即便如此这要酷刑也是对付外人的,他们这群人怎么先抖起来了呢?一个个害怕得都快晕过去的样子。”苏沫若笑着指指点点,半点受到胁迫的意思也无,原先的藤蔓已经被人斩断,如今倒也没有再弄出来的意思。
“平日里这些蛇沾不到荤腥,便也陷入沉睡状态,可一旦扔进去人了,搅动之下,这些蛇全都兴奋起来,这一个人哪里够吃呢?按照惯例需得九个人去给那人陪葬,按照曹总管的意思是十全十美凑个吉利。”
云枫继续解释着,话说回来,曾经自己就被盯上过,要不是假装闹肚子,蹲了半宿的茅坑,否则当真逃不过那人的魔爪。
“陪葬的都是些什么人?莫不是他家自个兄弟?”苏沫若指着面前这些哆嗦得不成样子的家伙问道。
“谁都有可能,从他的亲信、大头目、小头目到最底层的奴才,只要他看谁一眼,谁就得被扔下去。每到这时候,那当真是一场大戏啊,甭管平日里多么体面的人,这时候都是哭爹喊娘地求饶,不断地述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企图能够逃过一劫。”咧着嘴角,云枫显得很是兴奋。
“那他们中可有逃过的?”苏沫若产生了些许的兴趣,原本觉得这矿场够混乱的了,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跟混乱的,只因为你想要凑数喂蛇,自己人都可以轻易抛弃,这样的家伙竟然还能在这里耀武扬威这么久!
“自然是没有的,扔下去一个就少了一个名额,大伙可不管谁死不死的,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就好,曹总管一声令下,这些人便忙不迭地给扔了下去,根本不会给这人多少挣扎的时间,至于曹总管也从来没有改变过主意。”这其中许多都是传言,有工友主动说的,也有从旁人那里偷偷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