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耀湘一头扎进了练兵场,叶良辰和曹二宝天天得在各个粥厂盯着,至于参谋长雅格布,整备工事、整理物资库存,有时还要抽空去山里的各个基地视察,三天两头回不了家。看见弟兄们都在忙活,赵诚顿时熄了偷懒的心思,也给自己派了个活,剿匪!
上个月,部队在卢氏一战全歼马匪宗和尚所部,老昏张闻讯大惊,却又不肯束手就擒,于是领着自己的人马遁入深山。
连躲带逃了七八天天,包围圈越来越小,一帮子手下或死或逃,只剩下五十多人还在苟延残喘。就在老昏张盘算着要不要丢下人马独自逃命时,一支由灾民和警察组成的剿匪队意外闯进他预先布置好的伏击圈。这支小队伍拢共只有三十多人,武器也很差,算上土铳才二十支带响的,不过随身携带的粮食倒是不少,凑在一起不下二百斤,甚至还有一头驴子驮着杂物。
一阵乱枪过后,剿匪队的人尽数丟了性命。老昏张没敢大意,指挥手下收拾完粮食和武器,迅速消失在深山老林里。靠着这次小胜利,老昏张获得了急缺的粮食。钻山沟、爬绝壁,很快便突出重围,最后在栾川县抱犊寨立住了根脚。
那抱犊寨地势险要,密林遮日,主峰四周全是高达千余米的峭壁,唯有西面山势稍缓,被人开辟出了一条羊肠小道通往山顶。寨内有百余亩土地可供耕种,还有一潭冬夏不竭的清泉,足以维持上千人饮用。清末民初时,豫西一代兵灾匪祸不断,不少人都把这里当成了避风港,最多时进寨避难的豪绅富户足有上千余人。有钱人多了,寨内各种商铺应运而生,饭庄、客栈、酒馆、赌场、药铺、当铺一应俱全。到后来,在这里安家落户的人越来越多,设訾堡、修寨墙,甚至还自发组成了一个连的壮丁队用以守土护乡。
原本大家都以为抱犊寨易守难攻,就算面对上千的土匪围攻也不会出岔子。没想到老昏张毒计迭出,居然从周边各村镇抓来上百个孩子放在进攻队伍前头挡枪子。人心都是肉做的,寨首李长裕本是个教书先生,不愿意看到一帮孩子白白丢掉性命,便主动服软认输、领着寨内居民下了山。
老昏张意外得了处风水宝地,随即派人四下抢粮、裹挟灾民、邀请其他小股土匪上山入伙,还花大价钱从散兵游勇手中买来两挺马克沁,专门用于封锁上山的道路。等消息传到陕州时,老昏张已经恢复了实力,拥有的人员枪支比刚去卢氏时还多出两成。
保安旅办事向来讲究,要是连一股土匪都搞不定,大家不如放下枪要到去算逑。没等家里的援兵到位,驻扎在卢氏的部队主动出击,彻底封死了土匪们下山的道路。
但是,部队唯一能做的事也只有围困而已。抱犊寨地形太过险峻,山野炮压根运动不上去。九二步兵炮和八二迫击炮的份量倒是合适,因为地形关系,不等进入发射阵地就会暴露在土匪们用马克沁组成的火力网下。
弟兄们心气高,明知道这一仗不好打,却依旧不愿意轻言放弃。劝降、偷袭、强攻,没日没夜的用掷弹筒进行袭扰。可惜的是,什么战果也没落下,反倒白白搭进去好几十条性命。
有困难找组织,眼见再耗下去也没什么好结果,剿匪部队终于拉下脸向陕州发出看求援电报,请求旅部派飞机助战。
动用飞机剿匪,放眼全世界多不多见。赵诚接着电报以后,亲自安排了作战计划。考虑到这种空地协调作战方式靡费颇多,为最大限度的“收回成本”,他还特意让廖耀湘从部队抽调一批骨干到栾川做实战观摩。
两架野猫式,拢共才四颗小炸弹,分分钟教会了土匪们下辈子得换个好行当。当野猫编队轮流用机枪扫射寨墙时,原本趾高气昂的土匪彻底崩溃了。从空中往下看,抱犊寨里满是惊慌失措的人影,不少人甚至冲着飞机磕起了响头。
早已准备就绪的剿匪部队蜂拥而上,炸开寨门后,逐屋逐舍的搜索残匪。许是老昏张命不该绝,这老小子居然顺着地道再次溜出了包围圈,趁着夜色逃出生天,从此不知所踪……
整整出动了上千人的部队,还有飞机和大炮助战,结果却没能抓住匪首,这让赵诚非常郁闷。借口大灾之年不能奢靡浪费,他都没提摆庆功宴的事,把土匪窝里缴来的浮财给有功将士一分,便宣布剿匪行动告一段落。至于在逃的老昏张,照着老例发下通缉令,赏格也较之前翻了一番。
看见老大不高兴,底下人自然不敢闹腾。胆子大的部队长,不过悄悄给弟兄们弄了些酒水,胆子小亦或者平时就中规中矩的那些,都是私人掏腰包给弟兄们加的菜金。
不过,队伍里总是不缺脑子灵活的家伙。一个叫孙家安的上尉连长估计,赵司令之所以没个笑脸,十有八九和部队作战费效比太低有关。用句大白话来说,为剿灭二百多土匪,部队花了十好几万大洋,赵老大很心疼!
孙家安带着人在山上山下跑了好几天,很快便拿出了一个在抱犊寨设立守备点的计划。他的理由很充分。卢氏一代已经被保安旅当成了大本营,油料仓库、弹药仓库、粮食仓库、伤兵医院、修械所等等关乎部队生存的要害部门,几乎都在那边安了家。抱犊寨正好卡在栾川通往卢氏的必经之处,假使有大股敌人来进攻,部队据险而守,可以为家里调动部队,争取至少三四天的时间。
赵诚一琢磨,还真是这个理。保安旅一直把卢氏当成后勤基地,就是认为这里处于一战区腹心之地,非常安全。殊不知,如果豫南的日军轻装奔袭,保安旅闹不好得等到人家打到家门口才能得到消息。如此看来,适当的扩大一下防御圈还是不错的,只是这里兵力不能放的太多,一个加强营规模的守备队就足以应付各种麻烦。要塞的名头也得斟酌一下,省得战区司令部认为保安旅额吃相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