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戳一个准(1/1)

第36章 一戳一个准

有点刺痛,嗯?

谁扎了我的屁股?

他闭上眼,凝聚心神,眼前浮光掠影,思绪碎片渐渐凝结。

闪掠的人影……抛上门梁的腰带……浅粉色越来越大的唇……

脑海里只剩了这三个残影,却无比清晰,他伫立不动,良久,慢慢地,慢慢地,抚上自己的唇。

“欠了我的。”他悠悠道,“你总归要还的。”

太史阑找回了“光武营二五分营报名处”。

白天记得宣传单说还有十二个时辰招收学生,此刻看果然还有人,一个乱蓬蓬的鸡窝头趴在桌上,酣声惊天动地。

奇怪的是都这个时辰了,来报名的似乎还不少,在桌前排着队,虽然还是歪瓜裂枣,但好歹做出热闹的景象。

太史阑平常还是个遵守秩序的好孩子(其实不过是不喜欢和人挤怕汗臭),她带着景泰蓝过去排队,谁知刚往队伍后一站,前面的人顿时如摩西分裂红海一般,刷地分了开来。

“你先!你先!”

桌子尽头,睡眼朦胧的考官抬起头来,揉揉满眼的眼屎,一眼看见太史阑,懒洋洋表情一扫而空,眼底爆出惊喜的光。

“这位……”他研究半晌,终于确定太史阑是女的,“小姐!快请!快请!”

太史阑从人群中过,感觉诡异的目光唰唰地落在身上,又在她察觉到时,唰唰地溜开去。

她大步过去,把宣传单一拍,问:“女的可以?”

“可以可以。”

“带儿子可以?”

“可以可以。”

“没铺保没人保没带户契可以?”

“可以可以!”

“单门独院?”

“必须的必须的!”

“免学费食宿及一切费用?”

“当然当然!”

太史阑盯着那鸡窝头,那货眼底射着诚恳的光,鼻翼兴奋地翕动,看她的眼神好比饿了三天的狗看见蹄髈。

太史阑转身,问一边同样目光灼灼的“报名考生”们。

“这二五院真存在?”

“是的是的。”

“先生学识渊博,教官武功绝世?”

“当然当然!”

“各方待遇从优,绝无一字虚言?”

“对的对的!”

一众“考生”点头如鸡啄米,看她的眼神就像乞丐遇见救世主。

“好!”太史阑拖过册子,唰唰填上自己名字,“我报名!”

“救星……”那鸡窝头激动地蹿起来。

“嗯?”太史阑斜眼。

“哦不我是说,师妹……”鸡窝头拉长嗓子,谄媚地叫一声,“师妹,那我们走吧。”

“你不要继续招人么?”

“有你就够了!”

一辆马车辘辘驶来,黑金漆,黄金轮,大开窗,嗯,气派。

“师妹请上车。”鸡窝头躬身如仪。

“他们不一起么。”太史阑回头看那群“考生。”

“他们稍后就来。”

太史阑带着景泰蓝爬上车,她不怕人打她主意,一介穷人,身无长物,临时起意,能被打什么主意?

“驾!”鸡窝头欢快地砰一声关上车门,跳上车,策马而去。

人群眼看马车驶出视线,一阵欢呼。立即涌到剩下的正在搬桌子的其余招生人员那里。

“给钱!”

“欢呼一两银子、排队二两银子、做证三两银子、填报名表三两银子——我今天欢呼十次,排队七次,做证三次,填表六次,共计五十一两,拿来!”

“应该涨价!今年你们要再招不满五百人,就要被撤营,一撤,大老爷乌纱帽没得做,一堆人失业,这是何等大事?咱们好歹帮你凑满了,涨价涨价!”

一堆五毛党和水军吵吵嚷嚷,一个黑面疤脸大汉掏出一个钱袋,满头大汗数钱分发,一边嘀咕,“娘的,骗着人去凑数也罢了,连女的也要!那群老古董,真是脑子发昏!”

“咱二五营年年地方大比倒数,这个二五不仅是开办时间最后一名,也是实力最后一名,输了这么多次,附近的人都知道咱名声臭,无人报名,导致人数始终达不到地方光武营最低底限,眼看就要被撤,女的又怎样?好歹现在就是救星。”他身边一个柳条脸水蛇腰的瘦子娓娓劝他。

“女的去又如何?能真正挽救咱们营的命运?考试起来还不是要输?”黑脸沾着唾沫一遍遍数钱,犹自愤愤不平。

水蛇腰也默了默,似乎也因为不甚光明的前景而忧郁,半晌道:“是啊,就算地方大比赢了,也赢不过丽京总营,而丽京总营又赢不了东堂天机府,每次都狠狠丢脸,听说皇太后发话了,如果再输给东堂,从上到下,光武营也没存在的必要了,晋国公已经立下了军令状,说今年必须要赢。可咱们……”他叹口气,幽幽道,“所以你也不必生气了,别说咱们保不住二五营,便是丽京光武营,也保不准今年之后便要消失。”

“消失便消失!”大汉想了半晌,叹口气,含情脉脉地靠向水蛇腰,“大强,光武营要真没了,我和你浪迹天涯去!”

“小佳,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水蛇腰小强搂住黑面小佳宽厚的胸膛……

马车辘辘前行,没听到这段对话的太史阑,抱着景泰蓝已经睡着了。

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因为半路景泰蓝醒来一直嚷饿,险些又要袭胸,她和鸡窝头要了点心给景泰蓝吃了继续睡,一直睡到骨头发酸,掂量着明镜河和翠峰山不就在城外十几里处?怎么跑这么远?忽然听见鸡窝头欢快地道:“到了!”

太史阑一掀车帘,眼前一幕,顿时刺瞎了她的非钛合金眼。

好多人……

好多花……

鲜花的海洋,笑脸的海洋,欢呼的海洋。

人们是载歌载舞的,笑脸是向日葵般全向着她的,鲜花是在手中不断摇摆着的。

“欢迎欢迎!欢迎欢迎!”

一群姿容姣好的少男少女,手拿鲜花,排成长队,欢舞而出,一队黄衣汉子,卖力地在一边擂鼓,臂上坚实的肌肉反射着灿烂的日光,“咚咚咚咚锵!”

鸡窝头跳下车,一队老头热泪盈眶迎上去,鸡窝头以功臣和救世主的姿态,款款微笑,微微躬身,对着马车手一让。

太史阑眼前顿时浮现现代那世少先队员夹道欢迎领导视察的场景,或者运动会入场式……

脑海里瞬间响起这么一段画外音:“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中国男足,队员们来自五湖四海,是该领域的精英,以‘假摔’、‘假踢’驰名世界,瞧,他们人人意气风发,精神昂扬,走向下一场失败,他们的横幅口号是‘2000年开始每次赛球买我们输,包你十年百万富翁!’……”

太史阑摸摸下巴。

老实说,她是做好面对巨大心理落差的准备的,比如看见破败校舍,比如向她要巨额学费,比如根本没有什么优秀师资或先进软硬件,按照现代广告宣传定势,牛皮吹越大,现实越坑爹。她已经做好被坑的准备。

果然真相永远超越你的想象……

她还没反应过来,景泰蓝已经很进入状态地站起来,摇摇摆摆腆着肚子爬下车,一边走一边挥手。

很牛,很有范。

太史阑瞪着景泰蓝背影,心中忽然生出拔腿就走的冲动,事有反常必有妖,她带景泰蓝来这里上学,是打算在穷乡僻壤里隐姓埋名暂时摆脱容楚纠缠的,可没打算招摇过市亮在众人眼皮底下过日子。

“景泰蓝,”她蹿前一步,正准备将进入状态即将发表言论的景泰蓝抱起来,用神一般的速度逃走,忽然眼角瞥到一个颀长的身影。

那身影如此熟悉而深刻,却又如此令她意外,再想不到会在此处看见。

她怔住,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堆老头已经上前来,不由分说簇拥她进了校门,等她努力在人群里试图寻找那个似是而非的人影时,哪里还找得到?

“吃瓜子。”

太史阑招呼景泰蓝,抓了一把瓜子放他面前。

景泰蓝呵呵笑,抓起瓜子,上下小牙齿灵巧地一磕,“咯。”

瓜子仁落了出来,景泰蓝小手接着,小心地放在另一个小瓷碟里,那里已经积满了浅浅一碟子瓜子仁。

太史阑悠闲地躺着,时不时伸手从瓜子仁碟里拈几颗吃着。

很享受。

“太史师妹在吗?我们来瞧瞧你。”一堆女子嬉笑着涌进来,看见这“儿孝母懒”一幕都撇撇嘴。

这么乖巧可爱的儿子,这当娘的居然也舍得奴役!

还一脸的不以为然,无耻。

太史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头都懒得抬。

她们懂啥。

她这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为这封建男权社会,培养开天辟地第一位懂得尊重和照顾女性的完美绅士。

这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远见卓识,是对当前腐朽男尊女卑观念的有力挑战,是对男权意识至上的现实一次无声宣战。

她的儿子,她做主。

太史阑面无表情,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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