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人都在穷其一生的时间,向自己证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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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听到一些奇怪的传言。”言先生打着哈欠说道。
此刻的浴场休息区大堂已经恢复了平静,修脚的继续修脚,与小姐调笑的“浴客”也继续着手脚不规矩,就好像你平时所见到的任何一个休息区一样,看不出任何一丝的不协调。
护卫团的成员本该被在各自的vip包间内接受治疗和调养生息,可基于他们的忠诚和对于言先生的不信任,除了精疲力竭的蒋老先生需要一些私人空间进行恢复性的静养外,其他三人都在言先生的周围找了张长椅躺下,看似是在休息,实际上他们所有的精力却都放在注意言先生的一举一动上。
这里面最累的要属忍者小舞了,三人里她收得伤最重(尽管也只是皮外伤),但她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在伤口上撒上一些古怪的药粉,接着便又在紧靠着言先生的沙发椅上躺了下来。她谨守着自己的承诺,没有再拿刀架到言先生的脖子上,但她的眼神却像刀子一样盯着言先生,就好像只要言先生一动,她就可以用眼神将之碎尸万段一般。
不仅是小舞,其他所有在场的人都对言先生抱持着非常强烈的敌意,整个大堂里飘散着一股厌恶和仇视参杂的气息。
只可惜,言先生的感官似乎是可选择性的,如果他不在意的话,即使你在他的背后破口大骂,他也不会回头看你一眼。
现在在言先生的世界里,只有三个人:他自己,还有在他隔壁长椅上依偎着坐着的顾仲和姜夜莺。
“奇怪的传言?”顾仲对言先生问题嗤之以鼻:“上次我还在报纸上看到别人说顾氏是利用黑社会背景起家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奇怪的传言’?”
“我说的传言,当然不是那一类的小报消息。”言先生伸了个懒腰道:“我有我自己的狗仔队,相信我,他们能挖出的信息,绝对比你想象的要多。”
“哦?是么?”顾仲还是一脸的不在意:“那你的狗崽们都挖到了什么?我和某个女星的绯闻?还是我们最新的商业策略?”
“都不是,我得到的消息,是关于一个奇怪团体的。”言先生闭着眼睛悠然道:“一个自称驱鬼的团体。他们似乎还打着你的旗号哦!叫什么顾氏驱魔团?真是一个俗气的名字。”
“顾氏驱魔团确实是属于顾氏集团的隐形资产,你不用绕着弯子打探,我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顾仲坦然道:“怎么了?他们妨碍到你的生意了?”
“怎么可能。”言先生对此嗤之以鼻:“我又不是和鬼怪做生意的。相反的,你的驱魔团替我排除了一些低回报的工作可能性,我还想感激你呢!”
“只是,我有一些不懂。一个房地产集团企业的贵公子,怎么会有兴趣投资这项见不得光的行业?这一行可没有什么回报率啊!”言先生笑着问道。
“每个有钱人都会有些奇怪的爱好。”顾仲答非所问地说道:“有的人喜欢收集古董,有些人喜欢购置房产,有些人则喜欢泡在女人堆里。”
“而我,”顾仲刻意顿了顿:“则喜欢抓鬼。”
“在和你交易之后,我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我不知道的另外一面。”
“其实这些驱魔团的成员都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拯救’了我,我根本不会去研究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和事,那些成员也到现在都不会知道,自己的人生是被什么给毁了。”
“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些经济上的帮助,然后让他们自己选择——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自己平常的生活,还是要走上一条注定没有归途的道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运气比较好,还是他们的运气比较差。几乎所有的人,都选择了成为驱魔团的一员。”
“所以,不知不觉驱魔团已经壮大成了一个需要认真管理的团体了呢!”顾仲总结着说道:“不过他们也很忠实地执行着自己的使命,让整座城市清净了许多。”
“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我明白,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言先生坐起了身,打量着眼前这个消瘦的男子:“难道你还嫌自己的仇敌不够多不够强,想再招惹一些死人么?”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为了利益才做一件事,我也不介意再多添加一些敌人。”顾仲正色道:“如果硬要说原因的话,可能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没有了你,我们一样可以让这个世界运转得很好。”
只要见过“这个”世界一次,没有人可以再若无其事地回到过去。顾仲利用了这群生活被阴魂们所毁掉的可怜人,来证明自己。
他想向自己证明,言先生可以做到的事,他也可以。
这不是一种报复,也不是某种炫耀,这只是一种自我肯定。
在那一天,言先生拿走的不只是顾仲十年的寿命,还有他的尊严。
这个一生一帆风顺的富家公子,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在言先生出现的那一瞬间,顾仲就知道,在言先生的眼里,自己除了是他到嘴的食物外,什么都不是。
这一刻,一个一生眼高于顶的聪明少年的自尊,崩塌了。
他要寻回他的自尊,要证明自己——不是向别人,只是向他自己。
要证明自己,他必须先要超越自己的梦魇。
他要让自己相信,那个夺走他生命和尊严的人能够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所以,他才如饿虎一般不择手段地壮大顾氏集团;所以,他才建立了顾氏驱魔团,要在那个凡人不能触碰的世界里,证明自己也能做到许多事。
言先生甚至怀疑,他是想证明自己,才故意将姜夜莺推给自己,然后再拉回自己身边的。
没有男人喜欢看见自己过去的女人被别人拥在怀里,即使他们已经没有了感情。
姜夜莺钻在顾仲的怀里,言先生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知道,自己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嘛?言先生沉默地想着。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想不到该说什么。
他没有说话,也是因为他感觉到了一件事。
——敌人来了。
护卫团的成员不约而同地起了身,他们也都同时感觉到了一股气。
一股阴森沉重,巨大到令人难以想象的阴气。
言先生皱了皱眉,因为他认识这股阴气,他分辨得出这股气里的臭味。
谕家人的臭味。
——敌人,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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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