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诺诺对没在言许许醒来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有些懊恼。便不再肯离开半步。
傅念城拿了晚餐,让她吃。
言诺诺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停下来了。
傅念城劝道:“你若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怎么照顾许许?”
“她应该不想被我照顾。”
言诺诺握住言许许纤长的手,眼里满是悲伤。
“不会的……许许肯舍命救你,之前对你表现出的冷漠,应该也是伪装的。诺诺,许许是真的关心你。”
傅念城对言许许已经改观了很多。
他颇为欣慰,在冷漠的沈家还有许许关心诺诺。
言诺诺苦笑,低垂下眉眼,盯着自己的脚尖,淡淡的想:哪怕傅念城非常的了解她,却也不是什么事都知道的。
他不知道她的出身,不知道许许对他的爱……
不知道许许说的那些话……
言诺诺指尖温柔的摩挲言许许的手指。
许许……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呢?
……
傅念城注意到房间里没有水果,起身出去买,顺便也给两姐妹单独相处的时间。
他不傻,能看得出来诺诺有心事。
但,是为了跟许许之间的隔阂,还是为了许许的病情担忧,他猜不透。
也许二者皆有吧。
而在傅念城前脚刚离开病房没多久,后脚沈教授夫妻便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看到言诺诺的那一刻,沈太太暴怒,抓住言诺诺的衣领,破口大骂:“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为什么你要害的许许沦落到这个地步?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你有什么仇怨,冲我来!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沈教授本来也一肚子的火气,但看到妻子将言诺诺单薄的身体,摇晃的几乎站不稳,赶忙扶住了妻子,道:“别那么激动,你身体不好,平复下心情。我们先看许许。”
沈太太哭的梨花带雨,推开了言诺诺,扑倒在言许许的身上,温柔的像世间最慈祥的母亲,“许许,我的宝贝,你可千万别出事。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妈妈也无法活了。”
言诺诺看着这一幕,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前涌。
许许没做错什么。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出身不是她能选择的,若是真的能选择,她宁可当初自己被扼杀在了母亲的腹中。
言诺诺看着眼前一对慈祥的父母,心里痛到麻木。
也许在知道真相,她会对他们抱有一丝残存的希望。
可现在,不会了……
言诺诺一步步的退出了病房,站在医院的走廊外,等着傅念城回来。
沈教授安慰自己的妻子许久,见她哭的眼睛都肿了。
去洗手间,打算拿一条热毛巾过来。
可经过门口时,透过门缝,看到了形单影只的诺诺,心头不由得一紧。
这个孩子对沈家来说,是一根插在喉咙里的鱼刺。
不管取出还是咽下,都会将他们伤的鲜血淋淋。
他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告诉妻子……
诺诺是无辜的,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可终究无法欺骗自己。
对着长得几乎一抹一样的许许和诺诺,他们本能的更偏爱许许。
每次面对诺诺的质疑。
他都会在心里默默地说,因为你不是我的孩子,你的到来是带着罪恶的……
但最终都会咽回去。
而隐瞒了十多年的秘密,被许许揭开的那一刻。
沈教授觉得捂了那么久,生出脓疮的伤疤,刺骨的疼痛的同时,又生出一股酣畅淋漓的畅快。
这个秘密已经压得他,无法喘息了。
沈教授脚步顿了顿,转身走到了病房外面。
言诺诺听到耳畔传来了脚步声,抬眸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不……他不是她父亲,他是言许许的父亲,自己的父亲是个强J犯。
言诺诺嘴巴嗫喏了几下,想要开口说话。
可面对这么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沈教授先开口道,“你应该知道了吧?”
从许许问出来真相,到她一意孤行的决心来A市找诺诺。
沈教授便猜测到,当初的真相,再也隐瞒不下去了。
言诺诺点头,说:“知道了。”
她回答那么干脆利落,反倒令沈教授有些无地自容,缓了几秒,说:“诺诺,错的不是我和你妈妈,错的是你的生父。当初,我跟他一起喜欢你母亲。你母亲对他不假辞色, 没有任何感情。可他根本不懂得放弃,趁虚而入,做出那等丑事。原本……你母亲发现了你,是要将你打掉的,可她身子骨弱,根本不适合做流产手术,只得将你生了下来。”
“我们从来没想过……你会来到这世上……这将近二十年来,我们虽然没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但待你也不算薄了。你以前对我们有怨恨,那是你年纪小,又不知道真相,我们不怪你。现在……你知道了一切,我希望你能离我的家人远远地。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当过教授的人,说话都是那么和善。
可这温柔的话却化为了锋利的刀子,一刀刀的刺在了言诺诺的心尖尖上。
——原本是要将你打掉,可你母亲身体弱,才将你生了下来。
——我们没把你当成亲生女儿养。
——请你离我的家人远远地, 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是啊,他们一家三口才是亲密无间的家人。
自己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打扰了人家将近二十年,现在知道了真相,难道还要死皮赖脸的纠缠吗?
言诺诺泪水簌簌的掉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沈家的人,再有半点瓜葛。不过,在跟你们家划清界限之前,我想提醒你一句——许许喜欢傅念城,傅念城爱慕的人是我。”
注意到沈教授的脸上,露出沉凝的表情,言诺诺笑着说:“不知道亲姐妹,或者亲兄弟喜欢人的类型,是不是都那么相似?当初,发生在你们三人身上的事情,也发生在了我和许许身上。只是,这次不同的是,我才是那个赢家。我本来不爱傅念城,但许许喜欢他,我便要跟她抢。”
“你……真是顽劣不堪!”沈教授沉喝。
“是啊,我的确不是好人。可谁让当初你们选择生下了我呢?你们都觉得我是错误的存在,可你们每个人做出决定时,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她的出生,没有权利做决定。
她深爱了十几年的家人,深深地憎恶着她。
若早知道是这样,她宁肯不出生。
若早知道会轮落到这般心碎的田地,她宁肯他们从一开始便告诉她。
他们不是她的家人。
那么……这整整十七年,她便不会被所谓的家人,一次次的伤害,又一次次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