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形,让你久等了。”翼后扶起羌形,眉宇尽是深不见底的歉意。
“不久,羌形知道翼后一定会来,再久都等。”羌形起身,死水般的面容掀起惊涛。
“抱歉,通道很难打通,本宫迟了那么久才来。”翼后朝里面看了一眼,眼眶渐渐泛红。
“不碍事,羌形一直相信翼后会打通,没有灰心过。”羌形抬头,十几年没有扬起的眼角生疏的扬起。
翼后抿唇,笑的有些苦涩,“不是本宫打通的,让羌形失望了。”
羌形心生一紧,震惊道:“怎么可能!那个通道可是域主专门为翼后设的,翼后都打不通还有谁能打通?”
翼后美眸垂低,开怀道:“是本宫三皇儿的驸马打通的。”
“驸马?三公主的驸马?三公主成亲了?”羌形面色一暗,震惊的问道。
“还没呢,不过也是迟早的事。”翼后展颜一笑,阴霾笼罩的心境渐渐亮堂。
羌形擦拭好软剑,面不改色的问道:“是怎样的人,翼后如此开心,一定是个很优秀的男子吧。”
翼后头轻点,柔和的眼角勾起一抹炫亮笑意,“嗯,月云是个不可思议的好孩子,本宫也没有想到他能打开最后通道,这或许是缘分。”
“缘分——”羌形眸光垂低,声音平直无波的呢喃,急促的祝福紧接而出,“恭喜三公主,恭喜翼后!”
翼后温婉的笑了几声,随后摘下背后的木器挂在羌形肩上,“先不说这些了,他们已经进到王侯区,我们也快赶过去。”
“好,翼后小心跟上。”羌形握紧软件,匆匆转身,平静的在前头带路。
翼后等人隔了好一会才分散跟上,躲在暗处的云月小心谨慎的走出。
“翼后,翼蘅引的母后,她怎么也来了?”云月看着越走越远的劲装女子,眸光越来越暗。
“磅磅——”
凄厉的惨叫声越来越响亮,云月拉紧面巾,悄悄的潜入东鼎深处。
萧肃的黑与华贵的绚丽交织,织出血色凄美。
“咚咚咚——”
最高戒备的钟声响起,王侯区的所有士兵从四面八方用来,上万把火把照的逃窜的王侯尽显狼狈。
“不好啦!有人杀进王侯区,快跑啊——”
几阵歇斯底里的喊叫声落下,平民区的人你推我搡的往城门口冲去,那些人见城门打开,没有急着出去,全都在挤在门口吵吵嚷嚷。
“这到底怎么回事,哪个不要命的混蛋去王侯区撒野,要是敢连累我们,绝不饶他!”
“我们怎么知道,那些人哪止是撒野,他们杀了王侯,全是些不要命的混蛋。”
“惨了,连王侯都敢杀,域主会大发雷霆的,快跑,城门开了,快出去!”
“不行!有刺网,会死的。”
“你眼瞎啊,哪有刺网,那些不破开刺网怎么进来,你不逃就算了。”
“……”
一群人胆大的人率先冲出城门,里面的人见那些人没事,拔腿就跑,王侯区,惨叫经久不息,王侯府里的男男女女全都往域主城里逃窜。
“十四队听令,六人一队,去王侯府的地室。”翼后处理完大王侯府上的一些人后立即调动一半的人去解救被王侯抓去的人。
“翼后!这个先等等,他们去域主那边,域主很快会派人过来,先不要分散人力,集中力量对付域主,免得又像上回那样失利。”羌形叫回领命散开的人,恳请翼后收回成命。
翼后看着地面,十分为难,被王侯抓去的人在地室多待一秒都是煎熬,但是分散人力的确会处于弱势,这次她不能再败!
“先别去,集中精力对付域主!”翼后权衡大局,忍痛收回成命。
羌形看见那湿润的眼眶,半跪在地,“翼后,我们已经来到这里,那些王侯收到风声肯定都跑去域主那里,地室里的人不会有事的。”
翼后眼睛紧闭,颤声回道:“这些王侯是什么人羌形再清楚不过,不可能全部没事。”
顾全大局总会牺牲一些人,但是她不忍再让任何人牺牲。
“磅——”
几人左右为难之际,身后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他们只看见一抹白色残影闪过,气派的王侯府被砸的粉碎,平坦的地面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撕开,露出宽阔的地室。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又一道轰鸣声响起,几人回神时,几个王侯府的内室景象如数映入眼帘。
羌形看见裂开的地面,以为发生地裂,让所有人都注意突发情况,翼后的视线不断在没有危险的存在的地室扫动,哀沉的美眸泛出喜色柔光,“真是个好孩子。”
羌形面色一凛,毕恭毕敬的俯身,“翼后哪里的话,为翼后效命是羌家的义不容辞的使命。”
翼后怔了几秒,轻抚羌形的脑袋,温婉笑道:“羌形也是好孩子。”
羌形猛地起身,惊讶道:“翼后刚刚不是在说我?”
翼后头偏侧,眉开眼笑却没有回应,羌形以为以为翼后开玩笑没有追问,他一回头,发现有些地室还有一些锦衣华服肥头大耳的人,火速下令,“你们几个去处理那些王侯,解开束缚,让他们自己先躲躲,我们等下再统一救。”
“磅——轰隆隆——”
几人分开解救时,大王侯府被碎成平地,一阵地动山摇的轰鸣消退后,王侯府被撕成两半。
“啊——不要——走开——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地室里传出,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一名哭的花容失色的女子被铁链拴住,动弹不得,她身上的衣服已被撕得褴褛,身上正压下一名油腻肥胖的男子。
“啪——”
“叫什么,本候能宠幸你是你荣幸!”肥胖男子手忙脚乱的解开裤腰带,急不可耐的往墙上压。
“啊——不要——走开——”女子死命挣扎,脖子却被固定在墙上,泣不成声的悲鸣刺痛所有人的心弦。
翼后冷若冰霜的抬手,手中木器就快按下。
黑曜带红的视线,染上刺骨寒霜。
“噗嗤——”
一抹白影闪过,尖长的指甲没入肥胖男子的后背,从心口穿出。
时间突然定格,死寂的气氛渗入丝丝冰寒。
那挺直的白色散着刺骨的寒气,谁都不敢靠近。
“咚——”
云月用力甩手,肥胖男子被甩出丈外,翼后收好木器,示意所有人都不许轻举妄动,泣不成声的女子看见那双黑曜的冰瞳,有一瞬间看见充斥赤红,女子无声抽泣,过激的情绪一时间无法恢复。
云月左手一弯,捏碎了女子身上的铁链,雪白外衣在半空中展开,迅速裹在女子身上,女子的哭声越来越小,抽噎的幅度也没有之前那么剧烈。
云月快速系好女子身上的腰带,随后扣着她的后脑,轻轻抚摸,安抚道:“没事了。”
“嗯……呜呜呜……。”女子紧咬着唇,眼角的泪珠断了线,哗啦啦的流个不停。
云月见女子行动不便,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迅速回到地面,翼后一声令下,一群背着药箱的男子立即上前为女子医治身上的伤。
“好孩子。”翼后轻拍云月头顶,温婉的笑道。
云月静静的看着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睛,默默接下温柔的夸赞。
羌形从翼后背后走出才看清云月的半遮面容,他下意识的挡在翼后身前,匕首快速出击,“怎么是你!你竟然能进到王候区,你究竟想做什么?”
“羌形住手!”翼后下意识的按住羌形的手,顺势躲过匕首。
羌形半跪在地,神情萧肃道:“翼后!这小子不是东鼎的人,他是外来人,他是今天才来东鼎的,他肯定一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不然不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
“本宫知道,羌形无需担心。”翼后扶起羌形,耐心的解释,“月云的确是碰巧来的,他是外来人,但不是坏人,羌形无需戒备。”
“翼后,这小子来路不明,这个时候出现,肯定是域主派来干扰我们的。”羌形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将云月的立场归到敌方。
“羌形,月云不是他的人,他是我们的人。”翼后意味深长的笑道。
“我们的?”羌形诧异的反问。
翼后低眸微笑,满目柔光的看着云月,轻声解释,“月云不用害羞,你和姮燕的事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认。”
云月听到明显在暗示什么的话,顿时吓退几步。
“在下和三公主并没有什么,请翼后不要误会,在下来这里也只是碰巧。”云月俯身行礼,利索的划清和三公主的界限。
羌形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回头打量云月几眼,满脸匪夷所思,“翼后,你说的驸马是这小子?是他?他哪优秀了,怎么配的上三公主?”
云月谦虚的接话,“在下不优秀,的确配不上三公主,请翼后另找优秀驸马。”
“好孩子,你就不用谦虚了。”翼后笑着点头,满意道:“月云的实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姮燕倾慕月云多时,我们也不会介意身份,月云无需多虑。”
羌形皱眉横扫云月,那纤瘦的身板越看越不顺眼,他上前绕着云月转了几圈,难以置信的看着翼后,“翼后,三公主的眼光可挑了,会倾慕这小子?瘦瘦弱弱,长的又普普通通,一定是弄错了!”
“羌形,人不可貌相,月云很出色,姮燕也的确喜欢月云。”
“我不信,三公主之前说绝对不会喜欢男人,任何男人!他一点都不出色,三公主喜欢他哪里?”
“这个要问姮燕才知道。”
“……”
翼后和羌形一时兴起谈论起三公主的喜好,几人说到兴头上时,几个医者前来禀报的女子治疗情况。
两人一回头,才发现云月早就不见踪影,刚刚包扎好的女子也消失不见,治疗的几人很快去其他内室治疗其他伤者,羌形感觉杀气逼近,审时度势的藏好心头所有不敢相信的疑问,集中精神应战。
一次惨败,血训,终身铭记。
再次出击,必须胜利。
这毫无人性的游戏也该停止,昏庸的域主也该有个应得下场。
“翼后要小心,现在的域主已经不是以前的域主了,他变得更加冷血无情,弄出越来越多残忍的游戏,这次对翼后怕是不会手下留情。”羌形指向远处极度奢华的宫殿,神情萧肃的提醒。
“本宫知道。”翼后遥望远处,心中激起点点悲凉的涟漪。
这一切不过是权势的纷争,然而却牵扯了太多人,那人当初只是赌气做东鼎域的域主却被权势蒙了心,走上了昏庸域主的道路。
这一切又谁的错?
“隼影早就不是以前的隼影,他条路是他自己选的。”翼后神色黯然的安装圆锥木块,小小声的补充,“也是我们逼的。”
羌形默默的擦拭匕首,没有接话。
“轰——”
一阵轰鸣,铺天盖地的蔓延。
翼后迅速戒备,蕴暗的眸子,透过浓浓烟雾,隐约看到一名神情骇人的男子。
男子一身锦服,身材伟岸壮实,俊朗的容颜镌刻几道明显的岁月痕迹,一双深邃的眸子,布满了不知因喜悦还是恼怒的血丝。
翼后见到那张沧桑的容颜,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呼吸也急促一些。
“哈哈哈哈——”一道震耳欲聋的狂笑声,回荡不息,那轻狂的笑声里听得出喜悦,恼怒,痛恨,以及难以辨析的奇怪的清晰。
“夙影,你总算来了,可让本主好等啊!”域主大步走来,他身上空无一物,身后也没有跟着多少人。
一群畏畏缩缩的王侯躲在老远的地方准备旁观翼后他们被无情的厮杀,然而他们却只看见了域主的热情相迎。
“怎么回事,域主竟然还迎接他们,那些混账可是差点杀了我们啊。”
“你急什么,域主向来爱玩,士兵们肯定埋伏起来了,等那些人放松警惕,肯定杀个片甲不留。”
“就是,敢对王侯下手,那些人休想活命。”
“……”
一群王侯叽叽喳喳的讨论翼后几人的下场,他们的危险,却在暗中悄悄逼近。
“隼影——”翼后看见那热情的笑容,阴霾笼罩的心,微微刺痛。
“哈哈哈哈——”域主仰头大笑,张开拥抱大步走来,“夙影竟然还记得本主的名字,本主高兴,真高兴!”
翼后游刃有余的避开,一转身,手中匕首已经架在域主的脖子上。
“隼影,是时候该了结了。”翼后头偏侧,神色暗淡的看向别处。
“老规矩如何?”域主大方的张开手臂,抖了抖空无一物的袖子。
“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翼后毫不犹豫的拒绝,当初若不是她选了她最有把握的战斗方式,也不至于惨败,如今重来,又怎会重蹈覆辙?
“夙影是在怪本主骗了你是吗?”域主勾起飘逸的笑意,心平气和的回道,翼后默不作声,手中匕首渐渐施力。
“夙影,你该感谢本主当时赢了你,不然你留在这种地方,你会后悔的,这种地方不适合你。”
“这不是你伤翼的理由,更不是杀我的理由。”
域主高抬两手,神色轻松道:“夙影若是怪本主骗了你,你可要怪你自己先骗了本主。”
“本宫骗你什么?”翼后神情一冷,手中匕首滑动一下,鲜红的血液缓缓渗出。
域主眉梢垂低,嘴角微微扯起,“夙影说过杀手没有感情,不会对任何人动情,你却对夜粼翼动情,是你先骗本主在先。”
他和她曾是博士训练出来的冷血杀手,但他和她不同,他冷血有情,她冷血无情,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杀手,她的世界只有任务和活命,没有感情的存在。
她说杀手不需要任何感情,他深信不疑,因为她曾毫不眨眼的杀掉自己的毒枭未婚夫,被病魔折磨到最后,她毫不留情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再次睁眼,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他以为她会有新生,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血,她血战沙场,潜伏在大人物身边执行任务,她的新生还是和血扯不开关系。
他以为她一生都不会有感情这种东西。
直到夜粼翼的出现,他才发现,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