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13日,MCD电视台。
“姐姐,画上眼线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画下眼线。”
宋泽辰睁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倒吸一口凉气。
眨巴了好几下眼睛,不敢面对现实,睁眼后还是一个全包眼线的少年。
“你们年龄太小了,展现不出凶的感觉,尤其是你们几个年纪小的。”
“姐姐,这个很简单啊,我不笑就行了。”
宋泽辰还想挽回几下,揉揉自己的脸,瞬间收了笑板起脸,变成同老派的绅士一般的气质,疏离严肃。
“哦,泽辰不笑的时候真的让人有距离感。”
虽然一直都有距离感,但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忍不住想亲和,尽管最后都被会被拒绝就是了。
“是吗?”
宋泽辰眸光闪了闪,再度挂上笑脸。
“所以啊姐姐,把我的眼线擦了吧。”
“不可以哦。”cody万分有原则,无情地拒绝他:你使美人计也没有用。
金楠俊闻声过来观看:“辰啊你还是帅的,你看看我。”
宋泽辰没有染发,清清爽爽的黑发,只将刘海打薄了些,公司给他和田正国的设定是保持少年感,所以一切妆发都为这个词服务,连忙内希望健身的要求都驳回。
宋泽辰不再发声。
人生最好的安慰就是看到有人比你还惨。
比如现在金楠俊现在的飞机头和墨镜,还有中间被剃了几道竖杆的眉毛。
“哥这个发型,似曾相识。”宋泽辰一拍脑袋。
“哦,我想起来了,允其哥刚进公司就是这个造型。”
一旁带着毛线帽的闵允其终于自觉无法沉默:“呀,没事扯上我干嘛?”
“哦,哥不知道吗?那时候可能没有看到我吧,你们当初进公司的选拔比赛我有去看了几眼。”
当时没有多想,只是被方石赫叫去观摩顺便点评和学习,他嫌麻烦只在后排站了一会儿,有一个绿衣服、飞机头的男生的rap说的还不错,异常自信,估摸着名次不会差到哪里去。
等后来闵允其进了他宿舍才知道原来是当初的那个人。
那个绿色生命体。
*
这次的出道舞台需要表演两首,首先表演的是非主打《We Are Bulletproof Pt.2》。
紧凑的电子音,节奏快速的鼓点是基调,和防弹少年团的队名相照应,整首歌的情绪比较爆发。
中间全员集体上撩衣服露出腹肌,台下一片尖叫,连别家的粉丝都很兴奋。
在一段间奏中,宋泽辰和郑浩锡开始表演镜面舞,左右相称,同时做着帅气的地板动作,加入了popping元素,最后反手重重地砸向地面撑地,朴知旻从两人之间跃出,几秒的舞蹈后和田正国成功交换了帽子戏法。
接下来是专辑主打的舞台。
宋泽辰在《No More Dream》里的分量不多,只有七秒的C位,几句rap,其余全是背景音里的高音和音。按照方石赫的原话:连背景音都用真声唱更能体现防弹少年团的实力。
轮到宋泽辰C位时,观众席突然传来一个男声:“宋泽辰加油!防弹少年团加油!”
声音浑厚,中气十足。观众席一片哗然。
尽管节奏紧张,但他依旧能分辨出声音的主人:他的后桌。
宋泽辰终究还是绷不住对着镜头笑了,幸而他的歌词是“走你的路吧就算只活一天也好”,配上不算突兀。
少年双眸灵动,嘴角微翘,散发着青春的气息,这一幕被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来,很快流传到网上,被粉丝制成动图,吸粉大批,也算是意外之喜。
宋泽辰回到队列后排后匆匆一瞥,果然他的后桌同他学校里平日交好的两个男同学,举着自制的应援牌,歪歪扭扭地写着:“防弹少年团”,贴了上花花绿绿的装饰纸片,在为数不多的女粉里格外扎眼。
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还一脸兴奋地晃了晃纸牌。
又感动又羞耻。
接下来田正国托举朴知旻飞快地踩过所有成员的后背,宋泽辰快速退到舞台的一端,连续两个侧手翻,顺带在空中的短暂停留时间比出一个大大的心。
这样的动作自然引起所有人的尖叫和掌声。
当时孙承德设计舞蹈时灵感大发,苦得却是他们这些练习的人。没有知名度的团队为了吸引眼球只能从舞蹈中找亮点,把难度甚至提高到了杂技的水平。
甚至有一次朴知旻踩空了其他人的背,田正国又因惊慌没有力气抱住,朴知旻直直从半空落下来,幸好宋泽辰眼疾手快地扯过一个垫子,才减轻了伤害。
出道舞台顺利结束,也算完成了一项任务,终于能短暂地喘一口气。
后台乱哄哄一片,金硕真的肩膀垮了下来,眼眶红了一圈,沙哑着声音。
“我搞砸了。”
“我跳舞的时候把丝巾落在台上了。”
“哥没事,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
宋泽辰抓住金硕珍的手臂,让他和自己对视。
一片嘈杂中能清楚地听见他的认真。
“真的,相信我。”
金泰涥小跑到宋泽辰面前,在他跟前站定。
自从他被宣布成隐藏成员后,宋泽辰便经常同他呆在一起训练,时时督促他,似严师又似好友,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的亲密,他有什么事下意识地会先找宋泽辰。
“泽辰,我在《No More Dream》里眼镜没有甩掉。”
金泰涥在其中有一个甩掉眼镜秒变脸的演技动作,但能不能成功全靠天意。
“哦?都怪哥的鼻梁长得太高,让哥难过了,不如把鼻子丢掉吧。”
宋泽辰刮刮金泰涥的鼻尖,宠溺的语气。
“什么嘛,又说胡话,没了鼻子不就变成伏地魔了吗?”
金泰涥的忘性大,话题马上扭转到了小说上,忽略之前的沮丧,宋泽辰偷偷松了口气。
*
防弹少年团出道舞台实时热搜1位。
手机的光在金楠俊的脸上明明灭灭,宋泽辰坐在金楠俊身边,沙发立马凹陷下去一些,金楠俊挪开点位子,他正一条条地翻阅网友的评论。
【又有新团啦,今年出道的团真多】
【走的是hiphop风,挺不一样的】
【这个团的歌好吵,完全没兴趣】
【现在是什么人都能来当爱豆了,这个团里好几个长得好丑】
【忙内line那几个长得还不错】
【门面应该是Jin和Eden吧,但是风格和黑泡不怎么符合啊】
【队长的颜是认真的吗?和名字对应了吧,还真的是monster】
【这种团有什么好看的,糊团预定了】
页面翻到最底部,看完了所有的评论,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一时被按了暂停键。
金楠俊不自然地笑了笑,收起手机,开了个玩笑希望放松气氛。
“你这时候的正常做法不应该夺过手机告诉我,哥别看了吗?”
“可是哥最后还是偷偷看,我拿过来有什么用。”宋泽辰把目光从手机上收回来。
“呀,怎么连演戏都不愿意,好歹安慰我一下吧。”金楠俊佯装生气。
“因为这是哥的责任。”
宋泽辰很认真地反驳,直视着脸色苍白的金楠俊。
“如果现在是知旻哥在看,我一定会想哥说的那样夺过手机不让他看。”
“哥是队长,所以注定了不能像允其哥一样完全不管网上的言论,必须随时掌握网上的动态掌握自己和整个团队的不足,哪怕觉得他们的话都是放屁,都得硬着头皮看下去,甚至下次还要笑给那些骂我们的人看。”
宋泽辰难得说了句脏话,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出来。
“其他队员不知道那些人骂过我们,所以毫无负担地在笑。可是队长知道啊,所以哥的笑要比一般人更难展示。”
宋泽辰转头不再直视身边的人,在虚空中随意画出一个笑脸的弧度。
金楠俊紧闭嘴唇,想扯动自己的嘴唇,却发现根本无力。
什么是队长呢?一个团队的领头人,他要兼顾每一个队员,调和成员之间的摩擦,不能只狭小地局限于自己。要做公司和成员的传话筒,高层的压力直接向他施加。要圆滑处事冲在前进的第一线。
他多少次想大声抱怨:金楠俊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是什么超人。最后还是默默咽下,有些东西一个人烦恼就足够了,何必让其他人也因此难过,不是吗?
“所以我就来啦。”
上扬的俏皮语气。
宋泽辰往沙发后缩,伸直自己的腿,为自己这样的话似乎感到不好意思,耳朵微微发烫,深吸一口气,腼腆地笑。
“两个人被骂会不会比一个人被骂心情好一点呢,会想着:啊,还好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有他陪着我被骂。”
金楠俊的鼻子酸酸的,心里仿佛淌过涓涓细流,无声无息地浸润他的心房。
是啊,所以你就来了。
他知道宋泽辰的能力在那里,但总是下意识地把他当作需要疼爱的弟弟。
实际上宋泽辰不知道多少次主动为他分担着重担,其他成员在后台休息室时,宋泽辰陪着他和工作人员不厌其烦地沟通,好几次看着别人的冷脸陪笑。如果不是宋泽辰一直在身边毫不动怒安慰着他,恐怕他现在一定难受到无以复加吧。
“虽然这话这么说有点不对,但是请哥哥多依赖我一点吧。”
“好。”
“让我们互相依赖吧。”
金楠俊轻轻搂住宋泽辰,手下是少年瘦削的肩膀,甚至骨头的触感都分明。
宋泽辰把手覆在金楠俊的背上,热意源源不断地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到对方身上。
天地鸿蒙,宇宙混沌,无数的行星没有光源可借,作为暗物质无目的地漂泊着。在不掺任何杂质的黑暗里,我们是唯一彼此感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