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之下,车队在警车的保护下在戈壁公路上行进,目的地是苏吉的郊县,雪山脚下的斯图村。同往日里一样,张鹏飞与宁总乘坐了同一辆车。宁总已经在苏吉停留了两天,把苏吉地区的八县一市走了三个,算是对苏吉有了深刻的了解。临离开苏吉之前,按照之前的安排,他将赶往斯图村调研那里的旅游发展情况,顺便也观赏一下雪山风光。
这几天苏吉的天气非常好,晴空万里,空气清新,伴随着微风徐徐,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小阳春的天气。坐在车里无聊,张鹏飞充当了导游,向宁总介绍起了苏吉地区的风土民情,谈到苏吉地区的主要民族是乌族,并且拥有三十多个少数民族时,宁中强感慨说难怪这里不好管理。
随后张鹏飞又谈到了乌族的历史,乌族在世界范围内有好几个种群分支,在欧洲同样有乌族人的存在,只不过他们的各个分支的名子都不同。就是在西北,被人称为乌族人的民族,其部落之间在习俗上也有一些不同。
听到这里,宁中强插话道:“那我们所去的这个斯图村介绍上不是也说是乌族人吗?可你为什么说他们是斯图人?”
张鹏飞微笑道:“乌族是外人对他们的称呼,原则上来说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出处。至于斯图人这个称呼的由来,原自一块地名。斯图原是亚洲腹地一个古老的地名,曾经也建立过一些的政权,大体上包括西伯利亚南端河谷近20万平方公里的地区。斯图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世纪至6世纪。后来传说成杰思汗西征,这个古国的民族处于蒙古控制之下。斯图先民同蒙古兵结亲所繁衍的后代就是后人所称的乌族人,而我们要去的落部是比较正统原始的斯图人,但现在被外界统称为乌族人。至于他们到底属于哪支斯图人,或者说曾经在历史上属于哪个政权,又如何没落甚至消失……这些都是我正在调查的疑问。”
“我们现在要去的斯图村不足一千人,这一千人是最正统的斯图人,他们不认可自己是乌族人。那里地处偏僻,多年来远离战火,文化得以延续下来,他们一直继承着祖先的特征和风俗习惯。斯图村很长时间不被外界所知,就在当年西北归顺华夏中央之后,也有很多人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的部落。后来是由科学探险小组在雪山之中发现,有位老学者考察后发表了振惊民族史的论文。老科学家表示,原古的斯图人并没有完全消失,就在西北境内,雪山脚下的这个斯图村还保留着斯图人最原始的血统和习俗。随着斯图人的出现,关于他们的历史,在专家眼中也有不同的说法。斯图人的名子,只存在于少量的论文和这个民族课题研究员的脑海中。就在西方学者的眼中,他们甚至认为斯图人的基因同北美原住民相似,从而也表明曾经地球上的大陆是一个整体……”
宁中强听得津津有味,内心佩服,笑道:“看起来你已经喜欢上西北的历史了!别人说你为了搞经济无所不用其极,可是我看你对待文化也一样!”
张鹏飞微笑道:“我来到西北后除了学习安族的语言,还了解了很多西北各地区的历史,别人以为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工作,为了与当地百姓打成一片,但其实渐渐的我就被这些传奇的历史所吸引了。如果能支持学术界解开一些疑团,我会更加高兴的!”
宁中强点头道:“既然你刚才说这个斯图村和斯图人如此神秘,又只有他们才了解自己的出处和历史,为何你不问他们?”
“这也正是问题所在!”张鹏飞微微一笑,“我与斯图村的部落首领私交不错,通过与他的交谈发现,他们正在尽力地隐藏本民族的秘密,他们这个部落有一些不能说的东西。不过他也答应我,如果我真的可以调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他就把全部秘密告诉我,总之这应该是一段传奇或者说将轰动世人的历史!”
宁中强睁大了眼睛,说道:“真没想到!我在想西北存在这种传奇历史的部落应该还有很多,应该重点保护起来,我们要帮助他们把自己的历史文化传承下去!”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至于说开发当地的旅游,也是想借用这种方式将其发扬光大,对其历史进行保护。所有民族、文化、历史的没落都源于生活的贫苦,只有将其繁华发展,才能永久的保留并传承。这就像我们现在的考古挖掘都是保护式挖掘,我们不挖就被破坏和盗走了……”
宁中强沉重地点点头,看起来他对这种现实也很无奈,感叹道:“说起来我们国人的素质还是低啊,对文化不够重视!鹏飞,你在这方面走在了我们前头,我很少看到地方领导如此重视地方文化的建设,你是第一人!”
张鹏飞看了眼宁总,大着胆子说道:“说句不该说的话,说错了您别怪我。我觉得高层应该想一想文化发展的问题了,这些年来一直搞发展、搞建设,搞gdp,可是我们真的变富了吗?相反,我觉得无论是从干部还是到普通百姓,国人的精神却越来越空虚……”
宁中强表情一怔,动了动嘴唇,最终沉默不语。
“我也知道经济和文化这是个两难的课题,在贫困的时候想要找到平衡发展太难了!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无论是高层还是地方政府,我们能否耐下心来稳一稳,放弃一两年的gdp去想想传统文化的发展以及国民素质的培养?”
“你的论点很犀利!”宁中强淡淡地说道。
张鹏飞明白自己的话触到了高层的痛处,也是一个他们不愿意多谈的话题。他不是那种说话没把门的人,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就差不多了。
宁中强见张鹏飞不再多说了,含笑问道:“我只问你一件事,打个比方,当省委书记的你考虑问题时与当市委书记时还一样胆子大吗?”
张鹏飞明白首长的意思,他是说所处地位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有时候明知某项政策或者发展存在问题,但要改革就会带来风险时,最高层的领导往往选择保持稳定才是最关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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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飞想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们干部度过的每个时期都不一样,就看能否坚持。就拿我个人来说吧,当市委书记时与当省委书记时所面对的环境也不同,现在的西北省与当年的辽河市相比,您觉得如果我还搞那种快速发展的模式适合吗?”
“呵呵……”宁中强苦笑着摇摇头,指着张鹏飞一脸无奈:“滑头啊,听你这意思我的比喻本身就不成立?”
张鹏飞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每个阶层的干部都有不同的周边环境,在这种环境下只能做出那样的选择,没有对与错之分,我刚才的话并不是出于对首长的建议,只是内心深处的一点想法,这不是应该从省委书记嘴里应该说出来的话,只是小辈与长者之间的交流……”
宁中强面带微笑,心中满意。张鹏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也明白以上层领导所处的地位和环境,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去做。那么他还把这形腑之言讲出来,纯粹就是对首长的一种亲切表达罢了,并没有什么政治上的诉求,这也是对首长信任、尊重的表现。
张鹏飞接着说道:“我再补充一点,虽然这些年我在城市建设当中一直关注城市文化、教育方面的发展,但都不如在西北的重视程度,这也说明了西北的环境特殊。我觉得对西北传统文化的保护和传承,可以很好与当地干部、百姓打成一片,这成为了接近他们的切入点,因此我才在这方面努力得多一些。假如再换个地方,或许我的侧重点就是其它方面……”
“这算是大实话,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单纯!但不管怎么说,发展地方文化都是好事,你在西北的付出已经看到了成效,城市文化休闲中心的成立很好地让百姓感受到了温暖和体贴,这是一步妙棋!对了,话说回来,关于那个斯图村的调查,你现在有什么线索没有?”看得出来,宁中强虽然还没有到达现场,但已经完全被斯图村吸引住了。
张鹏飞说:“我曾经意外得到了一件古代的服装,服装里发现了一张羊皮地图,虽然只是一部分,但也说明了一些东西。根据考古所的研究发现,那张地图或许与斯图村有关,而地图上的图饰和字符或者说文字也与当年在西昌海发现的阳城古墓中出土的陶器属于同一时期同一部落的产品,这也就说明了斯图村与其之间的联系。我们现在都知道阳城古墓应该是西域消失的王国罗然某位王妃的墓穴,而罗然古国的都城遗址就在西昌海的西北角,因此听专家的意思,那张地图与罗然古国也有关系。”
张鹏飞顿了顿,接着说道:“然而现在的问题是,那件衣服比彩陶晚了几百年的时间,但却很有可能是同一民族的产物。但从这件衣服的断代来看,它生产出来的时候罗然古国已经在沙漠当中消失了……”
“我明白了,看起来斯图村与那个消失的古国有一定的联系?”
“现在还只是推断,我们手上得到了一些资料,但都比较片面,所以需要一点时间。”
“你说得不错,虽然还没有破解,但是现在听起来就充满着传奇,这件事应该抓一抓。”宁中强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想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嗯,非常好!”宁中强侧头看向张鹏飞,说道:“我这两天在苏吉各地的表态都提到了农业发展,怎么感觉地方干部好像并不太热衷,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其它想法?”
张鹏飞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其实省长和苏吉本地的想法同大趋势一样,都准备大力发展城镇建设,所以……”
“好啊……你这不是利用我吗?”
“其实……其实也不是利用您,只是想……”
“行了,你别说了!”宁中强瞪了他一眼:“现在可好,我成了你的挡箭牌!这事啊……我可不管了,你们地方上想怎么搞我决不插手!”
“首长,苏吉今后坚持高新农业发展……这可是您制订的思路,这个……”张鹏飞坏坏地笑了,一脸威胁的口吻。
宁中强忍俊不禁,摇头道:“你太滑头了!”
张鹏飞笑了笑,说道:“白山山脉横穿西北中部,把西北分成了南北两大盆地。南部较为落后,北部近年发展稍好。早有人断言,华夏要想发展得更好,首先就要保证西北的发展和稳定;而想把西北搞好,首先就要发展白山之南的广大区域。西北南部高山纵横,大漠无边,几大城市被山脉所包围着,想要发展难上加难,唯一的出路就是对外出口,向西走向中亚、欧洲更方便一些。”
宁中强知道张鹏飞的意思,点头道:“慢慢看看……”
后面的奥迪车里,吾艾肖贝与苏吉市长阿都哈提坐在了一起。阿都哈提算是吾艾肖贝的铁杆跟随者,他知道老领导一定有什么话对自己说。
果然,沉默了许久之后,吾艾肖贝终于开口了,问道:“你怎么看宁总提出来的大力发展农业的看法?”
阿都哈提瞄了眼领导的脸色,讪讪地笑道:“我想这应该是张书记搞的鬼吧?”
“回答我的问题!”
阿都哈提马上说道:“现在整个国家都在提城镇化发展和工业经济,他反而要走回头路,这……这不扯淡吗?要是农业能发展好,我们早干什么去了?”
吾艾肖贝点头道:“是啊,苏吉基础这么弱,城市发展如此落后,怎么能放着城建不搞去搞农业?哎……”
“省长,那……那怎么办?”
“再等等吧,看看他怎么个搞法……”吾艾肖贝实在想不明白张鹏飞的思路。
“省长,如果张书记坚持要搞农业的发展思路呢?”
“他们真要这么搞,那么如何实噬不是嘴上说说的,哪有那么容易?”吾艾肖贝撇了撇嘴。
阿都哈提默默点头,有点明白老领导的意思了。
“西北的路可不好走啊!”吾艾肖贝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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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来到斯图村的时候,米西老人已经带动全体部落成员在路边等着了,正所谓夹道欢迎,现场气氛十分热烈。初冬的太阳就在头顶,宁总的来访让这座雪山下的部落显得温暖了许多。
张鹏飞与米西老人热烈地拥抱在一起,然后把他介绍给宁总,宁总看着米西老人那神采奕奕的模样,紧紧握着他的手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同时暗自感叹张鹏飞在村民心目当中的地位。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米西老人以及村民对张鹏飞十分的尊重和亲切,这种感情可不是伪装出来的。特别是米西老人看向张鹏飞的眼神充满了一种感激之情。
宁总注意到原古村落以外的区域正在大搞建设,看起来像一个多功能旅游休闲区域,其中有酒店、商业街等等,说是一个小的新城也不为过。关于这里的旅游发展张鹏飞在路上谈到过一些,但是他仍然没有想到已经发展成这种规模,虽然还没有建设完成,但已经隐隐展现出了将来的繁华。
大家在外面含蓄了几句,随后宁总被请进了斯图村的议事大厅,这是一栋且比较宽敞的房屋,众人进来后就坐满了,其中很多低级别的干部只能等在房外。宁总、张鹏飞、吾艾肖贝等很自然地被围在了正中间,米西老人陪在一旁,由于张鹏飞与他特殊的关系,在这里苏吉的干部都需要靠后。
宁总看向米西老人说:“老人家,您一个人治理这么大的部落很不简单啊,来时张书记已经向我介绍了这里的情况,听说你们这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方面我都应该向您学习!”
宁总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气氛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
米西老人笑着说道:“您是国家的领导,我只是一位乡野牧民,我怎么能和您相比呢!这里确实很太平,但这不是我的功劳,而是大家都遵守祖先的遗训,所以也就不会出现什么纷争。”
“这里真是一个美丽祥和的村子!”宁总感慨道,又看向米西老人说:“你们现在的生活条件如何?”
米西老人一提起这事就兴奋起来,目光看了张鹏飞一眼,回答道:“过去条件不行,我们只靠着放牧、狩猎生活,交通也不方便。张书记到来之后,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福利,还让企业帮助我们搞旅游开发,现在村民在旅游公司里都有股份,每天也会招待游客,他们的吃住都可以在我们自己的这里,这让我们增加了收入,现在都有闲钱了!”
宁总指了指外面,看向张鹏飞说:“旅游区的建设是一件好事,但是一定要保证当地纯天然的东西不被破坏,从环境到文化,只有保留最古老最纯真的东西,才能对得起当地百姓啊!我们不能为了赚钱而伤害当地的风土文化!”
“您说得不错,也请您放心,我们一定把您的指视铭记在心!”张鹏飞点点头。
米西老人说道:“首长,张书记很注重对我们民族文化的保护,他对这里的开发也是出于我们的文化传承。最近几年部落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有很多的孩子都出去赚钱。出去了就不愿意回来,虽然外地人感觉我们这里风景秀丽、山川俊美,但是当地人却很少有这样的觉悟,一般来说,山川美丽的地方都很贫困,年轻人都想出去过上好日子。年轻人越来越少,部落里只剩下了老人,再这么下去,归终有一天斯图部落将消失,而斯图人离开了斯图村,用不了多久……也就没有斯图人一说了。我身上流传着部落首长的血,我背负着传承部落并使之永远保留下去的责任。可是这些年亲眼看着年轻人出走而没有任何的办法,我真的很苦恼。这一切在张书记到到来后改变了,他向我提出了很多的想法,帮助我建设斯图村,并且引来了企业帮助我们搞旅游,现在村民们都很高兴,不但可以在旅游公司里任职,还可以参与更多赚钱项目,这让出走的年轻人看到了希望,又纷纷回到了家乡。这样的发展也是为了我们当地的未来,张书记还提议把旅游公司每年的利润拿出来一部分成立基金用来保护当地的环境和文化……”
宁总连连点头,微笑道:“非常好,非常好啊!”
“起初我还不理解,不喜欢这种发展方式,现在回想是我错了……”说到动情处,米西老人老泪纵横。
“老人家,你的思想已经很前卫了,以您的年纪可以接受这些,这说明你很不简单!”宁总夸奖道。
“谢谢首长,在张书记的指导下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历史的传承并不是一承不变,只有在发展中成长,才会永远伟承下去,否则一个跟不上时代的民族,早晚都要被历史所淘汰,留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现在的斯图村已经再次焕发了青春,在发展的同时也会保留我们本民族的东西,我真的很欣慰了!”
宁总满意地笑了笑,看向张鹏飞说:“看得出来这里搞得不错!”
张鹏飞说:“一切才刚刚开始,只有等真正的旅游区建设起来之后才能看到成效,现在散客比较多,来的游客都是住在当地村民家中。”
“刚才米西老人说的不错,我刚才就已经看到了这里的精神面貌!走吧,我们去村民家中看看,我想和大家聊一聊,听一听他们的心理话!”宁总站了起来。
“好的,请您随便走走看看……”张鹏飞陪在一边。
吾艾肖贝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可是心情却不怎么好。整个过程他都没有机会说话,摄像机的镜头也只在宁总与张鹏飞的脸上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