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世明的性子耿直,还古板,如果知道女儿送了他几本房契和八千两银子,他肯定会觉得没脸,会觉得自己没用,连家人妻儿都养不活,还要女儿贴补家用。
因为了解他,所以夏二太太没有提,下意识的隐瞒了这件事。
夏世明接了银票,就去街上托了镖局,将银票送去了江宁城。
而夏二太太就将府里所有的下人都集中到一起,除了夏家二房的下人外,其他的,全都要遣散出去。
“你们都是大太太一手培养起来的人,按说,我该留着你们,可是……不瞒大家,夏家分家,二房一文钱一点产业也没有分到,老爷又是个文弱书生,还要在家丁忧三年,家业薄,实在是养不起大家,还有,你们的卖身契都在大太太的手上,大太太在江宁城,这三年都不会回京城,你们就去找大太太吧。”
意思是,夏宅不留他们了。
他们是夏大太太的人,就得跟着夏大太太走,就算留在这里,夏家二房也养不起他们。
夏家十来个下人顿时惊慌了,一个刘氏的心腹管事就冷静问道,“二太太,这里既然不留奴才,奴才也不会厚脸皮赖下来,只是,京城到江宁城路途遥远,奴才囊中羞涩,这去江宁城的路费?”
那意思很明显,是想要夏二太太出。
夏二太太的脸色顿时冷了,锐眸射向那管事,道,“老太太不喜欢我,将我们二房净身出户,二老爷手里头的一些银子也做了回京的路费,在路上就花费没了,还是郡主今儿个送了二百两银子来给我置办过年的年货,你们人多,这二百两银子就是全都给你们,也不够你们去江宁城,何况,银子给你们了,总不能让我们做主子的喝西北风吧?”
既然这是大房的人,要去投奔大房,那这些人的路费就该大房出,不该她来出。
四十来人,从京城到江宁城,一人就算十两银子,也得四百两银子,这么大一笔钱,她傻了,才会帮着大房出?
现在她出银子了,以后就刘氏那性子,肯定不会承认,既然如此,那她就一开始不出这笔银子。
就像夏世明要托镖局的人送卖宅子的银子去江宁城给夏三老爷一样,这笔镖费也该夏三老爷出,可他们回京的时候,夏三老爷提也没提,也没给镖费给他们,既然没给镖费,这笔镖费也不该二房来出,她就建议夏世明从卖房费上头将镖费给付了。
托一万两千两银子,镖费五百两银子,又是一大笔费用,她要是不建议夏世明从房费扣除,依她家夫君那老实耿直木讷的性子,肯定会自己另外拿银子,以后,三房的人怕是也不会承认这笔银子。
他们二房本身就是净身出户,要不是有楚玉贴补银子给他们花,他们一家人还不得去喝西北风去,这样,他们就更没有道理还要给大房三房的人贴补这些银子。
夏二太太虽实在,但也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主,这笔银子,她一文不出,就将夏宅的下人都赶去了江宁城,又请了人牙子来,重新买了一批下人。
以后,夏宅就只是夏家二房的人住,家里家外,也都是夏二太太一人打理。
张姨娘整日里也没闲着,夏家没有私人绣房,家里几个人的衣服鞋袜都是她做,有时候,她做不过来,丫鬟们就帮着一起做。
而夏世明,原本想去私塾坐馆,赚些银子回来,却被夏二太太劝住了,她说,“你出去坐馆,教别人家的孩子读书,不如就留在家里,好好教我们家两个儿子读书,以后他们读出来了,我们二房也有奔头了。”
夏世明一想,觉得夏二太太言之有理,可是……
夏二太太看出他的犹豫,又劝道,“银子的事,你不用襙心,我那里还有些陪嫁银子,还有两个小庄子,几间小铺子,一年的出息也够我们一家人的嚼用了,家里下人少了,开销也少了,一年花费不了几个银子。”
这次,她只买了十个下人,加上二房原先的八个下人,也只有十八个,将夏老太太和夏家大房住的院子都关了,只吩咐下人们偶尔过去打扫打扫。
二房一家上下才六口人,住了一个大院子,有十八个下人侍候也足够了。
就这样,夏世明留在了家里,一心教导两个儿子读书,两个儿子的学问日渐升高,等到来年皇上开科举时,两个人一举都考上了秀才。
特别是夏家老九夏梓烨,更是一举夺得了京城秀才头名,比夏家老七考的还好,他的年纪还是今年考秀才的少年中最小的一个,因此,吸引了朝廷不少官员的眼球,也深得皇上喜欢,皇上还亲自将他招入宫里说话。
好吧,皇上会招他入宫说话,其实,也是好奇褚景琪的这个小舅子到底长了什么三头六臂,竟然十二三岁就拿下了京城秀才第一名,打败了那些个在家里日以继夜苦读熬背的成年人。
等见到了夏梓烨后,皇上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貌似见到了几十年前的夏世明,那一举一动,都古板的让人牙痒痒的。
不过,为了奖励,朝廷按照以往的奖励制度,每年都给秀才头三名发贡米。
夏家老九得了第一名,贡米给的最多,有十六石,按照斤两算,有两千斤,足够夏家一家六口人吃一年的口粮。
当然,这是后话。
……
进入了十月份后,夏梓晗的心情就沉重了许多,前世,这个时候,江南都下雨了,可今世,都快十一月份了,江南还是滴雨未见。
干旱了一年,江南今年的天气温度都比往年高了十几度,明明快进入十一月份,可大家身上还穿着秋衣。
百姓们没有冻着,可看天气反常的厉害,心里也害怕。
再不下雨,那几个巨大湖泊里就算有再多的水,也不够给整个江南灌溉,也不够供数百万百姓们吃喝。
如今,三个湖泊的水面,都下去了一米多深。
褚景琪每日拧着眉,去湖边尺量,每次尺量,湖水都下去不少,每当这时,他的表情就十分难堪,连川穹狐狸楚月熙几人都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