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不在宜丰镇住,这宅子借给当地的百姓住也行,房子空着没人住的话,没几年就会萧条了,借给人住,也省的再请人来打理。
不过,那也得看借给什么人住。
就眼前这小妇人,她是一百个不愿意借。
这小妇人,一看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在楚琳和小妇人吵吵的时候,夏梓晗的视线一点一滴的转移,落在了院子里的每一个地方。
还院子里一景一物,还是跟前辈子她住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院子西角落那一洼菜地都整理的一模一样。
前辈子,这洼菜地都是她一个人在侍弄,江南雨水多,下了雨,菜地里就进不了人,都是泥巴。
曹老婆子心思坏,每次下雨后,都要让她去菜地里摘菜,哪怕不吃,也得她摘来放着。
她每次进去,都会弄脏一双鞋,曹老婆子揪着机会就是一顿骂,说她是败家娘们儿,赚的银子都不够卖鞋。
有一次,曹老婆子要逼着她赤脚进菜地摘菜,女人哪有在自个儿房间以外的地方光着脚丫的,那是伤风败俗,是霪|荡|下|贱,那一次,她没有听从曹老婆子的命令,她宁死不屈。
曹老婆子指着她鼻子就是一顿责骂。
等曹子安回来,曹老婆子就告状,说她忤逆婆婆。
曹子安不分青红皂白,揪着她头发,将她毒打了一顿,打累了,才放过她,要不是她要做绣活,给他们母子赚银子,曹家母子就要把她关进柴火间里去。
那一次,虽挨了一顿打,但从那以后,曹老婆子就再也没逼着她赤脚下菜地摘菜。
有一回,她蒙着脸坐着曹家村村长家的牛车去镇子上交绣活,见镇子上有人翻盖房子,扔下不少破砖烂瓦不要,她就花了五文钱,买了十个肉包子,给了村长家的孙子吃,就求了村长,帮她捡了半车回来,在菜地里垫了几条破砖块道,后来再下雨,她就再也不会走一鞋子的泥巴。
不过,被曹老婆子知道她乱花了五文钱后,又将她骂了一顿,还唆使曹子安打了她一顿。
想到前辈子过的那么窝囊,那么凄惨,夏梓晗的眼眶都红了。
好在,老天爷长眼,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辈子,曹家母子已经将前世欺负虐|待她的仇,都十倍百倍的还给她了。
她也知足了,不恨了。
前世的仇,她该报的都报了。
有些人,虽然还活着,但有时候,活着比死了都还要难受,比如夏老太太,比如许氏。
“铁头他娘,是谁来了,来了怎么不进来?”
屋子里的声音,将夏梓晗从回忆中拉回来,她看向屋门,眉宇下意识的拧了拧。
咦,那声音,她听着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是谁呢?
“太太,是有客人来了,在院子里呢。”铁头娘冲屋子里应了一声。
“谁来了,怎么不请进屋子里来?”屋里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夏梓晗听着,越发觉得熟悉。
这声音,她绝对听过,在哪儿听过呢?
还没等她想出对方是谁,屋子里就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从屋里出来。
夏梓晗咋那间看到她,只觉得熟悉,但还是一时之间没想出对方是谁来。
等对方呀了一声,冲她喊道,“郡主,是楚玉郡主,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然后,拄着拐杖,给夏梓晗下跪行礼。
夏梓晗没有动,直到对方跪下去,嘴里念叨郡主千岁,她才开口,惊诧道,“曹夫人?”
不错,眼前的人就是曹夫人。
曹华军的母亲,许氏的姐姐,大许氏。
当年,曹家一家人被皇上赶出了京城,回到曹家老宅后,曹老夫人就指着大许氏的鼻子,大骂她是灾星,是扫把星,不但害了她曹家一家人,还给她孙子娶回了一个毒妇,害了她孙子一辈子。
曹家被大许氏害的三代人不能做官,害的曹家人五十年之内不能进京,曹家已容不下大许氏,曹老爷休了她,给了她一张休书,又将她所剩不多的嫁妆全都还给了她。
大许氏的嫁妆,当初在京城时就败了许多,后来她大女儿出嫁时,她将大部分陪嫁都给了大女儿做嫁妆,所剩下的一些首饰玉器,都是她打算给小女儿陪嫁的。
曹家出了事,小女儿的婚事被退了,没能嫁出去,这陪嫁也就留了下来。
大许氏本想留给小女儿做嫁妆,可是……看着加起来也没一千两银子的东西,大许氏又改变了主意。
她已被曹家所休弃,无家可归,娘家又有一个厉害的嫂子在,也容不得她,而她成亲后置办的几个庄子铺子,都被曹老夫人给收回去了,她已走投无路,无容身之所,若是再没有几两银子傍身,她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大许氏最后将陪嫁都送进了当铺,当了八百两银子,带着她两个陪嫁婆子和她们的家人,离开了曹家。
大许氏无处可去,手上又没个庄子可落脚,她在镇子上住了两天客栈后,就突然记起了曹子安曾经跟她提起过,他爹在乡下盖了一栋小四合院,都是砖瓦房,院子也宽敞。
大许氏就有心去曹家村落户。
曹家村也是她前夫曹老爷的老家,曹家的老祖宗就是出自曹家村,曹子安跟曹老爷之间还是族亲。
大许氏想了又想,她一个曹家弃妇,不敢以曹家的名义去投奔曹家村,最后她决定,以曹子安亲戚去曹家村落户。
可是,当她把这个决定告诉跟随她的两个陪嫁婆子后,身体不好的赵婆子就不想跟着她跋山涉水的远走。
赵婆子就跪下来,哀求道,“太太,宜丰镇离这里千里远,我岁数大了,颠簸不得,就恳求太太一个恩旨,准许我老婆子一家子在这里落叶生根。”
说着,还狠狠的冲大许氏磕了几个响头。
毕竟是侍候了她几十年的人了,大许氏也有心不忍,不过,心里还是气愤赵婆子在最后关头离弃了她。
她准许了赵婆子一家子留下,不过,一文钱安置费都没给赵婆子一家子。
李婆子一家人见她一文钱安置费都没给赵婆子,就把人打发走了,本来也想走的他们,就不敢轻易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