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夏梓岚还记起了一件事,“娘,我记得,流民事情平息后,我有写信回去告诉你,你没接到?”
“没有啊。”郭氏努力回忆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接到那封信,却记起她收到别的信,“当时娘是接到了你去的一封信,信上说你被流民吓到了,想回江宁城,我还回了一封信给你,让你忍一忍,你祖母不同意你回去,想要你在京城多待几年,以后也跟你大姐一样,在京城找一个好婆家。”
“怎么会这样?”夏梓岚愣愣的道,“我明明背着二伯母写了信给你的,娘怎么会收不到?”
难道说,在半道上出了差错?
不可能。
夏梓岚摇头。
要是出了差错,那她娘怎么又收到了信,只是信的内容却改了。
这应该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
那是谁呢?
夏梓岚努力的想。
可事情过了两三年,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些细节。
最后,她放弃了,不想了,不过,夏梓岚倒是记起了另一件事,“当时,要不是二姐的人及时赶到,我恐怕就见不到娘了,二姐对我有救命之恩,可我却忘记了,我还骂过二姐,二姐她现在一定很讨厌我吧?”
“我可怜的孩子啊……”郭氏抱着她就是一顿嚎啕大哭。
她才不去管谁救了自己女儿,自己女儿在楚家,楚家的下人救了她,那也是应该的,没有什么欠情不欠情的。
奴才救主子,天经地义的事。
倒是许氏,哼……
一盏茶功夫后,郭氏就去找了夏老太太,一进门,就跪在地上,要死要活的哭。
把夏老太太骇了一跳,急忙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伤成这样,是谁欺负你了?”
“娘啊,是有人谋杀我家岚姐儿啊,你可要为我家岚姐儿做主啊。”
然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把许氏拉着夏梓岚去挡刀,被楚家人救了的事说了一遍。
“娘,那毒妇,我可不想在跟她做妯娌,我害怕哪一天家里进了贼,她也会拉着我去挡刀。”
“胡说八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夏老太太先是一阵骇然惊涛,然后就沉下脸,呵斥郭氏。
郭氏哭的凄惨,“岚姐儿都说了,岚姐儿不会说谎的,当年,她还写信跟我告状,可那信却被有心人给换了,娘,我家岚姐儿这几年在这里,可没少受委屈,你老要是不给我们母女做主,我们母女就不要活了。”
许氏和夏老太太是亲戚,担心夏老太太会维护许氏,郭氏就不依不饶的哭诉。
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夏三老爷,红着眼眶,跪在夏老太太面前,“娘,不管怎么说,岚姐儿也是夏家嫡女,是二嫂的亲侄女,二嫂怎么可以不把我们岚姐儿的命当成一回事,拉着她去挡刀,那流民有多凶猛,心狠手辣,杀人不嫌多的,二嫂这么做,那是要我家岚姐儿的命啊。”
“那年,她才多大啊,只有现在的漪哥儿一般大,她懂什么,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什么都不懂,二嫂就把她扔去死门关门口过了一着。”
“娘啊,我寒心哪,我辛辛苦苦为家里赚银子,让家里人都过着好日子,为的不就是能让大哥二哥安安心心无后顾之忧的做官么,可二嫂却这么对我,差点害死我的岚姐儿,她那是不把我们三房的人当人看哪?”
“当时,晴姐儿滢姐儿都在,二嫂为什么偏偏拉了我家岚姐儿去挡刀?”
“我经商,比不过两个做官的哥哥,没有他们有前程,没有他们脸面大,他们都满身书香的味道,我身上就只有铜臭味,二嫂她那是看不起我呢”
“娘,你今日要是不为我们三房做主,那你就把我们分出去单过,和那样的人在一起过,我害怕啊,害怕哪一天,她还会拉着我们一家人去为她挡刀。”
夏三老爷那一顿哭诉,把夏老太太哭的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一阵阵抽痛。
夏家三房嫉妒大房二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特别是夏三爷,非常嫉妒两个哥哥,甚至是有些恨夏老太太的。
当年,他是不爱读书,也不喜欢读书,学问也不如两个哥哥好,可在江宁城,他的学问也算是一般的。
就算考不上同进士什么的,但考一个进士末尾,还是能考上的吧。
只要考上了进士,那他就能混上一个八品的小官,再慢慢熬,总会有熬出头的一天。
可两哥哥都考上了双进士后,他母亲就不让他考了,也不让他读书,逼着他担起了家里的庶务。
他辛辛苦苦赚银子,绞尽脑汁在商场上站住脚,两个哥哥却拿着他赚的银子去走自己的仕途。
吃苦受累当牛做马的人是他,享受成果,被人羡慕的人却是两个哥哥,这叫他怎么不嫉妒?
这些年来,他心里嫉妒哥哥,却不敢显山露水,生怕被人瞧出什么来。
不但如此,他还装出一副特别喜欢做生意的样子,这也让两个本来还心存愧疚的两个哥哥,觉得理所应当了。
呵呵……
什么叫理所应当?
他们是夏家少爷,他也是夏家少爷,凭什么他们做官,高高在上,他却要做个被人瞧不起的商人?
凭什么?
究竟凭什么?
这次,他叫岚姐儿跟着许氏一起来京城,心里也是想要等岚姐儿长大后,就在京城找一个好婆家。
最好是能找一个勋贵世家。
到时候,有了一个身份尊贵的女婿,他也就不怕会被人瞧不起。
可没想到,他的这一点儿念想,差点害死了岚姐儿。
正好,也让他抓住了二房一个错,这次,不整的二房的人人仰马翻,他就不撒手。
他跟许氏,不共戴天。
“去,把老二媳妇找来。”夏老太太瘫在椅子上,一手拼命的揉着太阳穴,吩咐身边的大丫鬟道。
另一丫鬟见她难受,就接替了她的手,“老太太,你是不是头痛,还是奴婢来给你揉吧,平日里,你最喜欢奴婢给你揉了。”
“嗯,大点力。”
丫鬟的手下就重了三分,夏老太太才露出一脸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你们也消停一些,听听你们二嫂怎么说,或许这只是一个误会呢,再怎么样,也不会拉一个孩子去挡刀。”夏老太太对三房两口子道。
哼,老虔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向着那毒妇。
郭氏撇了撇嘴,想辩驳几句,却被夏三爷扫了一眼,用眼神制止了她。
郭氏这才憋着一肚子气,静候等待。
不过半盏茶功夫,许氏就满满的一摇三摆的走来。
夏老太太瞅了,就皱着眉,沉声道,“你的腰这是怎么了?怎么走路还一摇一扭的,不像个话。”
然后见到许氏脸上也是伤,她就扫了一眼郭氏,声音气急败坏,“你们打了架?”
“是,在玉纱阁。”许氏跪下来,眼泪汪汪的,“都是媳妇不好,是媳妇的错,三弟媳也是一时误会,才会冲上来打我,我不该还手的,都是我的错,娘,你就罚媳妇吧,媳妇绝无怨言。”
说着,眼泪就哗哗落下,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让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不会忍心去指责她。
这和郭氏的霸道指责相比,一个强硬,一个柔弱,这演戏的高低之分,一看就知道了。
不过,在场人就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想踩着她往上爬的男人。
“哼,你当然毫无怨言,你差点害死我家岚姐儿,你还好意思哭,你这个贱人,你……”
“闭嘴。”
郭氏骂到一半,就忍不住贱人贱人的骂,夏老太太就气的脸色铁青,怒瞪她,“你看看你像个什么,这哪儿还有一丁点的大家族太太的模样?倒像个市井泼妇。”
骂许氏是贱人,那岂不是连带她也一起被骂了?
她和许氏,可是一个姓,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来。
郭氏似是也想到自己说话鲁莽了,忙低头认错,夏三爷狠狠瞪了她一眼,就对夏老太太道,“娘,你别生气,你也知道她就这么一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脾气,她要说错了,你骂她几句就是,可千万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骨。”
夏老太太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然后,她问了许氏,当年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许氏装着一脸无辜,就把她在铺子里对郭氏说的那一套话,当众重新说了一遍,然后还一脸委屈的哭着喊冤枉。
夏老太太一向都向着侄女,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郭氏呵斥了一顿,“事情都还没搞清楚,你就动手动脚的,这成何体统?”
“这几日,你脸上的伤要是养不好,晴姐儿的婚事上,你就不准给我出现。”
然后站起身,还喃喃自语骂道,“真是丢人,居然还在铺子里打了起来,好在那是玉娘的铺子,没什么外人在,不然这人都丢到京城大街上去了。”骂完,就怒气冲冲的进里屋去了。
让本想开口的三房两口子想要喊住她,都没来得及。
没申冤到罢了,还被训斥了一顿,郭氏和夏三爷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