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梓晗刚遣散完农户们时,李捕头就在护卫的带领下,领着一班官差飞马来了。
崔二管家出面,讲清了原尾,就把朱老大十八人交给了李捕头。
见朱老大十八个人全都被人挑了手筋脚筋,成了废人,李捕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讶异的看了一眼崔二管家。
崔二管家像是没发觉他的目光一样,脸色平静的吩咐护卫准备两辆马车,把朱老大十几个人全都跟扔破麻袋一样扔上马车。
李捕头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见多识广的人,震惊过后,脸上又恢复到之前的面无表情,就道,“崔管家,衙门要记录案卷,还得请你跟我走一趟。”
“当然,有劳李捕头了。”崔二管家道。
“食民之禄,替民解忧,这都是我分内之事。”
李捕头客气了一句就翻身上马,带着崔二管家,和一帮官差们拉着两马车的废人,回了衙门。
这头,夏梓晗把农户们都遣散了后,田庄头就回了温泉庄子里,调了四家农户过来照顾这里的农田,这四家农户们一共有二十多人,个个都是伺候农田的好手,连才十岁的孩子做起农活来都十分得心应手。
把这里的庄子交给他们后,夏梓晗和田庄头一帮人就去了第二个庄子上。
这个庄子原先的主子也是一个犯罪大臣,被皇上抄家时抄来的。
庄子不大,才五百亩地,种了三百亩水田外,还种了二百亩高粱和玉米,荞麦等粗粮。
庄头姓袁,才二十多岁,但从小就在这座庄子上长大的,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了解,对于农事上的熟悉和见解也丝毫不下于田庄头。
而最让夏梓晗惊异的是,这个庄子上的人全都姓袁,可以说,全都是袁庄头家族的人。
袁家祖辈三代人,不,是五代人都住在这个庄子上,靠这个庄子吃饭过日子。
据袁庄头的父亲老袁头说,他爷爷年轻时曾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家生子,他爷爷被东家许配了一个小丫鬟成了亲后,两口子就被东家老爷调来这个庄子上做活,后来,那户人家家道中落,逼不得已就把这个庄子卖了。
不过,东家老夫人是个好人,在卖庄子之前,特意把袁爷爷一家人的卖身契还回来了,让他们一家人脱离了上百年奴籍的命运。
从此以后,他们袁家人就变成了这里的农户。
老袁头就出生在这里,会走路后就会下地帮着他爷爷做农活,他爷爷人憨厚,做事踏实,没几年就被新东家任命了庄头。
他爷爷那一代生了三个儿子,老袁头的父亲是老大,他还有两个叔叔。
后来,他爷爷死后,东家就把庄头的位置传给了他父亲。
那时候,他父亲已经成亲生了两个儿子,老袁头都十六岁了,他两个叔叔也成亲了,一个生了三个儿子,一个生了两个儿子,袁家子嗣昌盛,渐渐的,袁家就成了庄子里的头一大户。
可等老袁头这一代人长大成亲又生子后,一个小庄子已经养不起这么多人了,其余的农户们斗不过袁家人,渐渐的,都另谋出路了。
如今,老袁头的父亲和二叔已经过世了,三叔也有了六十多岁,这几年身子骨也不好,总是有病,怕是也活不了几年。
本来,老袁头的父亲去世后,应该是老袁头接下庄头的位置,可他在三思后,却把庄头的位置交给了袁家唯一识字的小儿子。
袁庄头年纪虽轻,但他从小就在田地里摸滚打爬,对于农事十分精通,且人又勤快,脑子灵活,加上前几年他还跟在东家手下的管事身边学了三年的字,老袁头本打算是送他去东家身边做一个管事,可没想到,东家会犯事,被皇上抄家流放了。
这个打算就泡汤了。
好在袁家人不是东家的家生子,才没有跟着一起去流放,还被皇宫里的公公好心的留了下来打理这一片庄子。
因为袁家人做事踏实,又是种地的好手,每年种出的粮食都比别的同样大小的庄子上要多上一成,所以皇宫里的公公也就没想过要换人,就把袁家人一直留到现在。
可近几年,随着袁家家族日益壮大,如今人数都快发展到上百人,小小的庄子一年的收益除了要上交的之外,剩余的根本就养不活这么多人。
老袁头一家就二十多口人。
老袁头生了五子三女,五个儿子都成了亲,生了孙子孙女,虽然子嗣昌盛让老袁头十分高兴,可随着人口越来越多,日子也一日日艰难起来,袁家人就开始发愁了。
可袁家人早已习惯了靠这个庄子过活,从没想过去外面另谋生路,特别是去年京城经历了流民事件后,他们听说城里死了很多人,袁家人就更加不愿意离开这个小庄子。
最近,老袁头愁的眉头就从没舒展开过。
昨日,袁庄头接到了宫里传过来的旨意,说是庄子赏给了楚玉县主,这一下,袁家人就更加担心了。
这庄子在皇上的手上,和在私人东家的手上可不一样。
在皇上的手上,他们遇上个好心的公公,只要庄子上每年固定上交多少粮食就成,剩余的就都成了袁家人的口粮。
加上他们自己在院子里养一大群鸡鸭鹅下蛋卖,还养了十几头猪,这一年的收益,加起来正好刚够养家糊口。
可在私人手上,不管庄子上收益多少,都得全部交上去,连带养的一群鸡鸭鹅下的蛋和他们养猪的收益,全都得上交,而东家所给他们的只有工钱。
一个五百亩地的庄子,顶多十个壮年劳动力就能种的过来,这十个人一年的工钱没多少,根本养不活袁家大小老少有上百人。
这一下,可愁怀了袁家人。
昨晚一晚上,袁家几个主事的人都没睡好觉,今日一大早就起来商议袁家今后的出路。
可商议来,商议去,没有谁愿意舍得离开这里。
最后商议的,也无非是想哀求夏梓晗可怜他们,留下他们。
所以,在夏梓晗一行人来后,袁家人都特别热情招待,和在前一个庄子上的待遇,那是天差之别。
老袁头的妻子袁大娘,还特意煮了一大锅的糖水蛋给大家吃。
要知道,白糖可是很贵的,一般的普通百姓家里都舍不得吃它。
这白糖还是袁大娘过年时预备多下来的,担心会被几个孙子孙女偷吃了,袁大娘子暗自藏起来的,打算留到下一个过年时再用,这样就省的买了。
今日,她是下了狠心要讨好贵客,这才舍得拿出藏了半年的白糖。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
“县主,真是不好意思啊,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您,就一碗糖水蛋,你可别嫌弃。”
袁大娘小心翼翼的把碗放在夏梓晗左手边的高几上,讨好的笑道,“县主,您你尝尝,我煮的糖水蛋可是一流的,保证好吃。”
一碗糖水蛋,在夏梓晗一群人眼里,是极普通的一种食物,甚至可以说,夏梓晗都看不上眼的东西。
不过,夏梓晗发觉到,在袁大娘领着一群媳妇子端了糖水蛋进来时,身后还跟着一群孩子。
孩子们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些碗,垂涎欲滴,口水四溅,好似那碗里承载的不是普通的糖水蛋,而是什么灵丹妙药神仙丸一般。
最终,她不忍心拂去袁大娘的好心,埋头吃了一个鸡蛋,就放下了碗。
鸡蛋煮的很香,可惜放的是白糖,太甜了,没有放蜂蜜的好吃。
暖玉几人见主子吃了,她们也不好不吃,都送到手边了,再说这也午时了,她们也确实有些饿了。
等吃完后,袁大娘又领着一群媳妇子把空碗收走了,还顺便把围在屋门口的一大群孩子们给领走了。
屋里,就剩下袁家几个主事的和夏梓晗一群人。
老袁头就把庄子里的事仔仔细细的跟夏梓晗报备了一番,又和袁家几人一起领着夏梓晗,田庄头等人在庄子四处参观了一番。
走到厨房门口时,夏梓晗见到袁大娘正和一群媳妇子正在杀鸡宰鹅,忙上忙下的做饭。
老袁头热情的笑道,“老婆子本还想杀头猪,做顿杀猪菜给县主吃,可这都快过午时了,做杀猪菜时间太长,老婆子担心县主会饿肚子,这才打算等下一回县主来时再做。”
杀猪菜?
是什么菜?
夏梓晗目光扫向离大厨房不到一百米的猪圈鸡圈,还有一大群在外面悠闲散步的鸭子和大白鹅,她耳边还时不时的传出一两声禽畜的叫声。
夏梓晗满脑子黑线,果断摇头,“杀猪菜就不必了,今日我本打算回去吃饭的,可在上一个庄子上耽误了一些时间,现在,倒是让袁大娘忙活了。”
“县主可是贵客,是我袁家的东家,东家来了,我们自是要好好招待一番。”
人多力量大,午饭很快就做好了。
干山蘑炖小鸡,萝卜老鸭汤,红烧鹅肉,辣炒鸡杂,一大盘荷包蛋,一大盘咸鸭蛋,鸡蛋炒韭菜,酸辣土豆丝,炝甘蓝,最后还做了一大盆鸡蛋葱油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