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大暑,这一天早上,他准备前去忙农活的时候,县里再次派人来请他了。
这捕快也姓李,和他同辈,在路上的时候,李捕快小声的对着他说:“看大人的脸色,似乎很生气,你要小心一点,切记不可惹大人生气。”
他心中疑惑,那坟墓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从那之后,自己和知县就没有任何交集了,自己一直老实的当农民,哪有得罪的他地方呢?
到了县衙里面,他站在偏厅,看着知县穿着一身绸衣走了出来,他坐在上面的椅子上,平静的说:“田家的儿子递上状子,说是他家老爷可能被人谋害了,田家宝是你们村的人,你去查探吧,十天之内给本县一个答复。”
知县说到这里,再次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之后,继续说:“若是一旬时间你还不能查清楚,那么就杖十,给一点提醒,再给你一旬时间,还是没有找到就丈二十,依此下去,直到你查清楚为止。”
县令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是内容却十分吓人,他想了想,自己没有必要为田员外挨上这板子,于是连忙说:“大人,小的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知道应不应说?”县令点点头,挥手示意一旁的奴仆退下。
“是这样的,小的曾经在田员外那里见到过一支笛子,那笛子真漂亮呀!上面涂着红漆,如同一面镜子一样,上面还刻着一个美人,那美人是小人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对了,那笛子后面还镶嵌着象牙。”
听到这话,县令手有一些颤抖的拿起茶杯,那不断抖动茶杯盖表示县里的心中那强烈的心情,县令勉强喝下一口茶,急切的问:“你在什么时候见到那个笛子的?”
“小的想想,是大人派遣厢军和我一起去笔架山耕地的时候,这那一天的下午,田员外让人找小的去,小的去的时候,看见田员外心事重重的看着那根笛子,小的怀疑田员外的失踪和这个笛子有关。”
知县捋着自己的山羊胡,不发一言,想了想说:“是这样呀,如今夏忙,你家还有田地,本县会另外派人去寻田家宝,你先回去吧,至于笛子的事情,在本县没有查清楚之前,你切不可说漏嘴。”
他点点头,恭敬的说:“小的知道了。”
知县烦躁的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他离开知县府的时候,擦去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他这就是兵行险招了,他赌知县知道笛子的事情之后,绝不会让自己参与这件事。现在看来是赌对了,只不过这个田员外到底去什么地方呢?
在下午的时候,他得知县令派遣捕头到了田员外的家中,去询问田员外的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他送了一口气,这件事到现在算是告一段落,现在是田员外和知县的事情,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了。
在大暑后的七天,田员外终于回来了,这一次回来,他可是风光无比,他的小毛驴变成了一家马车,在马车旁边还有十几个挎着刀的护卫。
这气派,比起县老爷还威风。整个村里的人都跑出来看,他也到了官道上,望着窗外的田员外也看见了他,对着他和蔼一笑。
马车到了家门口,田员外从马车上面下来,如今他身上穿着青萝色圆领道袍,脚上穿着朝鞋,头发也洗的干干净净的,插着一根金簪。
这小半年没有见,田员外就和换了一个人一样,之前他打扮不过是农家土财主,如今像是官员归隐,有了那么几分员外的味道。
田老大他们也十分吃惊,但还是快速去请安,装作十分孝顺的样子。
“爸,你这是去哪里了,我们担心死了。”
“是呀,爸,这家哪能没有你,我们几兄弟为了为维持这个家,整天忙的不可开交。”
“爸,你可是家中的顶梁柱,以后你出门也和我们说一声,免得我们挂心。”
田员外笑呵呵的看着他们,对着他们说:“去杀一头猪,好生招待这几位兄弟,他们可是府里的人,千万不可怠慢了他们。”
“几位爷,里面请,里面请。”
那护卫的首领摇摇头说:“府尊有交代,我们要将一封信交给此地的县令。”
“不急,不急,几位爷,这一路上辛苦你们,先到鄙舍坐一坐,吃了午饭再去也不迟。”田员外点头哈腰的说着,首领看了看身边的兄弟,大家点点头,然后进入到田府里面。
田府中一时热闹非凡,又是杀猪杀鸡,又是采菜采葱的。
田员外也让田老三亲自邀请他,还亲自写了一个红贴,理由自然是感谢他这段时间多多照顾。
这帖子都送来了,他不去实在不行,只好拿出一件长袍,这衣服是他今年开春时候做的,是为了坐席而准备的。
打来井水洗了一个澡,将头发也洗了,换上这长袍就前往到田家。
田员外听到他来到,亲自迎接,握着他的手说:“大牛,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
他连说没事,然后对田员外回来表示高兴。
送他回来的首领也过来打了一声招呼,这个首领也姓李,不过字辈不同,他叫李田敏。
“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此地土话,只要陈辰,成程这些音相近的,都可以这么说)以前说不定还是一家人呢?”田员外笑着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李田敏也没有拒绝,于是他称呼李田敏为哥哥,李田敏称呼他为兄弟。
田员外询问田家的事情,对于自己去什么地方的事情闭口不谈,他也识趣的没有询问。
听到田老大他们七个的争执,田员外想了想,叹着气说:“我本来想等老七成家之后再分家,如今看来,若是不早点分家的话,你们说不定会弄出什么麻烦出来。”七个儿子听到这话,颇为吃惊,没有想到田员外竟然会同意分家了,他们本想谦让一下,但是担心这一谦让,田员外就不分家,于是大家都闷着不说话,见他们这样,田员外也没有说什么。
闲聊的午饭的做好,这一次加上田家的人一共有五桌人,桌子先是上的四道凉菜,折耳根,豆皮,凉面,还有皮蛋。
接下来就是四道热菜,炒豇豆,炒莴苣,炒土豆,炒白菜。
还有就是四汤,鸡汤,猪肚汤,豆腐汤和紫菜汤。
这十二个菜是陪菜,主菜是肉八碗
咸菜肉,肘子,肉丸子,楂肉(粉蒸肉),蛋卷,八宝饭,肉包子,烧白(类似咸菜肉,区别在于全是肥肉,而且里面包有东西。)
这八个都是蒸菜,就算肉丸子这样汤菜也要上蒸笼。
吃这八个菜十分讲究了,上菜的人要带上红帽子,上的时候要先说一声喜,这叫报喜。
这个筵席他也曾听人说过,十分繁琐,在开筵席之前,要先敲锣打鼓,主宾要等到十二盘点心放好了才入座,这点心是用来垫肚子的,接下里就是十二热四冷,在放配菜之前,要换桌布和碗筷,免得串味,一个肉碗上来,还有四个配菜,吃完一个肉碗换一次桌布碗筷,这样一场筵席下来,从中午可以吃到晚上。
这一桌的要花费的就是上百两银子,非是大富人家办不了。田员外这个就算简化了很多程序,花费也是很大。
他估摸了一下,这五桌的花费差不多在百两银子作用,对于田员外来说也是出血了,这些护卫到底是何来历,他如此不惜代价招待对方。
很快他将念头给抛开了,他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这么多肉了,不吃那真是太亏了。
他吃相还算好的,在一旁作陪的田老大和田老二吃相更加难看,这种筵席在村里可以说十分难得,大家都狼吞虎咽起来,只有李田敏这个见过市面好保持着矜持。
双方吃了一个时辰,他的肚子圆的和怀孕三个月一样。
李田敏他们也不闲聊了,告诉田员外说要去见知县了。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田员外一个人送了一斤肉外加三两银子。他们也没有拒绝,接下之后就告辞。
田员外让他帮忙带路,他自然是同意,这吃人嘴软,而且自己的确要走走,消化一下。
一行人走在前往县城的路上,他也从这群人的口中知道了,他们都是知府的护卫,这李田敏更是卫长,这一次来这里,是奉知府的命令。
他心中隐约知道了什么,这田员外这段时间竟然跑去抱知府的大腿了,不过就凭借他那点钱财,知府应该不会理会他才是。
这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这田员外怎么和知府扯上关系的,在他们村,田员外可以算是首富,而在陵水县,田员外就只能说一个大地主了,若是放在益安府,这人就完全排不上号了。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他田员外和知府有关系,他肯定心中鄙夷,这件事就是异想天开的事,如今这些护卫,他不得不相信。
到了县衙,守在门口的衙役看着他身边的护卫穿着打扮不凡,腰间还挎着长刀,知道这群人不好惹,连忙迎了上来。
李田敏拿出一块虎牙令牌,对着衙役说:“我是府尊派来,要见你们老爷。”
听到是府里的人,衙役连忙点头哈腰说:“几位爷,里面请,里面请。”
他准备离开,李田敏笑着对他说:“兄弟,我这个做哥哥的初次见面,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你且和我进去坐坐。”
他也不在多说什么,跟着李田敏到了大厅之中,这可是他第一次到了知县的大厅之中,里面放着两排椅,在两张椅子之间还专门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点心,在大堂的墙上挂着山水画像,左右各五副,他随便看了一眼,应该是陵水十景。
正中央的墙壁上,挂着县令的画像,他穿着便服,站立在一处山崖上,负手而立,颇有几分高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