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笑着回头,对一脸冷漠的远东王牌挑了挑眉。
她没说别的话,因为她知道分寸。
故意让琳达跟斯登亲热是一回事,但是揭穿琳达和远东王牌的身份是另一回事。
顾念之还没那么蠢,不会在斯登面前踢爆这俩人的特殊身份。
琳达心里不知多尴尬,但却一点都没表露出来,而是懒洋洋躺在斯登怀里,对那位远东王牌用俄语说:“彼得,车准备好了吗?还有船票,我和斯登先生想尽快乘船离开这里。”
顾念之的眼神在远东王牌和琳达之间看来看去,恍然明白,这俩在斯登面前现在的身份是“大小姐和司机兼保镖”……
远东王牌不愧是远东王牌,很快进入角色。
他冷着脸微微颔首,也用俄语回答:“琳达小姐,车和船票都已备好,但外面天气不好,恐怕要等两天才会开船。”
这是他和琳达之间的暗语,意思是外面有人盯梢,暂时不能马上离开。
琳达心领神会,故意皱着眉头,很不高兴地用英语说:“真讨厌!我想马上带斯登去见我父母!”
斯登讶然地看着琳达,说:“你刚才跟他说的是俄语?”
琳达点点头,把刚才跟远东王牌司机彼得用俄语说的话用英语翻译了一遍说给斯登听。
斯登对琳达的“司机”明显很忌惮,皱着眉头看了他好几眼,迟疑着用英语说:“……你的司机,很帅。”
琳达高傲地用手指弹了弹斯登的脸,笑着说:“亲爱的,你吃醋了?你放心,在我心里,没人比你更帅。我最爱的是你……”
斯登不好意思地飞快地看了“司机彼得”一眼,小声说:“你别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说。”
“放心,他听不懂英语。”琳达说着,凑到斯登面前,两人就抱在一起热吻起来。
远东王牌司机彼得绷着脸站在一旁没有做声,毕竟他“听不懂”英语。
顾念之看着这一幕,后背的汗都要冒出来了。
她完全是因为刚才在赌厅里看见琳达和这位远东王牌亲热,气不过才故意捣乱。
但此时见琳达收放自如,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跟刚才的事完全没有发生一样,心里对她不由很是佩服。
啧啧,真是奥斯卡都欠这位克格勃远东之花一座小金人。
那些影后影帝啥的跟这些每天拎着脑袋演戏的情报人员比起来都弱爆了。
顾念之感慨万分,想到那边霍绍恒的职业,倒也不再逗趣。
这是他们的工作,她自己虽然做不到,但是她尊重他们的职业精神。
这些人都是在为自己国家谋利益。
每一个为国家利益,为人民利益牺牲自我的人,都值得尊重。
顾念之收敛笑容,站了起来,转身也走出了小厅,来到外面的甲板上。
这是一艘小游艇,不能跟十层楼高的维多利亚公主号游轮相提并论。
海水就在脚下荡漾,波光粼粼,月色铺满大海,像是藏蓝色的锦缎上绣着一朵朵雪白的夜昙花。
何之初跟着走了出来,站在她身边,两手撑在栏杆上,斜睨着她,问道:“怎么了?又不高兴了?”
顾念之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浅浅笑着说:“没有,心里的气出了,就好了。你也知道我,心大的很,就算不高兴,也不会在心里折腾很久。”
她抬手将自己贴在太阳穴的肉色圆形创可贴撕了下来。
何之初顺手接过,扔到小垃圾桶里,笑着摇摇头,“你可真能折腾。”
他凑过来看着顾念之太阳穴,用手轻轻揉了揉,说:“没事了,这些红痕很快就会消失。”
顾念之“嗯”了一声,说:“我知道,刚才是故意贴着创可贴恶心那位司机彼得。”
何之初嗤地一声笑了,揉揉她的头,“……还是那么皮。”
顿了顿,又似笑非笑:“皮一下就好。”
顾念之:“……”
反手将何之初的手拍开,朝身后用眼神示意,“你别管我了,去做你自己的事。”
何之初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一个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顾念之坦然看着他,“何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满了二十岁。”
这就是何之初和霍绍恒的典型不同。
在霍绍恒心里,他的任务绝对是第一位的。
如果他在出任务,就算顾念之在身边,他也不会不顾自己的任务,来照顾她的情绪。
可是何之初,不管他在做什么,只要顾念之有需要,他就会把她放在第一位。
顾念之虽然不接受何之初的感情,但是她无法对他的感情视而不见,更不会轻视蔑视乃至讨厌他的付出。
因为她也曾经暗恋过别人,知道感情不被接纳是多么痛苦的事。
可以不喜欢,但是不能看不起那些真心喜欢你的人。
她知道他的真心,所以就算他父亲何承坚做了再多让她痛恨的事,她都无法迁怒到何之初身上。
何之初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说:“进去吧,别一个人站在这里。”
顾念之调皮地朝他眨眨眼,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回头想看看船舱里面的情形,可万恶的舱门关得紧紧的。
顾念之眼珠转了转,朝何之初伸出手:“你有带红外线夜视眼镜吗?借我玩玩。”
“你要干嘛?”何之初翘起嘴角,一边笑,一边从衣兜里拿出一副红外线夜视眼镜,“不要太过份了,该看的看,不该看的如果看了,我可不依。”
“什么是不该看的?”顾念之笑着从他手里夺过红外线夜视眼镜,“我就看看西洋景,学学‘燕子’是如何工作的。”
“你啊……”何之初拧拧她的鼻子,“他们有分寸的,你别真的惹恼这些人。”
虽然他们现在跟苏联克格勃是合作关系,但是这种合作是各取所需,非常脆弱。
真的惹恼这些克格勃,分分钟翻脸给你看。
顾念之点点头,“我知道,我也有分寸的。我说了我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我。”
她推着何之初:“你走吧你走吧,快去做你自己的事。让我自娱自乐一会儿。”
何之初几乎是被她推回游艇的小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