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嫣然瞠目结舌,一只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边,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你怎么知道量子通信仪?还知道它在……”
“在‘天使在人间’基金会?”顾念之打断顾嫣然,顺着她的话头接着说了下去,“呵呵,你真是坐牢坐得‘山中无甲子,寒暑不知年’啊。”
霍绍恒跟着转了回来,平淡地说:“这里不能上网,除了每天一小时的看报纸和电视时间,没有别的机会跟外界接触。”
“那难怪了。”顾念之的神情缓和下来。
她看着顾嫣然,一字一句地说:“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和日本那个‘天使在人间’基金会打官司,追缴你非法赠与的财物。刚刚官司赢了,他们基金会破产了,所有东西都由我接收。”
“什么?!”顾嫣然尖叫出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连捐给慈善组织的东西你要追回?!顾念之,你要不要做得这么绝?!”
“我做得绝?”顾念之嗤笑一声撇一下头,“‘天使在人间’这种打着慈善机构的幌子,做尽伤天害理事情的基金会,我多一分钱放在那里都是助纣为虐!——顾嫣然,哦,不,笠原然子,你就别惦记我怎么花自己的钱了。”
顾嫣然这时才知道自己确实一败涂地,不仅顾家剩下的家产都被面前这女人得去了,就连她转移出去的财产都被她一一追回。
这个世界上还有她做不到的,做不出来的事吗?
顾嫣然脸色灰白,颓然坐下,木着脸,比刚才被顾念之趁着黑灯揍了一顿还要萎靡。
霍绍恒示意顾念之不要说话。
他们静静地等了几分钟,直到顾嫣然的心理防线有瓦解的趋势,顾念之才又问道:“你是怎么接收量子通信仪的消息?家里有几个量子通信仪?”
顾嫣然扯了扯嘴角,眼珠子迟钝地转了一下,说:“……只有一个。就是用手机接收。那东西都到你们手里了,你们难道没用过?”
顾念之摇了摇头,“那个量子通信仪是坏的,根本没法使用。”
“还是坏的?”顾嫣然怔了怔,“不回吧?他们还没修好吗?”
“什么叫‘还’?难道早就坏了?”顾念之挑了挑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嫣然垂下头,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慌乱和阴狠。
她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就是七年前接收到顾祥文的消息之后,它不知怎么搞的,就坏了。我把它送给那个基金会,就是希望他们能找到能工巧匠修好它。”
顾念之无语抚额,过了一会儿,说:“你以为量子通信仪是钟表?找个能工巧匠修……你怎么不说找个鲁班用木头造一艘航空母舰呢?——一般的能工巧匠懂量子通信仪是什么东西吗?”
顾嫣然咬了咬唇,依然低着头,“我又不懂,反正他们能人多。”
顾念之呵呵哒。
明明是那些人对别人的东西又偷又抢,就变成他们“能人多”了。
确实,这种脸皮又厚,又心狠手辣的“能人”,那边确实特别多。
霍绍恒看得出来顾嫣然说话依然不尽不实,他不动声色,转了个话题问道:“那潜艇上的工作人员呢?怎么一个都没看见?”
这个问题好回答。
顾嫣然在心里暗暗吁一口气,飞快地说:“你们不是有那艘潜艇吗?自己上去看看,就知道那潜艇的设计非常先进精巧。当年我父亲……当年顾祥文就是设计的一套自动化程度非常高的潜艇控制系统,这样只要两个人就能开动整艘潜艇,所以并没有别的工作人员。”
顾念之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到那个全息虚拟人像身上,有些明白了。
顾嫣然其实不是很懂有关潜艇和电脑方面的知识。
她说的话,只是转述顾祥文曾经设计潜艇的初衷。
但顾念之就不一样了,她的电脑水平非常高。
一听顾祥文的这个设计理念,她马上明白过来。
所谓的“自动化程度非常高的潜艇控制系统”,其实主要是依靠ai,也就是人工智能来实现的。
潜艇上的操作系统应该都是人工智能根据既定程序进行操作。
也就是说,潜艇上自始至终并没有别的工作人员,只有顾祥文夫妇两人。
顾念之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不希望再有人因为他们顾家送命了。
“你们相信了吧?现在是不是能放我出去了?”
顾嫣然把能说的都说了,见顾念之和霍绍恒都是神色和缓,忙着急地问,“你的财产都追回了,我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个基金会到底什么样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做慈善而已。再说,我本来就不是华夏公民,你们把我关在这里,是违反国际法的!”
顾念之翻了个白眼,“顾嫣然,我劝你不会说话最好做哑巴。你知道什么是国际法吗?你这种鸠占鹊巢,霸占别人家产的小人,还想套国际法?真是马不知脸长。”
顾嫣然像是被人用铁锤照着脸狠狠砸了一下。
她神情遽变,咕地笑了一声,指着顾念之说:“鸠占鹊巢?哈哈哈哈,这话说得好!我倒要看看,你会是个什么结局!——你就尽管跳吧!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顾念之懒得理她各种诅咒,不耐烦得捋捋头发,说:“好了,你等我们走了再跳大神给我下咒。我现在想问第三个问题……”
“不好意思,我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如果你还要强逼我,那我只有继续编故事了。”
霍绍恒站在顾念之身边一言不发,完全没有刚才对她在意关注的态度,而且只字不提放她走的事。
顾嫣然这下明白刚才是被霍绍恒耍了,心里又气又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靠在椅背上,再不理会顾念之和霍绍恒。
顾念之又变着角度问着问题,但顾嫣然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
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冷笑,看得顾念之想打人。
这样再问下去不会有结果。
霍绍恒轻轻咳嗽一声。
他其实有手段逼顾嫣然继续说话,但就像顾嫣然说的,她要是编故事,他们是信呢,还是不信?
因为跟别的情况不一样,顾嫣然说的那些有关顾祥文的事情,几乎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而且很多都无法验证,或者验证起来非常麻烦。
所以他一直用一根叫做“坦白从宽”的胡萝卜吊着顾嫣然,就是希望她有一天撑不住了,全盘如实招认。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让顾嫣然感受什么叫“生不如死”……
霍绍恒拉了顾念之的手,“行了,走吧。这种人不必理会,以后这种地方你也不要来了。”
顾念之乖巧地点点头,“好哒。那我们回去吧。”
两人携手并肩从顾嫣然面前走了出去。
顾嫣然刚好抬头,看见前面一对璧人的背影,又妒又羡,鼻子一酸,扑在会议桌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她没有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本来拥有一切,富可敌国,不仅在巴巴多斯人人敬仰,就算在欧洲和美国,她也是很多上流社会家庭的座上宾……
可是现在呢?
她悲从中来,哭得无比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