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期待的五一黄金周指日可待。
众人原本在工作中慢慢濒临死亡的心又活络过来。
放假前夕,徐风在商贸城停车场遇见郑淼,对方手里拿着车钥匙正在开锁。
徐风问:“你那个小司机呢?”
“请假了,昨天刚走,”郑淼撇撇嘴,“你还别说,她这么开了一阵子,我现在手握着方向盘,都恨不得这车能自动驾驶。”
说着郑淼拉开车门坐进去:“今晚约了人去亢雨台聚聚,你去不去?”
徐风耸了耸肩膀:“不去,跟我妈约了。”
“相亲吧?”郑淼坏笑。
徐风没否认,挥了挥手:“走了。”
……。
五一开头第一天晚上,徐风琢磨着自己得行动起来干点什么。
否则他不动,徐妈也会动,不仅动,还会动得很厉害。
他今天见了五个女的。
什么也没干,光动嘴皮子和她们聊天,现在就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疲累感。
这还只是开了个头,按照徐妈圈子里广泛的人脉关系,接下去几天庞大的相亲团数量,光想一想,就觉得还不如不放假。
总归也谈不成什么,相见争如不见。
半夜10点,徐风想通了,立刻坐起来打电话给秦晏舫:“回老家了?”
秦晏舫:“还没呢,一直被圈在公司,明天早上回。怎么,你跟我一起到我们那边玩玩?”
徐风本意如此:“好,高中毕业好多年没去了,明天你带上我吧。”
秦晏舫:“行啊,刚好我们市西城这几年批了个4A的风景区,高空还修了条几百米的玻璃栈道,最近朋友圈里大家都发这个,我还没去过。咱俩大男人结伴逛逛,也好彻底坐实咋俩有一腿的传言。”
一锤定音。翌日,秦晏舫带着徐风回娘家。
**
A市距离B市上高速需要三多个小时的车程,秦晏舫家在城东处的一处小区内。
徐风高中被徐爸弄去B市,就读于明谭高中。
明谭高中在省内靠两点出名:一:天才的聚集地;二:恐怖的升学率。
他和秦晏舫是高中同班,不仅同班,还是前后座。
秦晏舫五官不差,很嫩,额头比较高,发际线也比较高,典型的聪明人面相。
这个人很爱赶时髦,高中学校流行三七分的大背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可以尽显男儿英气。
发际线低的,头发往后一抹,自然尽显男儿英气;但是发际线高的,额发再往后那么一抹,偏向地中海,简直就是翻版的数学老师。
秦晏舫就是翻版数学老师们里最像真人的那一个。
进大学之后,秦晏舫学乖了,头发往前梳,盖住高额头,瞬间年轻了漂亮了有活力了。
但是秦晏舫面相单薄,脸颊痩,线条柔和,头发盖下来有点女气。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他本人反而喜欢长手长脚,稍微高大英气点的女孩子。
在城市里打拼几年一直没交女朋友,秦父秦母十分焦灼操心。
日子久了,他们由担心转为害怕。
没交女朋友不打紧,现在盛行男男爱,他们怕他交男朋友。
秦母打开门,看见儿子和一个长手长脚的高大英气男子站在门外。
秦母这么打眼一看,自己儿子与他站在一起,真有点小鸟依人的味道。
**
第二日秦晏舫带徐风去城西观景,B市怎么说也是个市,说小不小,秦晏舫家在城东,又常在外地,对城西郊区一带的路线并不熟悉。
两人开到一处,迷路了。
周围人迹罕至不好问路,于是仰仗道航。
开启道航之后,他们听从温柔的女声提示一路向前,由人迹罕至之地开进了一处鸟不拉屎的施工场地。
一堆黄土堆在土坑边缘,车头前面是一个个刨开的大土坑。
导航里温柔的女声还在不紧不慢指路:“前方直行200米,红绿灯处掉头行驶。”
别说前方200米,再往前开两米,坑为他们准备着,土也已经堆好了,随时可以成为现成墓地。
重新刷新了一下导航,此时导航内容又变为:此出发地不在路线规划之内,没有合适出行方案。
软件有时候就是这么任性,坑人坑得如此明目张胆,而且你还打打不着骂骂不了,只能点个差评。
两人环顾四周,发现导航将车子引进了一片类似盆地的施工地,四周高,中间低。
秦晏舫欲往后退返回原路,奈何道路太窄,车子停的地方又刚好是个弯道,车尾已经擦着山壁,只能往前不能往后。
但是往前又是个大坑。
秦晏舫看着前面几处黄土堆,心焦不已,病急乱投医的他问徐风:“你说,往哪边走能走出去?”
徐风:“你问我?”
“……。”
“……。”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是金。
斜对面高高的土坡上远远走来个人,走到土坡地洼处,沿着高高堆起的巨大灰白色沙堆小跑了下来。
白色的细沙随着她的动作扑簌簌从顶端漏下一片沙,腾起一片灰尘。
看身形是个女孩,手里提了一个大篮子。
那人离车近了,徐风眼尖,忙伸手按了两下喇叭,探出头:“哎,姑娘,我们想问个路。”
那人听到声音,提着篮子转身看向他们。
这么一看,两边都愣了。
是梁春雨啊。
徐风眼神一动,眼皮往上抬了下,惊讶又有点惊喜地“呵”了声。
**
梁春雨提着篮子走了过去。
烈日当空,她穿了一件棉T和侧条纹运动裤,上衣的格子衬衫系在腰间。手中提了一个大大的竹编篮子。
她走一步,篮子里就汀汀镗镗响个不停。
梁春雨走到徐风的车座旁,弯下腰:“徐总监,你怎么在这边?”
徐风笑笑:“来这里旅游,被导航引到这里,你知道出去的路在哪吗?”
“知道,你们开车跟着我吧。”
秦晏舫叫苦:“妹子,你看看这车卡的位置,我一踩油门,不是翻车就是车屁股开花,进进不了,退退不出,怎么走?”
梁春雨也意识到这车卡的位置不对,边沿有好几个土堆,她放下竹篮,用脚将临近车胎的土堆使劲踩了踩,踩平一段距离,延长了车子可前进的路距。
“能过来吗?”她问。
秦晏舫发动车子,车子尝试前进了一下,眼看走势不对,又猛地刹在了原地。
“不行不行,太短了,还来不及转弯,左车胎就陷进坑里了。”
梁春雨看了一下车与土堆的距离,犹豫了下:“应该可以的,我来开一下吧。”
秦晏舫自认是驾校毕业的优秀学员,觉得自己开不过去的道别人也一定束手无策。
何况是女司机?
他跟个把月前的郑淼产生了同一种心理,觉得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在夸海口。
刚准备开口说几句,徐风推了他一下:“你下去,让她来开。”
秦晏舫苦着脸委屈道:“我这车去年刚买的,撞坏了不好弄。”
“她应该能开出去。”
秦晏舫看他一副笃定的样子,忍不住跟他唱反调:“车蹭了怎么办?”
“保险公司。”
“翻车了咋办?”
徐风看他一眼:“你不是下车了吗,翻车也没你事儿。”
连这种绝情的话也说出来了,秦晏舫不得不下去。
下车的秦晏舫再次打量了一下梁春雨,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不牢靠的女司机。
他打开车门,最后好心问徐风一次:“要不你跟我一起下车?”
“我懒得动。”徐风觉得他烦,催他,“你快下去。”
秦晏舫下车,梁春雨随后进来,还是跟以前一样,调座椅前后距,调高度,调后视镜,系安全带。
她做得如此缓慢而有条理,不紧不慢的样子,简直时刚进驾校学车的女学员的标准起步动作。
秦晏舫愈发心惊胆战。
他在一开始与郑淼同样认为梁春雨是在夸海口邀功,倒车过程中也同样对梁春雨指手画脚生怕她碰坏了自己的宝贝,连车子顺利脱困后惊艳的表情也和郑淼如出一辙,嘴巴和眼睛都是圆圆的“O”。
梁春雨调距有个特点,眼睛左右望着后视镜,开始的时候非常慢,刹车一松一紧,隔一秒就会停一下,等她看准了,确定了,就是一脚油门。
秦晏舫眼看着自己的车轮轧过梁春雨刚刚踩出的那片稍平的泥里,不宽不窄,刚好就是她用鞋底踩出的距离,车身一侧抬高,只不过一顺间就稳稳旋停在路边。
秦晏舫悬起的心瞬间归位,同时大大惊艳,与郑淼一样,一拍大腿而起,发出了一声感慨:妈的人才啊!
惊叹之余,他拎起梁春雨丢在路边的篮子,笑嘻嘻忙不迭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