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跟你在一起。”
古拙典雅的的茶馆,明月清风,幽雅清新,整块雕刻的石壁龙头大张着獠牙,喉咙往清澈的锦鲤池水源源不断地注着水。
刚硬清脆的琵琶声穿透窗棂,更为这个雅静的地方增添了几分古朴之色。
阿贵在这里,第一次,对好仁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好仁明显一怔。
四目交投。
此时,两人似是要看穿对方的灵魂。
阿贵的心,五味陈杂,眉间微微蹙起,末了,嘴角隐隐地苦涩一提。
他,是蒋家兴衰的见证人。
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六爷收养。
原因无他,是因为,他是蒋伟年的私生子。
六爷与蒋老爷子因为遗产的问题交恶多年。
把他豢养在身边当作男宠,目的,其实是为了羞辱蒋老爷子。
蒋老爷子把六爷推下楼梯的那天晚上,他亲眼看到了。
站在暗处,冷眼旁观的,不只他一个人。
何馨蓉当时并不知道他就站在她背后。
没有人有救六爷的意思。
屋里的他们,内心里,不约而同,都希望六爷就此死去。
只可惜天意弄人,才发生了后来的事。
这样……
……乌龙的事。
想来,阿贵抬眸,看着好仁。
好仁眼中的意外感已经消失了。
看样子,是已经把阿贵这句话归类为随口说说。
本来嘛,阿贵就是用半开玩笑的方式说的。
所以,他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失望。
好仁站了起来。
阿贵知道,这代表了好仁答应让他送他回去,暗里,不禁有些高兴。
两人一前一后踱出了茶馆。
花香,甜腻诱人。
在茶馆院子里,好仁停下了脚步。
阿贵手插裤袋,跟在身后。
末了,微微诧异抬起头来,看他这样的表情,阿贵便是一笑,问:“喜欢?”
好仁瞥向他。
“如果我喜欢,你是不是送给我?”
阿贵微微一怔。
和以前的好仁真的很不一样。
现在的好仁,处处给予阿贵全新的感觉。
以前的好仁,个性卑微随和,不仅蠢,而且多事。
平板电脑是阿贵丢下楼摔坏的。
后来阿贵捡回来,假装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好仁竟然跑去质问文浩。
阿贵为了息事,叫司马弄了部回来,拷了该拷的东西,放回原处,好仁更是确定文浩搞鬼,又去骂文浩。
文朗故意带好仁出去当证人,然后从楼上跳下来受伤,诬陷齐翠云及其娘家,好仁不知内情,好一番同情。
蔡云雅佛口蛇心,暗示圆嫂除掉艾琳肚子里的孩子,何馨蓉为了向蔡云雅靠拢,昧着良心帮忙,好仁不知道人家打算一箭双雕,又去各种瞎操心,乱搀和。
文朗看好仁和文浩的感情越发地好,就故意去亲近何馨蓉,引发蔡云雅的不满与担忧,马上去吹枕头风,要把何馨蓉推到文浩那里去。
何馨蓉感恩戴德。
文浩却因为暴怒,伤了父子之间的感情。
好仁不懂处理,还跟文浩搞出一大堆麻烦,后来,为了维护文浩,在蒋老爷子面前,又把阿贵推出去。
阿贵那次根本不打算配合好仁。
没想到蒋老爷子多疑,最后竟然选择无视阿贵的话。
还有后面,各种破事。
笨得要死。
哪像现在。
就刚才,阿贵亲眼看到,他淡定从容地把钱交给记者,要给何馨蓉和钱老挖坑。
若他不曾遇到过威廉,他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虽然对以前的好仁很有抱怨。
但是。
相比之下。
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你……
这是阿贵心底最深处的感受。
明明有些伤感,但是,他还是笑开。
他习惯了满是谎言的生活。
其他什么的,并不重要。
他把好仁送回去了。
然后,在宋公馆外面,点起了烟,一个人静静地,在车子里吞吐着。
白色的烟雾,在暗黑的环境中寂寥袅袅。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但是,现在,他还哪里都不想去。
手机,突然响了。
他没有要接的意思。
车窗外,开始下起了毛毛的细雨。
车用玻璃被雨点打湿了。
他坐在里面。
直到手机响起第三遍,才接听了电话。
【我听说他回来了?】
通话那头是秦美的声音。
“谁?”
【你是不是装傻啊?我又没有恶意的。】
阿贵轻松一笑。
“我没说你有啊。”
秦美在两年前已经嫁作人妇。
现在,已经是个半岁大孩子的妈。
她和阿贵却没有断。
关系有点不一样了,就像无所不谈的朋友。
秦美了解他的过去。
当年,秦美对好仁说的话都是真的。
阿贵每次和六爷“完事”之后,都有想呕的冲动。
不可能身心契合,更不是心甘情愿,阿贵十五岁那年,有一次完事,躲进了楼下的厕所里,狼狈哭泣,被圆嫂撞见。
后来,阿贵为了平衡自己的心理,背着六爷,交了许多的女朋友。
就像要洗干净自己的灵魂一般。
直到读完书回国,遇到秦美。
他一点都不爱秦美。
但是,秦美当时很爱他。
他只是很公式化地维持着两人的关系,直到,知道她的姨妈居然是圆嫂。
阿贵无法忘记圆嫂在他十五岁那天的晚上,撞见他如此狼狈躲在厕所里的情形。
他很怕圆嫂告诉秦美他和六爷的关系。
又怕,六爷知道之后,会找他麻烦。
结婚,只是一种欺骗别人,和自我欺骗。
直到后来,秦美知道了一切。
【你打算怎么样?】
“没有打算。”阿贵坦言:“他身边又有人了。”
那头的秦美听来,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酸酸地【果然,每个男人都爱他。】
阿贵被逗乐了。
他一笑,有些无奈:“嗯。”
蒋家四兄弟、他、阿捷,还有威廉。
谁说不是呢。
无论耍尽什么手段。
身不由己的他,和他,永远都有着那么一段距离。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重来,如果,他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那该多好……”
阿贵看着车窗外,淡淡,喃喃。
昏黄灯光下,毛毛细细的雨。
蓝黑色的阴暗天幕上,老天爷或许听到了他的话。
阿贵没有料到。
等待着他的,是好仁生命的终结。
也是,命运之章的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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