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火上浇油(1/1)

紧接着在姜泽的逼视下徐徐道:“陛下有所不知,定国候府虽十几年前就与秦家断了往来,可若论血缘,秦老太君还是微臣的外祖母。”

“之前微臣不明真相,秦老太君作为原告,在案情尚未陈述清楚之前,微臣不便贸然开口,如今案情已经陈述清楚,老太君年事已高,微臣于心不忍,未知陛下可否赐坐?”

这话一出,朝堂上瞬间就炸开了锅!

对啊,定国侯罗荣之母秦丹玫是秦老太君的亲女,而谢正清的发妻秦丹阳与秦丹玫乃是堂姐妹,若论亲缘关系,谢正清与秦丹阳还得称秦老太君一声姨母!

彼时谢正清在翰林院还没熬出头,谢太后还是庶女,也是在记到秦丹阳名下之后,才凭借嫡母这股东风攀上定国侯府的。之后与定国侯嫡长女罗魏成为闺蜜,再之后是直接撬了闺蜜的墙脚,也是在那之后,谢正清开始在朝中崭露头角,一路平步青云!

可谢正清发迹之后,罗谢两家的关系却破裂了,非但如此,等谢琳诞下姜泽,就连罗秦两家的关系,也同样破裂了!啧啧,这可真是好一出大戏,这关系要怎么算?

朝臣们在进宫之前多少听说了些,但临朝后,却被秦老太君的哭诉和姜泽的反常攫住眼球,冷不丁还真将罗谢秦三家的关系全都忘了。可姜泽真的就不知道吗?罗荣这话说的恰是时候,也委婉巧妙。

所谓君臣,朝臣与皇家攀亲,自然不能以寻常辈分论之,但规矩和礼法总还在的,想想看吧,谢太后嫡母的婶娘,谢太后该叫什么?皇帝又应该叫什么?

便是抛开这层不提,谢太后虽是太后,却因身份低微,到圣元帝死,都没能登上后位,那么,皇帝的嫡母仍是元后罗魏,那秦老太君是罗魏的外祖母,皇帝又怎么说?

瞧瞧眼下这出,甭管秦老太君将人告上金銮殿意欲为何,咳咳,也别管她所告之人是不是身份背景模糊,总归,人年迈体弱是肯定的,之前朝臣们没想起的事情,怎么皇帝也没想起呢?竟然就这么让人跪着?

想想都让人唏嘘啊!不仅为秦家和秦老太君的处境唏嘘,也为谢家的发迹和定国侯府的败落感到唏嘘!当然了,碍于谢太后和姜泽的铁血手腕,平日里,这些事情是没人敢私下议论的,就连想也只能在夜深人静时想,可如今有人当殿提出来了,情况又大不相同。

要不怎么说罗荣的话恰到时机呢?就这么三言两语,同样是半点都没往谢太后和姜泽身上攀扯,可却瞬间将被历史淹埋的真相重新曝露于人前!

有不知道这段历史的朝臣,没关系,下朝后你可以慢慢去发掘;有对姜泽忠心耿耿的朝臣,没关系,让你们重温一遍定国侯府的下场;有两头倒,觉得只需依附无须对姜泽交心的的,没关系,睁大眼看看今日的秦家是什么下场……

站在后来人的立场,朝臣们品评这段历史不慎感慨津津有味,但姜泽却是真的吐血了,有关谢家与罗秦两家的过往,无论过去多久,都是他心里的禁忌。每次只要想起,姜泽就能想到谢琳的名声,什么狐媚子啦,妖妃啦,贱人啦……

总之,已死的罗魏哪哪儿都好,就连罗魏的儿子,也是哪哪儿都好,他们生而高人一等,身份,地位、人品、才貌无一值得挑剔。而他,即便已经问鼎皇位,仍是满身被人诟病,就连他鼻子长得高点,眼眶长得深点,也能被人指出来挑剔一番。

姜泽只觉得喉头腥甜,毁天灭地的怒火在胸腔内横冲直撞,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立时就要破体而出,可他能怎么做?

在针对罗家与秦家的事情上,便是无需旁人多说,他也知道是谢琳理亏,但这人是他的亲娘,对他有生养之恩,虽手段强硬时时掣肘于他,却给了他庇护,让他有了今日地位。

他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说了这段过往,他恨,他痛,他嗤之以鼻,他甚至恨不得谢琳从没生过自己,但他避无可避。也因此,他巴不得这些过往能永远尘封历史,巴不得永远都无人提及。

于是,当姜衍在罗皇后与谢太后的双重庇护下出生,当姜衍渐渐长大,当朝臣开始有意无意的拿他和姜衍对比、当立储之事被提上日程、当朝臣开始站队、当谢琳决定要扫清障碍,当楼太后薨逝……

他明明对罗皇后心存孺慕,明明对姜衍心存羡慕、明明不舍、明知不对,却还是视而不见,甚至,在针对罗皇后的事情上,还狠心的插了一手。

人心总是无法满足的,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作恶的手一旦伸了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除了最开始的害怕和忐忑,他胆子渐渐大了起来,罗魏死后,他发现,仅是这样远远不够。

他想,要让人彻底忘掉他的出身,忘掉谢琳的过往,那就只能让能与他相比较的那人永远消失,于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他从年少时,就开始以抹灭姜衍为目标,这一等就是十几年!

渐渐的,他已经忘了自己对姜衍的仇恨到底从何而来,又是如何滋生,只知道,姜衍确确实实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这根刺一日不能剔除,他就一日不得安寝。

可姜衍却至今还活的好好的,这就像个噩梦——当他终于登上梦寐以求的皇位,当他自以为已经大权在握、当他以为现今的荣光足以盖过他身上的微瑕,昔日孑然一身矮小瘦弱的人居然回来了。

在父皇驾崩之后,这人不仅回来了,还以温雅谦恭与世无争,甚至是逆来顺受,却又令人无法逼视的姿态回来了。

紫芝山的与世隔绝和清苦并没让他变得平庸无能——他是紫芝山三公的关门弟子,他满身的风华,他惊才绝艳智冠绝伦,他用温润平和的面孔欺骗了所有人,便是他身份尴尬,便是自己百般刁难设下重重陷阱,这个人却始终淡泊从容。

可他仍旧是自己心里的刺,扎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

他一回来就破坏了自己的计划,他与蔚池长女的婚事昭告天下,他与镇国将军府结盟、他从楼褚两家拿到了楼太后的懿旨,他成了启泰朝有史以来第一个有封地的皇子,他继续在自己眼前蹦跶,他再次从自己手中溜走去了西海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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