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热血沸腾和心思复杂的只是郧阳和听涛几个,几人一方面觉得蔚蓝所说的太过惊世骇俗不知羞臊,一方面又觉得蔚蓝所说的太过美好,这世上谁不期盼自由自在肆意飞扬的生活?这简直就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好不好?
至于齐休,他对蔚蓝话中的深意和憧憬并不太懂,只老老实实将蔚蓝所说的话完全记下,寻思着等落脚的时候传给自家主子,蔚大小姐夸主子好看,又提到生娃,主子还不知道会如何高兴呢!
商队的人对于蔚蓝的决定稍微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意外了那么一瞬,便按照吩咐往龟背山赶,一路上将马车赶得飞快。
而在冰天雪地的安平镇,韩栋几人也收到了蔚池的传信。
“栋哥,咱们这就出发?”杨小白面上露出喜色,“终于轮到咱们有事情做了!”
“你这是嫌日子太好过了?”韩栋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因为这两年没怎么出任务,一直都在加紧时间培养新的人手,韩栋身上的冷漠与嗜血之气也褪了一些。
杨小白打了个寒颤,笑嘻嘻道:“哪能呀,我只不是高兴的吗?”
韩栋挑眉,“去将饶峰和谷楠几个全都叫来。”
“这就去这就去。”杨小白心下欢喜,话落忙闪身往训练场去。
韩栋暗自估算着接到蔚蓝之后在路上会耽误得时间,原地站了会,稍微思忖后,又转身去了趟军营。
骁勇和杜权并康二妞正围着沙盘议事,见韩栋进来并不怎么意外,但骁勇还是象征性问了句,“怎么有空过来?”说着精明的狐狸眼在韩栋身上扫视了一圈。
韩栋面无表情,微微抱了抱拳,“将军传信,属下暂且要离开安平镇一些时日,未知几位将军可收到消息?”
三人笑着点头,尹卓与尹尚的动静他们是最先知晓的。这些日子大夏骠骑营一直蠢蠢欲动,之前他们还因为没收到蔚池的指示而心焦了一阵,如今收到消息,又见韩栋过来,心下已经有了成算,杜权大喇喇道:“天黑十分才收到消息,韩统领也知道了?”
“嗯。”韩栋应了声,“在下稍后便出发去麻城。”
“听说刘天和已经将押送粮草的事情交给西北商队了?”骁勇扬了扬眉,别人不清楚西北商队的底细,但他与杜权曾亲自参与到退役将士选拔,这些人最后都输送到了西北镖局与凌云山庄,其中内情不可能不清楚。
韩栋在这个时间点过来,且说明是要去麻城,到底是去干什么也就不言而喻。这很显然是要去接应粮草啊,三人面上同时露出喜色,但却没将话挑明。
韩栋心知几人还不清楚蔚蓝与蔚栩已经出发到萧关的事情,闻言挑了挑眉,也没点破,“确实如此,此行来回大约需要十日,但具体情况如何还需看了才更清楚,到时候若有需要,在下会传信回来。”
他虽自信,却不会盲目自信。隐魂卫在两年前受到重创,剩下的不过三分之一,当初在积云坡失踪的八人,经过反复查探,至今杳无音讯,很可能已经全部遇害。
后来往隐魂卫增添的人手,全都是从麒麟卫和伏虎营选拔的好苗子,可这苗子再好,却毕竟只训练了两年,身手与原先的隐魂卫还是差了一截。这还是他第一次带众人出任务。而去麻城接应蔚蓝与蔚栩,虽说只是接人,但没准还真会与粮草扯上关系。
韩栋想得清楚,谢琳与姜泽既然敢堂而皇之的让人从西海郡运粮,显然是打定了主意,多少是有些把握的,很难说会不会留有后手。
凡事总有意外,便是隐魂卫的人手不曾折损,也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岔子,提前与伏虎营并麒麟卫事先商定好,到时候也能留条后路。
三人闻言皆是心中有数,骁勇与康二妞对视了一眼,骁勇当即道:“放心,有什么事情及时传信。谢琳与姜泽想过安平镇,还要看咱们愿不愿意。”
康二妞与杜权也点了点头,杜权上前拍了拍韩栋的肩膀,豪气干云道:“有哥哥在,你放心去做,十五万石粮食虽少,但也是咱们半个月的粮草了。”
说到这他嘿嘿两声,“送上门的好处哪有不要的道理,这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对不?咱们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好。”韩栋眸中隐隐有笑意划过,点点头转身出去。
骁勇三人对他的冷漠寡言习以为常,也没放在心上。
这边杨小白将人手召齐,很快便回了隐居。韩栋照例不曾明说,只安排了谷楠留下继续训练新人,自己带上十人的队伍便趁夜出发。
蔚蓝一行人到达龟背山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戌时,几乎与第一次离京选择了相同的地方作为落脚点,营地的搭建也是三角互犄的方式。
因着蔚蓝面上气定神闲,众人便是明知身后有人跟随,心下却并不担忧,人人面上皆是若无其事,照例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一行人分工明确的搭建帐篷拾掇柴禾,簌月甚至好心情的加了两个菜,以确保大家能吃好喝好,等打起来的时候能精神满满。
郧阳趁着大家吃吃喝喝的功夫,又专程跑了一趟山下,亲自查探对方的动静,片刻后回来道:“主子,大约有四十来人,眼下都在山脚,距离咱们这不过六七里地,看样子都是暗卫。”
“姜泽这是下血本了?”蔚蓝闻言挑眉,“据说姜泽手中的暗卫原先有三百来人,这一次就派出四十来人,再加上这两年在凌云山折损的,怎么也消耗了百十来人吧,你说除了圣元帝留下的,姜泽是不是还有别的人手?”
蔚蓝可不相信姜泽只派了这一批人,她说着摸了摸下巴,面上神色若有所思。
“属下不知。”郧阳摇头,“不过,按照已经收到的消息来看,并非没有可能,兴许只是咱们之前不曾发现罢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两年姜泽可没少从曹芳霖手里捞钱,他原本就有心豢养私兵,再训练些死士出来也没什么稀奇的。”
“那等下便好好发挥,看看这些人到底有多少能耐吧。”蔚蓝与皇室暗卫已经打过不少交道,这些人实力到底如何她心中有数,所以后面跟随的四十人,是骡子是马,只要牵出来遛遛也就清楚了。
杜文佩与蔚栩几个围坐在一边,面上皆是有些兴奋,蔚蓝又叮嘱了几句,几人也知道不能掉以轻心,遂点点头应下。
夜半时分,营地的火光忽明忽暗,只听得到穿林而过的猎猎风声。伴随着短兵相接发出的铿锵之声,林中飞鸟被惊得扑棱棱飞起,沉寂多时的龟背山忽然开始热闹起来,
这仿佛是一种讯号,以郧阳和西北商队陈掌柜为首的两队人马,当先做出反击,刀光剑影闪闪烁烁,银白的雪地中人影快速腾挪移动,让黑衣人有些措手不及。
为首的黑衣人正是暗卫副统领苗栗,见西北商队的人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他面上神色沉了沉,厉声喝道:“分开行动,尽快找到目标。”
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在苗栗带领人马出发的时候,姜泽和莫冲并不清楚西北商队会与镇国将军府有关,派出四十人,已经是他们在预估过蔚蓝一行人的实力之后,能够派出的足够碾压蔚蓝一行人的双倍人手。
却不曾想,西北商队的人个个皆是身怀武艺,虽说这些人都算不得一流高手,但相互之间的配合却是天衣无缝。
“别让他们扎堆!”苗栗的身手仅次于莫冲,也不是个善茬,他一面与郧阳交手,一面留意着旁边的动静,见西北商队的人几乎都是三人合作,当下就意识到不妙,不由得暗咒一声,直觉自己是被莫冲给坑了。这些人行动间大开大合,一看就是出身军营,哪里是什么寻常无名小卒!
郧阳冷笑,脚下动作丝毫不停,手中软剑放佛有生命般,直接朝着苗栗面门而去,口中冷冷道:“什么时候皇室暗卫也开始干杀人放火的勾当了,姜泽也是出息!”这口气他想出很久了,也不在乎直呼姜泽的名讳有什么不对,当即就点破了事实。
苗栗心中大恨,“放肆!不知天高地厚,皇上的名讳岂是你能随便叫出口的!”
郧阳冷笑一声,“哟,小爷不过诈你一诈,这就承认了?”当真是愚不可及,就算双方明知道对方是谁,也没这么沉不住气一下子就露了底的!
苗栗反应过来更是怒不可遏,“卑鄙小人!”这完全就是他的下意识反应,他头上还有个莫冲,多年来一直被压得出不了头,对姜泽可算是有着骨子里的敬重和服从,又如何能容忍郧阳对姜泽不敬?便是他意识到不妥,一不小心还是中了圈套!
蔚蓝与杜文佩并蔚栩几个在马车里听到动静,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杜文佩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搭在马车帘子上欲欲跃试,听到二人的对话,当即噗嗤一声笑出来,“皇上的人还真是跟皇上一样。”都是沉不住气的。
“如今本来就没什么好遮掩的,就算这些人全都死在这,他也可以将自己撇干净。”蔚蓝挑眉,“只要姜泽不承认,谁也拿他没办法。”听着动静越来越近,往马车而来的人越来越多,蔚蓝掂了掂手中的绸缪,看向几人道:“咱们可以出去了,都小心些。”
几人点头,蔚蓝跳下马车后,对一直守在马车旁的几人道:“逐浪擎浪护好阿栩和大小熊,簌月银杏忍冬跟阿佩在一起。”
逐浪几个分工明确,闻言自然没有二话。听涛听雨早在苗栗一行人出现的时候就加入了战圈,蔚蓝话落当即便轻轻跃起冲了出去。
老实说,姜泽派来的人并不算怂,错就错在姜泽错误估计了西北商队的实力,而姜泽在得知西北商队有异之后,他虽是第一时间交代莫冲给苗栗传信,但消息却并未顺利传到苗栗手中。
如今就算是苗栗,也不由得怀疑这是莫冲想要坑他,毕竟,暗卫统领只能有一个。而莫冲已经担任多年,莫冲的胞弟莫冭又身在坤部,且前些日子早就引得谢琳和姜泽不满,没准这是莫冲觉得自己地位不稳,想要斩断他的后路一枝独秀呢!
西北商队此次前往西海郡的马车一共有二十来辆,随行的人加上蔚蓝蔚栩主仆,全部人手有八十来人,仅仅商队本身,就有六十来人,发挥出来的实力自然不弱。
蔚蓝与蔚栩几人的马车几乎被围在最中间,便是苗栗率先发觉不对,将人手重新分布,但八十来人对四十来人,还是稳居上风,尤其是西北商队的人,三人一组,几乎缠得暗卫脱不开身,再加郧阳和齐休实力超群,暗卫这一方就算单独派出十来人的小队直接往包围圈里冲,却始终冲不破防线。
到蔚蓝与蔚栩几个露面,形势更是急转而下。
经过两年的磨砺,蔚蓝的身手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能担任一队狙击手,本就实力不凡,尤其是特技特战队的狙击手,身上的技能在海陆军三个军种中,都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上一世的身底子加上这一世的古武,蔚蓝的身手可想而知。
兴许与郧阳韩栋这样的高手对上,蔚蓝的实力要打个折扣,但对上皇室暗卫,单打独斗,这些暗卫已经完全不是蔚蓝的对手。
她身姿轻盈动作敏捷,甫一杀入人群,给暗卫对造成的影响,虽不如饿狼冲入羊群的差异,但加上擎浪与逐浪等人,再加上听涛听雨掠阵,这情况也差不多了。
拂云诀本就以轻灵迅捷见长,众人只看到蔚蓝的身影在战圈中左突右闪,不时有鞭子带着内劲抽打在人身上的清脆声响起,这样的重创,虽不至于一时间要人性命,但树林中的血腥味还是越来越浓。
蔚蓝打得兴起,片刻后,察觉到这些人就像不知道疼痛般,仍是不依不挠的冲上来,不免觉得有些遗憾,想了想,干脆收了绸缪,将腰间的三棱刺抽了出来。
苗栗在看到蔚蓝出来的时候,眸中神色就起了变化,见蔚蓝实力非凡,不由得瞳孔猛的一缩,但如此分神,他虽还能勉力应对郧阳,动作间却是频频出错。
要知道在战场上,稍微分神,随时会带来致命的结果。索性郧阳并没想要下死手,才能让他还有蹦跶的可能。
郧阳最先注意到蔚蓝换了兵器,眼看着玄铁打造的三菱刺直接送入对方暗卫的身体,郧阳嘴角抽了抽,手上的动作也下意识慢了些,主子想要大开杀戒泄愤,作为贴心好下属,他怎么能不成全?
不时有暗卫在蔚蓝手里吃亏,蔚蓝虽没下死手直接刺入对方的心脏,但腰腹四肢也是大忌,尤其三棱刺是放血利器,这样做最直接的后果,便是有不少暗卫在被蔚蓝反复刺中之后,暂时失去了反抗能力,重重的跌了下去。
这也让杜文佩与蔚栩大小熊三个几乎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四人在外围蹦跶了一圈,觉得搭不上手,干脆退而求其次,招呼擎浪和逐浪拿来绳索,亲自卸了重伤暗卫的下巴,全都绑了起来。
苗栗见状,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也知道大势已去,当即沉喝一声,“撤!”总不能因为一次任务,明知不敌,他还要让手下的人全都送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里那么容易!”眼见苗栗闪身后退,郧阳唇角浮现一抹讥诮,“既然来了,那就全都留下!”至于是死是活,郧阳并不在乎。
这语气虽然气人,但时不待我,苗栗无暇分身,也没心思再与郧阳多费口舌,还有什么比得上性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天大地大,性命最大,只有冲出去了,一切才有可能。
可此刻的形势明显就不再可控。
暗卫原先的四十人,到现在至少有二十来人倒下,还有战斗力的,身上也不同程度负伤,想要全身而退,又怎么可能?
蔚蓝也不说话,只用行动来表示,西北商队的人虽然也有人受伤,但却没什么大碍,见蔚蓝不曾吩咐停手,手下自然毫不容情。
这些年谢琳母子对蔚家军极近打压,再加上蔚池遇袭,雷雨薇身死,如今还想狙杀他们的小主子,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暗卫完全就被缠地没办法。
苗栗能做到莫冲之下,本身实力自然不弱,他迅速闪身,转眼间就退出十丈开外,但郧阳也不是吃素的,提气紧跟而上,那架势完全就是游刃有余。
苗栗应付得吃力,一时间既无法脱身,也无法有效反击,后背上冷不丁浸出一层冷汗,尤其见到蔚栩将人全都绑了起来,心中更是隐隐不安——作为暗卫,他们并不怕死,可他们怕生不如死,更怕的是,他们的身份被昭告天下。